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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修) ...

  •   初冬,冷涩的寒风掠过,天空竟开始飘起细如盐的小雪。

      姜以欢敛起衣裙,穿过迂回的长廊,急匆匆地赶到这座荒废的院子前。

      杂乱的荒草中被踩出一条小道来,直通到一口破旧的古井。
      井边,站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少妇,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裹紧狐裘大氅,强忍着眼中即将决堤的泪水,用力咬着粉嫩的嘴唇。

      她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长睫低垂,眼底顿生几分凉意。
      “姐姐!”她转过头来颤抖着喊出声,噙了许久的眼泪瞬间涌出。

      姜以欢心里一慌,疾步走过去。
      “以欣,发生了什么事?”姜以欢屏息凝神,慢慢靠近,想把她从井边拉过来。

      美人面上微红,泪眼中带着湿润的笑意。
      “姐姐,我的簪子掉进去了,就是母亲留给我们的那支……”姜以欣说着又哭起来,那是母亲留给她们唯一的念想。

      想起苦难的母亲,姜以欢心里一痛。
      “你过来,我去看看。”姜以欢很少哭,每一次她都是仰着头把眼泪生生逼回去。

      姜以欣听话地后退两步,脸上还残留着点点泪痕,嘴里却不忘念着:“好像没掉水里,就挂在井边上。”

      姜以欢站在残破的井边上,俯身弯腰一看,果然是在井壁上挂着,她趴在井边尝试着用手去够。
      眼看着就要碰到那簪子,她忽然脚下一轻,被人推进了井里。

      姜以欣满脸是泪地后退一步又一步,她堵着耳朵,不敢听,不敢靠近。

      片刻之后,或是心底的残存的良知,或是双生子的那份心灵感应,她跑回井边大声呼喊着姐姐的名字。

      “救命啊!来人啊!”姜以欣站在井边无力地哭喊着,那是她的亲姐姐啊!

      井中好像没有声音,她不敢探头去看。

      “二夫人,快走!”丫鬟小桃从外面匆匆跑来抓起姜以欣的手急切地说着,“周姨娘带人过来了,我去叫爷,您先躲起来,一定躲好啊。”

      姜以欣愣愣地点着头,眼神空洞无神,显得手足无措。
      “对不起,姐姐,我也没办法,我……”姜以欣在转角的廊下抱着红漆栏杆压抑地哭着,肩膀抖得厉害。

      哭了一会儿,姜以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神情略显慌张,她摸着微隆的小腹,直起身子,艰难地挪着步子向前走去,因为怕被别人撞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慌忙拿起手绢擦干眼泪,又整理好妆发,嘴角似乎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一步一步地向院外走去,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姜以欣听见声响,立刻躲在暗处,她看见周姨娘带一群人往后院赶,她悄悄地跟在后面,躲在院子外面,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可当她看见周姨娘叫人把那口井封上时,她再也忍不住,哭着喊着扑上去,让她停手!
      “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姜以欣一身骄傲,从未这般求过人。

      “你少装好人!谁推她进去的,心里没数吗?”周姨娘一脸嫌弃,抓着她的脖子,阴冷的目光扫过她的肚子,眼中恨的能滴出血来。

      “我没想害姐姐,姐姐武功很厉害,她能上来的……”姜以欣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她自己都不相信姐姐还会上来。

      “二夫人,您与大夫人互换身份,可曾想过,夫君他爱的不是你,是那个能文能武,喝得了酒做得了诗的女人,是那个潇洒恣意的灵魂,是你吗?是井里那个女人!”周姨娘冷嘲热讽地说着,甚至歇斯底里,她嫉妒的发狂,一定要撕烂她们虚伪的面孔。

      “这样不好吗?以后这世上就只有你姜以欣,无可替代。”周姨娘手里攥着一条白绫,眼神凶狠朝她一步步走去,“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我不知道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

      当宋之清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幅情景,他眼神冷漠,厉声责问周姨娘:“你干的什么好事?”

      周姨娘脸色一白,爷今日不是不在家吗?
      所以,她被姜以欣骗了?
      难怪,姜以欣怎会是娇弱无力任人欺负的可怜虫呢?

      “夫君!救命啊……姐姐……”姜以欣哭得梨花带雨,昏了过去。
      众人一片慌乱。

      姜以欣倒在宋之清怀里,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她回头看一眼那口井,又慢慢合上眼。

      ~
      姜以欢在水井中挣扎着,外面的声音她隐约听得见,可又听不真切。井壁太滑,双脚根本无法着力,她只能任由身体坠入深处……
      头顶一片白光,重见天日?可她已经见不到了。

      弥留之际,她这十几年的人生在脑中一点点浮现。

      姜以欢和姜以欣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母亲因为生产她们耗尽力气而死。

      自从懂事开始,姜以欢就告诉自己,要勇敢坚强,要照顾好妹妹,要成为父亲的骄傲。
      所以,姜以欢从小跟随在父亲身边,刻苦练武。

      世人皆以为姜以欢只好舞刀弄枪,却不知她也有一颗柔软细腻的心。她坚强勇敢,却也温柔善良。舞枪弄剑,纵马奔驰时的她英姿飒爽,捻针绣花,弹琴作画时的她端庄优雅。

      那一年,姜以欣参加京城贵女们的才学选试,她生了病就央求着姐姐代她出战,没想到姜以欢一路过关斩将,为妹妹赢得第一才女的美称。

      后来,姜以欣与宋家之清一见钟情,私定终生,她哭着闹着求父亲成全。
      姜俊峰知道宋之清风流成性,对女儿未必真心,所以极力反对,更是把她关在家中,每日抄写《女戒》百遍,闭门悔过。

      面对父亲的冷血无情,姜以欣失望透顶,她竟然以死相逼,多亏姜以欢及时发现,救下她。
      “我的名声已经毁了,若不能嫁进宋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为了不被宋之清发现,她求姐姐嫁给宋大公子,那个瘫痪多年神智不清的人。
      她在姐姐怀中央求着:“要么帮我,要么让我去死!”

      姜以欣每日抄完书后便在姐姐门前跪着,没有姐姐的帮助,她知道宋之清早晚会发现她的秘密,会对她失望。

      她犹豫许久,直到姜以欣昏倒在她门前,大夫说一双腿险些废掉,她才含泪答应。

      如愿嫁入宋家之后,姜以欣一切都过得顺遂,姐姐代替她与宋之清吟诗作对,舞剑调酒,从未出过差错。
      直到上月,她们互换身份的事情被周姨娘撞破,周姨娘是凭借娘家财大气粗,带着令宋家垂涎的嫁妆嫁进门的,她一直想要踩在姜以欣头上,所以时时刻刻盯着她。
      周姨娘盘算着,只要除掉姜以欢,姜以欣很快就会被夫君厌弃,她正好取而代之。

      所以,她逼着姜以欣去动手,姜以欣心里害怕,只能先答应下来。她把姐姐骗到这口井前,假装无意把姐姐推下去,回头再嫁祸给那周姨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唯有姜以欢,不懂。

      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姜以欢始终无法相信是妹妹害死了她。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问她,你恨吗?

      姜以欢自己心里也在想,我恨吗?恨什么?

      ~~
      姜以欢坐在梳妆镜前发呆,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重活一次。

      她手里握着爹爹送她的那把剑,走出房门,站在这个她曾经生活十几年的院子里出神。
      长剑出鞘,右手握剑,寒光凛凛,姜以欢觉得陌生又熟悉。

      而此时,姜以欣轻手轻脚地躲在桃树后面手里紧紧捏着新绣的荷包,静静地等着姐姐练完剑。

      姜以欢收了剑带着温和的笑朝她走来,一如从前问道:“怎么还不睡?”
      姜以欣紧张地搅着手帕,鼓足勇气说道:“姐姐,后日就是长公主举办的选试,我不舒服,你代我去,可好?”她说罢就害怕地背过身去,生怕有一顿训斥似的,其实她深知姐姐很疼她。

      “不好。”
      这一次,姜以欢果断地拒绝了妹妹的请求,她心中自有打算。

      看着妹妹失望的表情,想起前世自己溺水而亡,姜以欢心痛到不能呼吸。
      沉默片刻,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以欣,你自幼害怕吃苦,什么都只愿学得六七分,选试就不要参加了。姐姐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啊,帮你这一次,还有下次,你永远都长不大。”

      被姐姐拒绝后,姜以欣傻傻地愣在原地,为什么会这样?
      她瘫坐在地上,用那无辜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姜以欢。

      “以欣,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你所想要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姜以欢说的认真而郑重。
      她之前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妹妹说过话。

      “哼!不帮就不帮,我看是你自己想出风头吧?”姜以欣气得跳脚,她心里清楚姐姐的实力,那些人根本不是姐姐的对手。
      姜以欣总是如此,求人时温顺乖巧,被拒绝就会恼羞成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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