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终结

　　“陛下，这真的是您的决定吗？”莫纳斯基伯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准备好了庆祝最后的胜利，国王态度大变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而在场的朝臣，也没有一个帮俄国说话。伯爵的眼睛从安蒂老侯爵看到艾菲特罗亲王，仅剩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在他的目光触及斐迪南公爵的时候，完全破灭了。

　　老斐迪南有一个习惯，当他坚持己见决定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他常会用长手杖敲击马靴。而现在，年轻的斐迪南公爵正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触腰下的长剑，他的动作、神态，甚至那一下一下轻触的节奏，都像极了已故的斐迪南大公。不管公爵对他的父亲有着怎样的感情，他终究是逃不脱父亲的影响。

　　怎么，你竟想不顾家族的声誉和自己的前途，非要这么做吗？你明明知道，二十七年前的秘密一旦吐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莫纳斯基，我想我已经说过了！”国王很不耐烦地一挥手，今天，他异常烦躁，不知是因为恼怒俄国人对佐亚的阴谋，还是因为对一向偏袒的莫纳斯基伯爵食言而感到不快。国王就带着这样的情绪来召开事关两国的御前会议，并且丝毫不打算压制，“听着，莫纳斯基，二十年前我就信任你，我没想到今天……”国王的脸开始红了，语气也越来越生硬，他挥舞着手臂，一声怒吼已就在舌尖，他要痛斥莫纳斯基伯爵的背信弃义，以及沙皇的阴险。

　　因为职衔较低而只能站在远处的拉莫抬起头，紧拧着眉看着发怒的国王，这样下去，他会激怒俄国人的。平衡，俄佐联盟会打破欧洲大陆的平衡，但如果激怒了俄国，也同样会打破这种平衡，难道他就一点也没有想过吗？昨天真应该提醒他的……拉莫不由自主地向公爵看了一眼，如果昨天议事的时候公爵的身体不是处在那样的状态之下，公爵是一定不会忘了的吧……拉莫感到很是自责。

　　一直没有说话的公爵向一旁的内侍打了个手势，内侍把刚刚送到的国书和王室印章交给公爵。国王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臣子可以打断他，但是，却可以把需要的东西交给他。公爵向国王走近一步，低低地躬下身，送上了国书和印章，在国书上印下代表国家的纹章，这是需要国王亲自完成的。

　　国王本来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和莫纳斯基伯爵的谈话，但公爵一直弯着腰，谦恭地等待着，国王只得撇下了莫纳斯基伯爵，转向公爵接过了国书。

　　公爵直起身，一阵强烈的恶心让他禁不住用手掩住了嘴，尽管他很快就将手放了下来，但只要略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发青了。波尔那太医用了药，公爵不再感到晕眩，不会像昨天那样常常陷入一种迷迷糊糊的混乱，但他却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身体承受的巨大压力，他不得不拼命压抑呕吐的感觉，可是却无法压抑嘴里腥涩的苦味，好像连唾液都是从胃、肝……或者什么不知名的器官反呕出来的。不过，公爵已经对这种状态很满意了，身体上的不适可以忍耐，只要他能在这个时候保持清醒，这一切都值得。

　　“伯爵，”公爵一边说，一边征询地向国王看了一眼，国王正在低头读着国书，随意把头一点，公爵这才说了下去，“自古以来，俄国和佐亚作为邻国共存，一直都是息息相关，两国人民之间的盟约早已在上帝的旨意之下缔结，这比任何人为的联盟都更牢固。”公爵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他顿了顿，轻轻咳了一声，他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而让伯爵产生误解，事实上，二十七年前的秘密，他已经不在意了，或许在造成罪孽的那一刻，就注定会要偿还，二十七年了，也到了赎罪的时候了，“伯爵，我想您也同意，两国政府之间，还有一些事无法达成共识，尽管这一次还不能正式结盟，但俄国人民的事，如果需要佐亚的帮助，佐亚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伯爵，请转告沙皇陛下，佐亚的手里没有屠刀，有的只是橄榄枝和月桂叶。”

　　议事厅里一片寂静，莫纳斯基伯爵挺直了身体，对公爵的这一番话，他已无话可说，但他看着公爵的目光里，却有一种怨毒：这就是你选择的？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会议结束了，俄佐联盟的事终于有了结果，除了国王和莫纳斯基伯爵，似乎每一个人都是多少带着快慰的。安蒂老侯爵愉快地卷着髭须，即使没有说话，也一直笑呵呵的。就连艾菲特罗亲王，也是一幅颇为轻松的模样，他当然会觉得高兴，尽管洛瓦震动很大，可却一点都没有牵连到他，联盟不成又有什么关系？俄国人走了，亲王还会留在这里，作为一个精明的朝臣，他不会看不出来，国王对斐迪南公爵的恶感是越来越重了，这怎么能不叫他感到欣慰？

　　有好几个人想和公爵说话，向他表示祝贺或者感激，但公爵却微笑着一一回绝了，人们只看到他向远处的拉莫上校打了一个手势，就匆匆离开了。天鹅堡刚刚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人们大多还处在兴奋中，议事厅里的朝臣们热切地议论着刚才的事，国王没有问起，也就没有人再追究公爵去了哪里。同时悄悄离开议事厅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俄国特使莫纳斯基伯爵。

　　公爵用手扶着墙，慢慢地往回走，他开始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了。用了药以后，一直没再出现过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不知是因为药效过了，还是身体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但不管身体的感觉如何，即使是在一次又一次反胃的间歇，公爵的唇边也始终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从现在开始，公爵可以卸下那沉重的担子了，他已经决定，他要离开天鹅堡，离开宫廷。被国王罢免更好，如果国王不这么做，公爵也会走，他已经把一切都给了国家和人民，只剩下这一个极度疲惫的已近乎崩溃的身体，没有人能指责他自私吧？……

　　公爵一步一步地走着，他没法走得很快，但却意外地走得很稳，他知道，她在等着他，想到她，公爵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很快就要见到她了，他要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去过属于他们的生活。

　　身体越来越软，脚步也越来越重，但公爵的心却是愉快而轻松的，近了……近了……

　　“大人！”

　　一个人快步跑过来扶住了公爵，是弗里兹，他一直守在公爵房间的门口，这时看见公爵回来，赶忙跑了过来。

　　“弗里兹……”

　　公爵一句话没能说完，一阵恶心让他禁不住弯下了腰。弗里兹拼命扶住他沉重的身体，惊慌得只是道：“大人，我去请太医吧。”

　　公爵虚弱地摆了摆手，他没有力气说话，只得打手势示意弗里兹说得轻一些，公爵是担心房间里的林珞菲会听到，他不希望她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今天，他要她看到他的微笑，这是一个终结，也将是新的开始。

　　公爵轻轻推开弗里兹扶着他的手，他的胸前还佩戴着那枚圣奥古斯都勋章，现在，公爵把它摘了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抽出一块手帕，想把勋章包起来，不料，身体突如其来的抽搐让他一下子控制不住，竟张嘴呕吐了起来，一连吐了好几口，才渐渐止住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弗里兹惊呼了一声，公爵睁开眼睛去看，地上竟是一滩血迹，他刚才吐的是血……

　　公爵笑了笑，看来波尔那太医的警告没有错，这药确实有些让人抵受不住。公爵喘了口气，圣奥古斯都勋章也染上了血迹，公爵想用手帕擦去，不料他刚一动，又一阵痉挛竟更加猛烈地袭来，公爵来不及放下勋章，只是慌忙抬起捏着手帕的手，用力捂住嘴，可是，鲜血，根本不受控制，不断喷出的血很快就染红了那块手帕，公爵的上衣也沾上了鲜血，甚至连弗里兹扶着公爵的手上也染上了公爵吐出的血。

　　接连吐血，公爵只觉得无力，手不由得松了，那枚多少人觊觎羡慕的圣奥古斯都勋章，就从公爵手里掉落到了地上，原来，这宝贵的勋章掉地，也只不过就是“叭”的一声轻响，又闷又沉，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听……

　　“拉乌尔！”

　　这一声响却让房间里的林珞菲听到了，她拉开门，一看到公爵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她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公爵，不顾他身上的血污，拉开他仍然捂着嘴的手，用自己的手去替他擦拭嘴边的血迹。可是，才刚擦了两下，林珞菲心一酸，再也忍不住，只是低下头去，吻着公爵染血的唇，泪，打湿了公爵的脸颊。

　　“别哭……”公爵尽力凑近林珞菲的耳朵，他费尽了力气，仍然只能喃喃低语，迟缓的话语又轻又模糊，“别哭……这只是药物的影响，不要紧……”公爵勉强咽下一口已涌到喉间的血，终于如愿向林珞菲微微一笑，“知道吗，菲，我很好，真的，从没这样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