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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祁盟12 ...

  •   “那天,我跟她换了衣服……”

      “我也想去学校。”哥哥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妹妹抱着洗好的校服。
      “诶?”妹妹歪着头,“可以呀。我把校服给哥哥穿,然后我去哥哥工作的地方。”
      “会被发现的吧?”
      “没关系,就一天啦!我能读书多亏有哥哥。”胡芊把校服给了哥哥,自己抱着哥哥的工作服去了卧室。

      “就一天,就那么一天……”胡亦泽把手插进头发,“如果没跟妹妹换的话,妹妹就不会死……”

      因内疚、自责、恐慌,还有隐隐约约的指使,他扮了两年女装。他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活着的应该是妹妹。
      他留了长发,有时候觉得镜子里就是妹妹。
      妹妹幽幽地看着他,脸上没几块好肉,却在天真无邪地笑:“哥哥,你活得好快活。我好疼……我好疼呀,化学药水在腐蚀我的身体,我没有光滑的肌肤了……我变得好丑好丑……”

      他不敢快活。

      想着妹妹,他没有一天开心过。
      他侧身躺在床上,似乎能感觉到妹妹跟他背抵着背,妹妹的背很凉,他不敢动弹。

      后来,妹妹在他的“身体”里复生了。

      他一开始很开心,怕妹妹孤独,还为妹妹找朋友。
      但最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无意识的娇嗔,行为举止越来越像妹妹,强烈的求生欲下,他害怕了。

      ——简直像是妹妹要穿上他的皮囊活过来。

      饶了他,饶了他吧。

      他不敢将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展示给别人看,他对外无比正常,没人能看得出来,除了谷郁,她一开始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画里画的不是妹妹,而是他。
      谷郁一意孤行地拨开他的表皮。

      他一开始觉得疼,极力抗拒。
      然而疼到了一定程度,他开始慢慢适应,看吧看吧,他就是那样的人。

      潜意识里,他是在求助。
      看看他吧,抱抱他吧。

      谷郁蹲下身,像安抚小孩子一样,顺着他的背抚摸几下:“你该放过你自己了,你作为一个小小的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

      胡亦泽抬起头,泪眼朦胧。
      “不、不够,没有什么能比命重要……我欠她的,我一直欠她的……”

      “那是一个意外,你不知道的意外。”

      胡亦泽握紧拳头,在掌心戳下深深的印子,他狠狠地捶了下地板,似乎要发泄自己的恐惧和愤怒,他既怕妹妹怨他,又厌恨那间事故的发生,同时孤身一人的悲凉再度席卷全身。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奶油,白色糊状物体让他看起来像个可笑的小丑。
      “从我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在是我,我偷了妹妹的命。”

      谷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隐约猜到点什么。
      也许是那个无良作者,选中胡芊当女主,然而胡芊意外去世,这个世界必须按照作者的旨意运行,于是一样模样的胡亦泽便当了这个倒霉蛋。

      其实,违抗作者的旨意不是不可以,像她这样的女配,不是快要跟男主在一起了吗?也许,她能违背是因为她是穿书的,还绑定一个系统,系统或许能改变作者的强制设定。
      那么,她带着系统,能改变小说“女主”吗?

      “你想做胡芊还是胡亦泽?”谷郁问,“你愿意做胡亦泽的话,我可以帮你。”

      胡亦泽眼神迷茫:“怎么办?”

      “剪刀呢?”

      胡亦泽坐在板凳上,谷郁拿着剪刀,有些紧张地站在他的背后。
      头发全部柔顺地放下来,谷郁比划着,有些踌躇。

      这是她第一次替别人理发。

      一刀下去,就是齐耳发,发尾微微上翘着。
      胡亦泽接过断裂的长发,手有点抖:“妹妹会生气的。”
      谷郁说:“不会的,她不会生哥哥的气。”

      剪刀很锋利,谷郁有了手感,咔嚓咔嚓又修剪了几刀。
      谷郁扒拉着他的齐刘海,想了会儿,从自己的小包里拿了发夹,将刘海分在两边夹住,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胡亦泽许久没有这样轻便的发型,有些忐忑,接受谷郁目光的审视。

      谷郁深切体会到雌雄莫辨这个成语的含义。
      胡亦泽作为女孩打扮,乖巧清纯,像是邻家小妹妹,带着羞怯柔软。
      他做男孩打扮,五官柔和精巧,笑起来眼睛清透,如沐春风,像是总是体贴别人的温柔学长。

      十七岁的胡亦泽,哪怕顶着乱七八糟的发型,也像是迷迷瞪瞪刚睡醒的美少年,格外可爱。
      他试探性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一脸的迷茫和不敢置信。
      “头发都剪掉了?”

      “嗯。很好看的。”
      第一次理发,谷郁很满意,她的效率挺快。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屋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只约了你……”胡亦泽说。
      谷郁一拍脑袋,想起来她约了祁盟,想必人应该到了,她便小跑着去开门,门口果然是祁盟。

      祁盟也带了小礼盒。
      他没有先进门,冲屋内的胡亦泽点头打了个招呼:“你好,你是胡芊的哥哥吧?我是胡芊和谷郁的同学,我叫祁盟,冒昧打扰,我是来给你祝生的。”

      胡亦泽没有意料到祁盟会出现在这里,歪着头思索会儿,忽得了然,把视线投向谷郁,“你邀请的?谷郁。”
      他叫她的名字叫得咬牙切齿。

      谷郁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是啊,多一个人多点热闹嘛。”
      虽然她是为了自身安全邀请祁盟,但这种事怎么能说!

      胡亦泽没有刻意为难:“你进来吧。”他接过祁盟手上的礼盒:“谢谢你的礼物,送了我两次。”

      “嗯?”祁盟没明白什么意思,瞥见地上的头发,“这是……”

      谷郁摸着后脑勺。
      该怎么说?
      好巧,这是你的同桌,也是你之前喜欢的“女”生,现在变成男孩子了,惊不惊喜?

      谷郁转头看向胡亦泽,对方也看着她,比她还不知所措。

      “我可以说吗?”谷郁小心翼翼问。
      胡亦泽:“说吧,反正也瞒不住了。”
      状况之外的祁盟听两人像是说暗号的对话,又见一地头发,心里隐隐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谷郁和胡亦泽像双人相声一样,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讲给祁盟听,包括美术课、KTV包厢、器材室还有刚刚发生的所有事。
      事到如今谷郁没必要隐瞒,胡亦泽也不想再隐瞒。

      祁盟的心里承受能力好的出奇,原本他是皱着眉听着这些宛如天方夜谭的言论,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谷郁一早就发现了,他朝夕相处那么久,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甚至还隐隐有动心的迹象。
      祁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他性格耿直,最讨厌别人欺骗。
      可是他看着胡亦泽,他却没办法发怒,只能重重地叹口气。
      ——他没法对一个经历这么多残酷事情的少年生气。

      “我对你说的话依旧作数,我依旧是你的朋友。”

      胡亦泽怔住了,鼻子一酸。

      当学校的女生嫉妒他,编排他的家世背景,嘲弄他的寒酸出身,不屑跟他做同桌,这个大男孩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出现,众星捧月。
      “闹够了没?”他先是对那些嚼舌根的人说,随后视线移到胡亦泽身上,“你成绩不错,我们做同桌吧。”
      他以为对方跟许许多多的男生一样,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蛊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图一个清静和方便。
      直到后来,他跟祁盟讲题的时候,对方突然对他说:“跟你当朋友真好,感觉你什么都懂,不愧是年级前五。”

      那个时候,胡亦泽发现,对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朋友——一个学习成绩好可以答疑解惑的朋友。并没有那些糟糕的想法。
      他松了口气,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他仍担忧以女装跟男孩相处,会有不好的结果。
      他不敢过多接近祁盟,直到谷郁焕然一新地出现,知道对方可能了解他的性别,在害怕彷徨担心之下,其实还有一点“终于有人知道了啊”的欣慰。

      如果有人知道,那他就不必伪装。

      “咔嚓”细微的声音,像气泡在耳边炸开,谷郁环视四周,疑惑问:“有什么东西碎了吗?”

      “没有啊。”

      只有谷郁能听到的声音。
      许久不见的系统及时出现解惑:“男女主彻底不可能,作者亲手赋予的女主光环失效了,”它顿了顿,“……恭喜你。”

      “我有女主光环了?”

      “不是,你攻略祁盟已经完全成功,你可以想想,该怎么攻略下一个对象。”

      祁盟似有所感,抬头看她,她是一副神游天际的状态:“……谷郁?怎么了吗?”
      谷郁摇摇头。

      祁盟走到她身边,揉揉她的头:“还没吃饭吧?我们出去吃?”

      “胡亦泽做了菜。酸辣土豆丝还有酸菜粉丝汤。”
      难为她这时候还记得。

      “不太够吃,我点些外卖吧。”

      祁盟点了满满一桌的菜,三个人吃得饱饱的。
      休息会儿,又吃了蛋糕,坐在一起看了搞笑的综艺,胡亦泽拿出了他常和妹妹玩的五子棋,棋盒落了灰,他擦了干净摆上来。
      祁盟下棋不行,总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谷郁忍不住嘲笑他,他挠着谷郁的胳肢窝,笑得她眼泪花都出来了。
      胡亦泽看着这几年难得的热闹,他许久没这么开心了。

      有朋友真好。

      可是闹到四点过,两个人就走了。
      房间里再度归于安静。
      胡亦泽把自己缩到小角落,又是他一个人。

      轻缓的脚步声出现,胡亦泽首先看到一双连同穿着的布鞋一同腐烂的脚,然后是小腿,最后抬头,是妹妹放大的扭曲的笑脸:“不是一个人哦,哥哥还有我。”
      安静的环境里,妹妹就会来找他。
      胡亦泽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低低地啜泣。

      谷郁回到家,还想着胡亦泽的病,她嘱咐靳叔找些靠谱的心理医生,最好能悄悄接近胡亦泽,然后细水长流。
      “小姐放心。”

      她想了想,又问道:“靳叔,如果我要离开一个人,我该怎么说呢?”

      靳叔愣了愣:“如果是迫不得已地离开,需要好好告别。”

      “那他是不是会很难过?”

      靳叔想起自己的妻子:“时间会模糊记忆,也许几年、几十年,就不会难过了。小姐要离开谁吗?”

      谷郁摇摇头:“我帮一个朋友问的,他要出国读书。”

      靳叔没有追问了。

      谷郁回想靳叔的话,时间会消磨记忆,她不必依赖时间,她只要毁掉那个东西,祁盟就会变回最初那个厌恶她的祁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祁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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