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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同门相认 ...

  •   一转眼,已是四年后。

      惊涛阵前,众目睽睽,花不落忽略种种不合时宜的画面,心里想:幼稚,连破法都要比我多一种。脸上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干巴巴道:“是吗?你真厉害。”

      君回雪五官比少时更加深刻,笑容更加柔和,那种刻意维持的端方悄然不见,多了种包容万物的豁然。当然,他真正的心思也更加难猜。

      君回雪唇角掀起的弧度更大一些:“还好。我只是比你记仇。”

      说话之间,两人已站得极近,只要君回雪抬手,就能碰到花不落。但他当然不会这么做,花不落如果有毛,这会已经全部炸起,防备实在厉害——比对天菊教更甚。

      有把来处不明的火忽地烧起,花不落的思绪被切丝入锅,炒成焦糊的一坨。

      其实这近四年来,她也曾暗暗想像过和君回雪重逢的场景。

      比如君回雪与人决斗,命悬一线,自己悠然出剑,挡住那割喉一刀,旋身站定,淡声道:“一命偿一命,我们两清了。”

      又或者君回雪事业受阻,四处告借银钱,自己搬座金山到他眼前,大刀金马一坐:“来,回雪兄弟,拿去花,就当是酬金了。”

      又又或者,君回雪从二楼摔下,头着地,不幸失忆,看到自己,他一脸茫然:“这位女侠,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做什么?”

      不管是哪种,都比眼下这种情况要好。不管是哪种,都是痴人说梦。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脑中的乱麻尚没理清,君回雪又说:“我的记性也比你好一点——姐姐,这人,不正是樱桃林中给你下药的那个猴子脸吗?”

      一句“姐姐”,不由分说把旧日时光打包,破空砸来,砸得花不落眼冒金星,脑中原有的那坨乱麻差点原地碎裂。她怔了一怔,艰难地接收到重点:“原来就是他吗!”

      口口声声报仇,却连仇人都没认出来——这种细节,还是请不要在意了吧。花不落使劲盯住尖嘴猴腮,犹有些不信:“你怎么一下老了这么多!”

      “安泰光,天菊教四大长老之一,名号‘电挚银蛇’,擅用毒,性阴险,心胸狭窄,表里不一,今年四十有二。”君回雪介绍。

      尖嘴猴腮,即安泰光,本来一直高高在上,用指点江山的情怀看众人争斗,从听到“樱桃林”起,他的表情就有些端不住了,到“四十有二”,他眼中惊疑:“你们是……”

      “正是我们。”

      安泰光脸都黑了。渊澄山庄樱桃林之行,他吃了大亏,差点一死了之。逃回来后,整整养了一年的伤,才回教中复职,结果手上好几个肥差都被同僚抢去。一失足成千古恨,此后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回不到职场颠峰。

      眼下更是被当成打手,派出来做些捉拿“逃犯”的杂事!

      再看花不落,虽然男装打扮,却容色明丽,依稀就是当年让他色心大动的美人儿。而君回雪,正是给他的“追杀”手艺蒙羞的渊澄山庄少庄主!

      安泰光转念一想,笑道:“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手一挥:“杀!”

      惊涛阵在摆了良久的造型之后,终于运转起来,活像一个张开大嘴的怪物,毫不留情咬向君回雪。

      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位长老安泰光,居然转身就逃!

      ——开玩笑啊,他领教过花不落的厉害,更有“君少庄主”活蹦乱跳,两人若是联手,今日死定了!

      君回雪低低一笑,笑出片春暖花开的绚亮。陈不忧在阵阵疼痛中想:真像只开屏的孔雀啊!

      然后,君回雪飞身掠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向尖嘴猴腮,宽阔的衣袖无风自鼓,轻挥一掌,隔空打在他后背。十多人的惊涛阵扑个空,反而成了他们的背景,安泰光骑在马上的身形一顿,瞬息静默后,半身前倾,口喷血雾。

      张家扬失声:“好霸道的内力!”

      张家扬名号“霸王竹”,本就有一身霸道的外家功夫,拳脚很是厉害,若是兵器脱手,一双肉掌就是另一个宝器。而君回雪的掌法,已超出外家功夫的理解范围,这是他一生难望其项背的内功法门。

      年纪轻轻,哪里来的修为!

      惊涛阵如影随形,倾刻调转方向,“咬”向君回雪。君回雪却已追上白马,右手一探,抓住安泰光腰带,左手疾点,封住他周身要穴,将人整个擒了过来。一个拧身,主动落入惊涛阵中。

      然后,惊涛阵真的被“惊”到了——安泰光被君回雪推到身前,阵中瞬时有五六柄长刀要砍到他头、肩、胸、腿。安泰光尖声大叫:“住手!住手!看谁敢!”

      不点哑穴,就是为了这个。

      他的下属们忙撤刀,阵法向外扩散,留出中间三米宽的空地。君回雪托住安泰光的腰,手腕一旋,把他当尺寸严重超标的长枪,耍了个枪花,胡乱“刺”向东西南北。这就是一对多的好处了,反正全是敌人,有了好用的“武器”,完全可以无差别攻击。

      安泰光只觉天旋地转,除了吐血和怒叫,他什么也做不了:“你们这帮废物,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

      只叫得几声,惊涛阵就散了。君回雪右手拿人,左手出掌,对方既不敢砍安泰光,便避不开君回雪的掌法,一个一个口吐鲜血,争先恐后倒在地上装死——这架真的没法打,死了的好!

      张家扬心中恨恨,随手捡了把刀,上去就要结果他们,君回雪将只剩半条命的安泰光往地上一掷,掸掸衣袖,整整头冠,温声道:“我已废了他们经脉,此后手不能抬,腿不能迈,生不如死,前辈不需为此脏了手。”

      恃强凌弱久了,当废人可比当死人更难过。张家扬一想,哈哈大笑:“很对,很对,让他们好好活着!”

      花不落抱胸站在一边,因为看得有趣,初见君回雪的窘迫也忘了,点头笑道:“这第四种方法不错,不过我内功不及你,怕是抓不牢人,所以不是我没想到,而是我做不到。”

      君回雪朝她一笑:“那是自然,姐姐比我聪明。”

      这话说的……

      奇怪的窘迫感又回来,花不落目光落到别处。

      “姐姐,他怎么办呢?”君回雪看向安泰光。

      “啊,这个,就按你说的,也废去经脉……”

      “好。”

      “交到衙门,放出消息……”

      “好。”

      接下来,交给他老人家的仇人们就好了。花不落想像一下这个恶棍的下场,不由唇角一勾。正好君回雪看来,目光一撞,花不落心中打个突:“……怎么比以前更俊了!”

      容声和张家扬劫后余生,心中大喊侥幸,双双向一众后辈施礼拜谢。又问各自名违,无碍山师兄妹端出晚辈礼仪,一一回了。

      花不落站在众人身后:“我姓花,名宁,是个猎人。”她刻意忽略身上的不自在,把心思转移到目下困顿的生活:“我正好有两张上好的狼皮,冬天做皮袄既暖和又威风,最适合两位前辈这种有社会地位的美男子了,回头得了空,前辈可以到镇上找我买!”

      容声没反应过来,张家扬摸摸乱糟糟的胡须:“啊,买,可以买,必须买。”大概,买了就真是美男子了?

      容声定定神,朝君回雪作揖:“这位少侠,请问该如何称呼?”

      君回雪回礼:“渊澄山庄,君回雪。”

      除了花不落,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啊,竟然是他!

      两年前,渊澄山庄老庄主去世,君回雪接任庄主,据说很长一段时间内鸡飞狗跳,血雨腥风,很替他挣了些名声——任谁提到这名年轻的庄主都会心中一寒。

      容声忙又施礼:“原来是君庄主,在下失礼了……”

      “不敢。”君回雪敛袖,不欲多说的模样:“斐前辈似乎伤得不轻……”

      “正是,我和三弟需立刻带他去寻医,各位大恩,来日再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伤情紧迫,容声和张家扬不再客气,与众人匆匆道别。花不落忙把江不休的钱袋还回去,陈不忧、王不骄已动手把身上的外伤上了药,简单包扎,除了痛得脸色发白,倒无大碍。

      “你们三个守在这边,我去找镇长,叫人把他们押到县衙去。”花不落一刻都不想和师弟妹们待在一起。

      “不不不不不!”陈不忧两眼泪汪汪的,直接两手捏住花不落衣袖:“大师姐!自从你走后,我茶不思饭不想,个头一直长不高,你怎么忍心不带我回家吃饭呢!”

      王不骄翻个白眼:“陈不忧,你要点脸!被你吃掉的鸡鸭鱼,可以绕无碍山三圈了!不过……”她眼圈一红:“大师姐你究竟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江不休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泛出青白,嗯,他也很想知道。作为无碍山掌门的独女,花不落在山上可谓呼风唤雨,长辈们宠着,同辈们爱着,内无忧外无患,怎么就弄出个“离家出走”,还一走三年半?

      “哈哈哈,这个,哈哈哈。”花不落想起还在照月小馆的花谢谢,心知这事迟早得说,反正在场都不是外人,干脆点吧:“我当时怀孕了,你们掌门好唠叨,整天逼我说出谁是孩子爹,好把我嫁过去。我心里烦,就走了。”

      这句话里信息量略大,陈不忧和王不骄一时愣掉。江不休已见过花谢谢,倒是不觉意外,只是,她……竟没成亲?

      “走了。”花不落始终不看君回雪,随意摆摆手,径自往刘家镇走去。

      君回雪立即跟上:“姐姐。”他的声音温润,如温泉过石:“你先回照月小馆,我去找人。”

      花不落一怔:先回照月小馆?他是知道了么……

      但是她确实挂心花谢谢,一怔之后,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复又进入刘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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