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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十、独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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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齐齐醒来的时候外面有些暗,以为是天黑了,仔细看了看,倒更像是要下雨。摸着依旧沉重闷痛的额头,肖齐齐哼了一声,眼角扫到身边,陈远兴抱着大笨熊睡的香甜,忍不住蹙眉,模糊地记得他似乎给他喂药喂水,然后就记不清了。肖齐齐看着他头大半埋进大笨熊毛茸茸的胳膊里,忍不住拽大笨熊,什么时候自己的东西成他的专利了?医院里他就霸占着这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还这样!
陈远兴睡得正香,只觉怀里一空,伸手抓时却抓了个空,睡梦中嘟囔:“大笨熊,别闹。”肖齐齐见他小孩子般吧嗒嘴,嘴角还弯弯翘起,酣实的模样全无平时的嬉皮笑脸,忍不住一笑,欠他的太多了吧?触手间却有硬麻布的僵硬,低头,原来是铺了细麻的新床单,大朵的山茶花开在一片翠绿中,他也有如此细心的时候。其实肖齐齐是误会了陈远兴。
陈远兴买了退烧药回来,胡乱地按着药方喂肖齐齐,可肖齐齐模模糊糊地低烧着,根本就不配合,喂了半天倒吐了他一身一床的水,陈远兴大呼倒霉,将肖齐齐胡乱推到床上,想撒手不管拍屁股回家,又看她可怜兮兮躺在裸露的席梦思床上怯弱至极,还是不忍心。最后到底想了一个法子,喂了肖齐齐药,至于那是个什么法子,现在他不敢说,肖齐齐也不会记得。
喂了药,陈远兴就格外的得意,捏肖齐齐粉红微烫的脸,“暴力姐姐,这下看你怎么嚣张?”那邪恶的笑分外的奸诈,如果周子键此时看见定然吓得躲得好远。看肖齐齐依旧昏沉地睡着,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毕竟火车上觉是睡不踏实的。困意上来,便推了肖齐齐自己也躺了上去,管他天大地大先睡一觉再说。刚躺上去,就鬼叫着跳起来,原来刚才被肖齐齐吐湿了一片,陈远兴悻悻地摸着已经湿了一片的衣衫,又觉得肚子饿,便抓了钥匙下楼,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买了一堆吃食,无意看到有促销床上用品的,便顺手买了两套。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买这种花花草草,但想着女孩子似乎都喜好花草,只好强忍着买了一套大茶花的翠绿,另一套到底挑了淡黄色的格子的。
回来后想吃泡面,却发现没开水,郁闷地吃了条面包,将肖齐齐抱到沙发上靠躺着,随便铺了床单,才将肖齐齐抱到床上,自己搂了肖齐齐的大笨熊也倒在了肖齐齐身边。
肖齐齐拽走了陈远兴怀里的大笨熊,拍了拍,便搂着大笨熊打算爬过陈远兴横挡着的身子,陈远兴这些天已经习惯抱着软绵绵的大笨熊睡觉,忽然手里空了,便是十分的不适应,抓了半天,才摸到那毛茸茸的触感,忙一把拽住,向怀里一拉。肖齐齐此时抱着大笨熊,正一条腿跨过他的身子,被他突然一扯,那弓起的身子正虚弱无力着呢,便一个收不住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上。
“啊”“嗯”同时两声惊叫,陈远兴猛然睁眼,肖齐齐此时也正望过来,四只眼睛黑漆漆的,火星撞地球般,应景似的外面猛的一个炸雷,肖齐齐心一抖,一下子扑到大笨熊身上,尖叫了一声。陈远兴又闷哼一声,闭上眼睛咬牙,该死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很重啊?趴在别人身上很舒服?长腿一抖,身子一直,便坐了起来,肖齐齐被他直起的身子翘起的腿一抖,便向床里跌了过去,脑袋“咚”一声便撞到了墙上,这次没有尖叫,却抛了一团无名火簇簇地烧向那个抱着大笨熊又心满意足倒下去的家伙。
陈远兴闭上眼睛,才睡了一秒,便觉得自己脸上似有团火在烧般火热,忍了半天那炙热感却是越来越厉害,这才赶紧睁开眼睛,一下子就望进肖齐齐那双透明火焰里,瞬间就灼烧了般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躲的远远的,“你……你,想干什么?”
肖齐齐忍住心底的怒气,捂着磕痛的脑门看窗外,瓢泼的大雨已经开始疯狂地下,夹杂着轰轰的雷声,一道道闪电耀目地滑过,打开的窗户钻入凌厉的风,回头看陈远兴,“你不是该回家了吗?”
陈远兴摸头奇怪地问:“你为什么又生气?”肖齐齐无奈,正思忖着怎样说话,一个更大的惊雷突然炸开,正靠墙而坐的肖齐齐听得格外分明,惊吓下自然地跳下床,奔向陈远兴,不过几步,惊雷过去,唯余疾风劲雨噼啪敲窗,肖齐齐凄然一笑,风雨、惊雷,从此后还是一个人来忍受吧。陈远兴见肖齐齐奔过来,吓得就往门外跑,几步后身后脚步声消失,回头偷偷看肖齐齐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砖上,凄苦地看窗外。
“喂,师姐,你干嘛啊?”陈远兴试探地问,似乎跟自己没关系,大胆地走过去,把大笨熊塞进她怀里,“怕了你,又生什么气啊?大笨熊还你就是了。”肖齐齐不接大笨熊也不理他,陈远兴有些着急细细地看肖齐齐的脸色,最常见的绝望和心伤,不由暗自叹气,这女人什么时候能高兴一点啊?
“师姐?肖齐齐?齐齐?姐姐?”陈远兴伸出手在肖齐齐眼前晃,“算了,我抱你了,别打我啊!医生说你不能受凉,还光着脚踩地上,分明跟我过不去嘛。”说着真的搂了肖齐齐的腰轻巧地抱起放到床上,又爬上床关了窗户,“开什么窗啊?烧刚退一点,又想吃药啊?”扭头看肖齐齐低眉咬唇,本有几分苍白的唇变有了几分红艳的血色,不由有些心虚,赶紧爬下床离肖齐齐远远的,“师姐,你饿不饿?我给你泡面吃?”
肖齐齐摇头,看窗外的雨不过夏天常见的雷阵雨,一会就云开雾散,金阳又隐约从云缝里钻了出来,这才强忍着心头的哀伤说:“不用了,谢谢你,陈远兴。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帮我够多了,明天我会去公司报到上班,所以,你不用管我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你还是回家吧。”
陈远兴有点迟疑,“我走了,你怎么办啊?医生说你不能劳累,不能见凉水,不能吃辛辣冷硬的东西,你都行吗?”
肖齐齐笑着点头,“行的,反正最难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嘛,你就别担心我了。”其实那句话她没有说,现在再怎么禁忌还能弥补失去的东西么?
“那行,给你弄点吃的我就走了。”陈远兴忍住心底多余的担心,走出房间,拍脑门,自语:“傻了吧?不是说下了火车就不管她的呢?人家既然都不稀罕了,还是赶紧走吧。”走到厨房一看,锅碗瓢盆俱全,只是都是熟悉,具体该怎样用完全不知道,苦恼摸鼻子,怎么烧水啊?
“师姐,怎么烧水?”陈远兴在厨房看了半天,也没能用他精确的头脑算出哪一个是正确的烧水工具,只得硬着头皮回房间问肖齐齐,肖齐齐此时正翻包找拖鞋,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想想便知道是陈远兴给丢了,忍不住叹息,这家伙怎么就这样不爱惜东西?还没等感慨完,就听见陈远兴殷勤的问“怎么烧水”,更是无语。
肖齐齐起身,进厨房,熟练地找出水壶灌水,提到煤气灶上点火,陈远兴一直看着她的每个动作,皱眉:“这么麻烦?还是不卫生的水,明天去买个饮水机。”肖齐齐站在厨房门口,光影交错,身子更显得细长瘦弱,陈远兴看着又有些忡怔。
“陈远兴,你回家吧,我真的没事了。”肖齐齐抬头看陈远兴,原来他这样高,似乎比夏宣还高一些,“这些天,谢谢你。还有,房租钱,我会还给周先生的,你帮我跟他说。”
轻语软脆的柔声让陈远兴有些心动,差点就说出“我不走了”,但想起周子键说今晚一出去玩的话,忙忍住了,说:“那好吧,我走了。不过你千万记住于大夫说的每一件事,我看这里有洗衣机,你衣服一定不要手洗,不要做饭了,外面有饭馆去买点吃的,还有给你们公司打个电话,要不再过几天去报到,千万不要伤心,特别哭,太伤眼睛了,还有……”陈远兴无形中变得如此啰嗦,自己都没发现。
肖齐齐笑着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又不是小孩子,倒是你,路上小心。”
陈远兴悻悻地讪笑,进屋拿了自己的包,出门,关门时还是不放心地说:“记住我的手机号码了吧?有事打电话给我,我住在西城,离这里还算近。”
肖齐齐笑着点头,“去吧,再见。”门关上,肖齐齐收起笑容,其实这个男生很讨人喜欢的,不过就偶尔的恶作剧和油嘴滑舌让人生气而已。
其实出门后的陈远兴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自己是债主的,怎么看着自己都跟欠债的那个似的?从兜里掏出肖齐齐写的那张欠条,看到青春损失费和爱情缺憾费若干时,心情顿好,忍不住哼起小调,什么时候不开心,就向这爱哭鬼讨这两样好了,看她拿什么还?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的话。此时快乐的陈大少,理科生,似乎不懂这句话文绉绉古老谚语的含义和韵味。终有一日他明白的时候,是不是恨得要撞墙?
肖齐齐开冰箱,看见有冰镇的水,忍不住倒了一杯,冰冷的水从口腔穿过肠胃,满腹灼热的烦躁瞬间化为无形,全身依旧缠绕的燥热也暂时缓解,这种感觉真好。
木然地回房间,打开包裹,拿出那张自己快递了大部分行李的邮递单子,皱眉,该死的,南城的长运站?怎么去取?凭自己现在这样单薄的体力看来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过些日子再说吧。草草收拾了自己没剩下几样的行李,便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窗外渐渐低沉的暮色。很久,才站起来,拿了钥匙,该开始重新生活了。下楼买手机卡,给陈姐打电话,陈姐还在公司,约好明天去报到,或许这样就是开始。
肖齐齐回来的时候,客厅电视开着,是一个长发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正坐在沙发上喝水,皮肤微黑,肖齐齐知道这就是周子键公司的员工,忙笑着打招呼:“你好。”
华若敏初见肖齐齐惊艳了一下,有些了然,难怪周总会特意嘱咐她这样一个公司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声,的确是个美女,不过太苍白了一些,起身笑着说:“你是肖小姐吧?周总已经跟我说了,以后互相关照,我叫华若敏。”
肖齐齐对华若敏的诺诺大方很有好感,忙说:“麻烦你了,叫我齐齐就好了。”
华若敏也不推辞,“齐齐,既然这样,大家就不要客气,你叫我敏子吧,大家都这么叫的。你吃饭了吗?”
肖齐齐摇头,“我不饿。”
“呀,你的脸色可不好,可千万别不吃饭啊,有伤胃。这样吧,我们去门口吃麻辣烫吧?”
辛辣?肖齐齐犹豫了一下,第一次跟人相处就拒绝人家的好意,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的,于是点头,“好啊。”
华若敏站起来,“等我一下,换身衣服。”肖齐齐这才看她穿着合体的衬衫西裤,点头间想起自己,还好公司有统一工作服,不然自己还得去买正装。
华若敏换了吊带牛仔短裤出来,看肖齐齐:“你怎么还穿着长袖啊?不热啊?”
肖齐齐看着自己身上被陈远兴强行罩上的长袖长裤,浅笑:“没事,我不热。”
华若敏亲热地挽她的手,“看还说不热,这头上都是汗呢。快去换套衣服吧,这北X的夏天可是蒸笼一般,亏你受得了束缚。”
肖齐齐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屋换了短袖,长裤却没换下,毕竟身体还是自己的,也不能太折腾了。
一路上华若敏都极为亲热地挽着肖齐齐,不时问些哪里上学什么工作、爱好朋友之类的话题,当华若敏第三次含蓄地问肖齐齐与周子键的关系时,肖齐齐便有些烦躁了,只得说:“我真的跟周先生不熟,他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所以介绍我暂时住这里的。”华若敏看肖齐齐的眼睛,很干净纯直那种,不由信了几分,只是还保留着几分心思,毕竟周子键那人的花心可是远近闻名的,养一个刚打算套上的小美女这种事并不稀奇。
肖齐齐见华若敏不再追问周子键的话题,也轻松起来,毕竟华若敏是她来北X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华若敏是东北人,爽朗干练正合肖齐齐的胃口,不一会那因为刺探而带来的点点不快便消失了。两人吃着麻辣烫,不一会就跟几年的好朋友般高谈阔论来。
华若敏要了啤酒,硬邀请肖齐齐喝,肖齐齐百般推辞,华若敏便有些着恼了,“你不是要去工作了么?这样不会喝酒可不行,怎么酒量一定得练出来的,中国人的生意可都是酒桌上练出来的,行了,就算以前不会喝酒,今天就当第一回吧,算是为明天练兵!来干杯!”
肖齐齐见华若敏如此热情,暗忖,于大夫也没说出喝酒会有什么过敏反映,自己何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