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羲山风满楼》沉默的戏剧

101、第 101 章

　　楼小渔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里，封澄坐在小板凳上，往浴桶里加热水，“够不够热？”
　　“够热了。”
　　封澄趴在浴桶的边缘上，侧着脸看着楼小渔，氤氲的热气在四周缭绕，封澄的脸像是蒙了层雾气，可那明亮的双眸却依旧熠熠生辉。
　　“小渔，你今日为何对那个叶夫人如此不客气？你和她有过节吗？”
　　楼小渔吧唧了下嘴，迟疑道：“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觉得她怪怪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叶夫人很温和啊。”
　　楼小渔不置可否的“嗤”了一声，想起叶家下人在河里抢孩子的嘴脸，真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脸怎么伤了？”封澄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楼小渔的脸颊。
　　“没事，擦点药膏就好了。”楼小渔抓住他的手，笑道，“给你看个东西，你帮我拿来，在我衣服里。”
　　封澄刚拿起他换下的脏衣服，一块椭圆形的情人牌从里面掉了下来。
　　楼小渔趴在浴桶上，笑眯眯道：“小师叔，你看巧不巧？这是我在河里捡的，和你的那块恰好是一对。”
　　封澄木讷的看着他。
　　“昨夜风开露井桃，秋尽江南草未凋。”楼小渔道，“你我真是佳偶天成，随便捡一块就是一对。”
　　“这好像不是一对的。”
　　“当然是了，你自己念念顺不顺口？”
　　封澄拿着木牌坐回小板凳上，嘿嘿笑道：“你还当我是傻瓜呢，你才是傻瓜，这两句诗先生教过的，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你这个傻瓜。”
　　“你说谁是傻瓜？”楼小渔猛然从浴桶里站起来，抱起封澄扔进了水里，翻身压了下去，“现在谁是傻瓜？”
　　封澄气鼓鼓道：“衣服都湿了。”
　　楼小渔细细的啄吻他的脸颊，呢喃道：“那就脱了吧。”
　　“会着凉的。”
　　“好好好，那去床上。”楼小渔帮他将衣服脱了，擦干之后抱进了被子里。
　　封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等着楼小渔。
　　楼小渔一通折腾之后走回床边，隔着被子抱住封澄，亲了亲他的嘴唇，“你真是乖的要命。”
　　“你快到被子里来吧，不要着凉了。”
　　封澄掀开一点被子，楼小渔立刻钻了进去，肌肤相贴之际，封澄随之红了脸，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睛。
　　楼小渔按耐住心中的□□，凝视着封澄的侧脸，轻轻抚摸他的鬓角，无论何时，他小师叔总是如同第一次那般，羞涩而懵懂，像是受了惊的小白兔，窘迫到极致的时候双目通红。
　　“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不如干脆别睡了。”

　　******
　　楼小渔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至日头鼎盛，光线透亮，炎热的气息充满了房间，他才不得已悠悠转醒。
　　身上的薄被早已被踢到了床脚，封澄赤身裸体的缩在他怀里，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楼小渔擦去他脸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退后一些。
　　饶是满头大汗，封澄却依旧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
　　楼小渔干脆抱紧他，随汗水直流。
　　两人相拥而眠，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睡梦中的封澄不自觉的动了动眉头，湿润的双眼微微睁开。
　　“扰人清梦。”楼小渔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睡你的，我去开门。”
　　楼小渔放下帘子，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对门外的人道：“别敲了，来了。”
　　楼小渔打开房门，原以为是店小二，却不想门外站着的却是叶夫人。
　　叶夫人依旧穿着素雅的白衣，略施粉黛，只耳垂上悬着一副小巧的耳坠子，除此之外并无首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恬静。
　　她身边只带了昨日的丫鬟，丫鬟手里挽着食盒，没好气的瞪了楼小渔一眼。
　　楼小渔蹙眉道：“你们来干什么？”
　　叶夫人含笑道：“昨日你救了我儿子，我还未好好感谢你，今日打听之下才知道你们住在这里，我特地亲手做了几个小菜，聊表心意，鸳鸯。”
　　“是，夫人。”
　　鸳鸯正欲拿着食盒走进房间，楼小渔一手抵在门框上，正色道：“你干什么？”
　　鸳鸯挑了挑眉，一弯腰从他手臂下穿了过去，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楼小渔忍着气，压低声音道：“我小师叔还在睡觉，你们小声一点。”
　　叶夫人眉头轻蹙道：“实在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在睡觉，既然如此，那我们不便打扰，就先回去了，鸳鸯出来吧。”
　　楼小渔按耐住怒气，勉强露出笑容来：“谢谢你们的饭菜，慢走。”
　　叶夫人却也不生气，告别了楼小渔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楼小渔回到房间，关上门嘀咕道：“好端端的送什么饭菜。”
　　封澄从帘子中探出头来：“都走了吗？”
　　“走了。”楼小渔打开食盒，蓦然一惊道：“鲍鱼、鱼翅、烧鹅、血燕......这什么？猴脑？哦不对，是豆腐。”
　　封澄眨巴着眼睛道：“叶夫人亲自做的吗？”
　　“谁知道呢。”楼小渔嘀咕道，“我先用银针试试有没有毒。”
　　“楼小渔！”

　　******
　　“鸳鸯，鸳鸯，昨天救我的哥哥呢？”叶铮拉着鸳鸯的手，仰着脸望着鸳鸯。
　　一旁的家丁笑嘻嘻的上前道：“少爷，昨日把你从河里救起来的是小的我呀。”
　　“才不是你。”叶铮气呼呼的撇过圆滚滚的脑袋。
　　鸳鸯笑眯眯道：“放心吧，救你的哥哥好吃好睡舒服着呢，夫人在亭子里赏花，不如少爷也去那休息一会儿。”
　　叶铮点头道：“我们去找娘亲。”
　　叶铮松开鸳鸯，快步向前跑去。
　　“少爷，跑慢一点。”
　　叶铮满头大汗的跑进亭子中，趴在叶夫人的腿上，伸着手道：“娘亲，给我拿一块红豆糕。”
　　叶夫人蹙起眉，拨开他的手，低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叶铮怯生生的收起笑容，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叶夫人连忙将他抱到腿上，拿起一块红豆糕，哄着他道：“好了，别哭了，给你吃红豆糕。”
　　叶铮一把拍开她的手，从她怀中挣扎出来。
　　鸳鸯气喘吁吁的跑进亭子，叶夫人不耐烦道：“少爷困了，你带他回房休息。”
　　“少爷才睡醒......”鸳鸯见叶夫人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立刻闭上了嘴，牵起叶铮的手道：“是夫人，我这就带少爷回房。”
　　叶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数名丫鬟的簇拥下离开了亭子。
　　夕阳欲落，长夜将至，叶府笼罩在一团深不见底的阴霾之中，叶夫人进房之际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身对众人道：“不用你们伺候了，全部退下吧。”
　　众人退散之后，叶夫人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入房中。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笑吗？笑多了，脸上自然会有笑纹，不笑的时候也令人觉得亲近，经常叹气的人，慢慢就会长成苦瓜脸，终究会在你那张人皮面具上留下痕迹。”
　　叶夫人紧张的跪下，喉头哽动道：“属下知错，属下只是在想如何应付他们二人。”
　　男子背对着叶夫人，轻轻摇动着折扇，微风吹拂着烛火，在男子的侧脸之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和澄儿有七八分相像的女人，为了不留痕迹的杀掉他们夫妇，也着实花了我一番功夫，好好对待你这张面具，否则我让它在你脸上生根发芽。”
　　叶夫人身体发颤，“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事情办的如何了？”
　　“楼小渔似乎不太愿意与属下亲近。”叶夫人道，“属下担心他是不是起了疑心。”
　　“楼小渔不过是有些小聪明，不值一提。”
　　“属下有一事不明白，为何不让属下直接接近封澄？”
　　男子轻笑道：“楼小渔这个人直觉极为敏锐，一旦你小看了他，便必然会露出马脚，你记住，欲速则不达，玉佩在谁身上，你就认谁当儿子，总有拨乱反正的一日，你太心急，只会引人起疑，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扮演一个与骨肉分离了十八年的母亲，等时机成熟的一日，不必你说，楼小渔自然明白你是谁。”
　　“属下遵命。”
　　“刚才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了，你别忘了，叶铮如今也是你的儿子，做戏做全套，不要疏忽了他。”
　　“属下明白了。”
　　男子收拢折扇，站起身道：“他们二人在城中不会过多停留，找些事情绊住他们的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桃花眼眼波流转，薄唇轻翘，眉宇间写尽了狡猾。
　　不是段乘风又能是谁。
　　此时，鸳鸯突然到来，在门外说道：“夫人，楼公子和封公子在外求见。”
　　叶夫人转头的瞬间，段乘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