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哈尼雅

56、第五十六回

　　悦宾楼真是一家到哪儿哪儿都有的连锁酒楼，在做生意方面，范汾阳的确是一把好手。

　　那日在醒过一回的戚素桃就发了高烧，之后几天一直迷迷糊糊昏睡不醒。大夫也来看过，只说这是一个危险过程，需要好生看护着才行。因此，这两天这照顾的人手都增加了几个。

　　可就算是这样，朱八还是放心不下，天天趴在戚素桃的房间里，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偶尔得空时也会麻溜地跑去范汾阳那边看看自己三姐夫的伤势。这些天里，别说朱八忙，就连朱五也忙，他很想留在戚素桃身边照顾他，奈何手头事情太多，害他总是早出晚归，想好好陪在戚素桃身边的时间都没有。

　　这日夜里，沈浪和熊猫儿终是来到了悦宾楼，一起的还有一直下落不明的朱七七。朱七七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她不像往日那样缠着沈浪，反而与他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显得格外疏离和冷漠。

　　朱八见朱七七归来，高兴极了，内心的喜悦令他一时间也没察觉朱七七和沈浪、熊猫儿三人间的氛围不对，跑出来一把抱住了朱七七。“姐姐，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大家多担心你？”

　　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朱七七冷若冰霜的面容才稍稍软化，露出了些许微笑：“看来姐姐不在的日子里，你吃得好睡得也好，瞧，脸颊都丰盈了。”

　　被自己姐姐说胖了，朱八嘿嘿一笑，忽想到什么，说道：“哦，对了，桃子姐姐也受了好重伤，快跟我去瞧瞧吧。”边说，边拉起朱七七的手，准备带她去见戚素桃。

　　不知道朱七七和戚素桃发生了什么的朱八也没瞧见朱七七在听到戚素桃这个名字时眼底划过的冷意和愤怒。

　　“她也在这里？”冷声念出这五个字，朱七七气得肺都快炸了。

　　戚素桃的情况，沈浪和熊猫儿还不清楚，一听戚素桃在这里，沈浪问道：“戚姑娘也回来了？”

　　朱八忧心忡忡道：“是啊，桃子姐姐受了伤，如今还高烧不退，徐大夫说情况并不好。”

　　本还沉默的熊猫儿一听戚素桃受了伤，忍不住关切询问：“这么严重吗？那怎么办？”

　　朱七七在旁听着，只觉可笑又好笑，于是便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冷笑令朱八和沈浪等人很是不解，要知道朱七七和戚素桃的关系可好了。能让朱七七这般，难道在王怜花的府上发生了什么吗？

　　朱七七冷冰冰的对自己的弟弟说道：“老八，带我过去。”

　　“啊，嗯。”朱八觉得朱七七的态度很奇怪，但没敢多想，他下意识觉得那样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朱八领着朱七七来到安置戚素桃的客房，此时房里的人不在旁伺候着。其实，只要朱八在，这伺候的人就会被朱八派去干其他活，因为套朱八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人粗手粗脚，若是不小心手脚一重就对戚素桃不好了。于是，只要朱八在，这些人就不会在房里。

　　推门进去，入鼻的是浓重的药味。朱七七走进去，看到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戚素桃，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看着朱七七这样的笑容，朱八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安。

　　接下来的一幕果然吓坏了朱八，因为朱七七走过去掀开戚素桃的被子，将她硬生生从床上拽了下来。“你怎么敢？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嘶吼着，压根就不相信戚素桃真的病恹恹，她觉得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少女就是在故意欺骗大家。

　　这样的举动吓坏了朱八，朱八连忙冲过去阻止朱七七：“姐姐，你做什么？！快住手，你会杀了桃子姐姐的！！”

　　朱七七根本不听朱八的话，她扯着戚素桃的手臂，执拗地想要将她拖出房间。她恨死戚素桃了，若不是她给王怜花做内应，她岂能受这般侮辱？沈浪和熊猫儿还未跨进房内就已听到房里的喧闹声，立即赶进来，见朱七七这般对戚素桃，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眼见戚素桃额上包扎的纱布又有血渗出，沈浪走过去连忙制止朱七七，并对傻眼的熊猫儿道：“将戚姑娘抱上床。”

　　熊猫儿回神，点了下头，忙跑过去将戚素桃从地上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并替她盖好被子。

　　“桃子姐姐！！”朱八吓坏了，戚素桃的脸本来就白，但现在好像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我，我去找五哥！！”说着，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

　　戚素桃的情况本来就还不稳定，大夫也说了她需要好好休养，被朱七七刚才那么一闹，似乎情况又有些不好了。

　　“你到底发什么疯？”这是沈浪第二次用那么冷的口吻对朱七七说话。

　　第一次是为了金无望。

　　“你竟然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朱七七很难过：“之前你为了金无望对我凶，我无话可说，因为那是我错了。可今天，我告诉你沈浪，我没有错。是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岂会被王怜花这般折辱？沈浪，你难道忘记了王怜花如何侮|辱我的吗？在那间房里，你跟猫儿不都听得真真切切吗？……这么久过去了，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信，但别人说的你就全信！！就因为我是大家小姐，千金之躯，你就觉得我无理取闹？娇蛮无理？！”吸了吸鼻子，朱七七好似要将自己全部的委屈都一一道出，她指着戚素桃，表情狠厉道：“我告诉你，她，戚素桃是王怜花的内应，之前出现在小八身边根本不是巧合，是王怜花派她接近我和小八，还有我们朱府的！！”她吼得歇斯底里，就像一个受尽委屈不得别人理解的可怜人。

　　沈浪看着她，眼里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七七，此话需要证实，你不能道听途说随便冤枉戚姑娘。”

　　“冤枉？”朱七七恶狠狠瞪着床上躺着的戚素桃：“我误会？什么是误会？你们难道从来没怀疑过吗？沁阳城外的枯林内，为什么她会那么巧的救了老八？她不会功夫，老八又是被花蕊仙藏起来的，若无预谋，她岂能发现还救了他？后来，跟着老八到洛阳城，为什么就那么巧的去了欧阳府呢？与我初识，以老八救命恩人自居，然后借此接近我，入我朱府，伺机等待，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不，不对啊，王怜花不该认识戚姑娘的，他们，那王怜花抓她做什么啊？”熊猫儿脑子有点混乱。

　　“抓她不过是幌子，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被王怜花抓去，还不是因为她告密的吗？我那么担心她，害怕她被王怜花怎么样了？可她倒好，在王怜花身边吃好睡好，安然无恙！！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沈浪问道：“戚姑娘承认了？”

　　朱七七冷笑：“她默认了，而且这些也是王怜花亲口告诉我的，我本来以为是那个恶魔骗我的，我等她给我解释，可她一言不发，这难道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说完，朱七七便哭了起来，在那个庄院内的日子度日如年，她日日都要担心王怜花对她图谋不轨。最终，还是被对方得逞了，甚至……还折|辱了她一番。

　　跌坐在地上，朱七七哭得撕心裂肺。“是她，都是她毁了我！”

　　沈浪看着她，想起他和熊猫儿发现她时的情景，心里对她无限怜惜。上前蹲下，轻轻揽住朱七七肩头，沈浪柔声道：“七七，别哭了。”

　　被沈浪抱着，朱七七先是一愣，随后将他用力推开：“别同情我，沈浪，求求你，别同情我，只有你不能同情我……”她曾希望沈浪杀了她，可沈浪没有，在那间房内，沈浪和熊猫儿找到的是衣衫不整的她和王怜花。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委身王怜花，而那些话也是故意那么说的，为了活命和借机逃脱。可谁会想到沈浪和熊猫儿就躲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全部都听了去。沈浪不信任她，也是，衣衫不整，只着了贴身衣物，云鬓散乱地缩在被子里，换做任何男人都不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你不信任我，也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但你对我若还有些情分，就帮我杀了她，杀了戚素桃！！”朱七七不笨，聪明起来就连王怜花都要惊叹几分，她会那么想戚素桃不无可能，换做任何人都会那么想，加上有王怜花的推波助澜。

　　可很多时候，事实却并非如此。

　　沈浪看着朱七七，良久，摇摇头：“戚姑娘之事还有诸多疑点，我不能伤她，而且我也答应过华先生。”这段时间所遇之险，多为华先生鼎力相助，对方显然真的很恨王怜花，几乎捣毁了王怜花许多密窟地点。而钱公泰那边之事，所发突然，沈浪相信以华先生的性子定会想办法摧毁王怜花的计谋。

　　朱七七抬手抹去脸上眼泪，咬牙道：“好，沈浪，你不杀，我杀！！”忽然从地上跃起，抢过沈浪手里的剑，直往躺在床上的戚素桃刺去。

　　“朱姑娘——！！”熊猫儿傻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剑已然靠近戚素桃，就在剑尖快要刺进对方的脖子时，一只手忽然出现，一把抓住了那把长剑。红色的血立即染满剑身，一滴两滴的落在了床板上。

　　朱七七一愣。

　　沈浪看着刚才一瞬闯入房间，迅速来到床前阻止这一切的朱五，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很快，他也回过神来，将朱七七手中的长剑夺去。

　　“五，五哥……？”朱七七没料到朱五会接这一剑，血从他掌心滑落，滴滴落在了她心里。

　　朱五没有感情地看着朱七七，眼里的冷意和身上的杀意让沈浪下意识将朱七七护在了自己身后。他感觉出来，若是朱七七刚才那一剑真的扎穿了戚素桃的脖子，那么朱七七也不用活了。

　　朱五定然会杀了朱七七的。

　　朱八已然吓傻，他发愣地站在房里，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朱五冷冷盯着被沈浪护在身后的朱七七，一字一字道：“七七，你一向聪明，但我没想到你竟这般愚钝，王怜花说的话你也信。”

　　被自己的兄长这般说，朱七七委屈道：“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和王怜花一伙的！”

　　朱五冷哼道：“就因为她没有被王怜花怎样，她就是王怜花一伙的？那么七七，当日你从王怜花手里逃出来不也安然无恙吗？那我是不是也该认为，你也是王怜花一伙的，嗯？”

　　朱七七一愣，显然没料到朱五会这么说。“我，我……”

　　不想再看的朱七七，朱五直接下了逐令：“老八，带你七姐走，现在就走，这两天别让我在这房间附近看到她，否则……”后面的话无须言明，朱八也知道朱五是什么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朱五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意。

　　点点头，朱八连忙跑过去拽着微微颤抖的朱七七转而离开房间。

　　朱七七被朱八拽走后，朱五重新看了眼沈浪和熊猫儿：“多谢二位将七七救回，区区已让人准备了客房，二位先自请休息，晚些区区再来拜访。”

　　沈浪和熊猫儿对视一眼，两人抱拳后一语不留转身就走。

　　一下子，房间里就空荡荡得只剩下朱五和戚素桃两人。

　　瞧着戚素桃微白的面色，朱五伸出手想去摸，可一看到自己掌心的血立即收回，换了另外一只手去触摸她。

　　“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