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之音》小生大琳

47、47.相聚相交，顷刻之谊（下）

　　众人听乔北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着，不发一言。
　　乔南有些许尴尬，没想到乔北这般没头脑。乔南有些生气地呵斥乔北：“小北，闭嘴。宫太子身份那般尊贵，岂容你说请来就请来的。”
　　“可是，秦太子他……”
　　“不许任性。”
　　还是秦安里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乔南公主也不要太过呵责乔北公主了。女孩家的心思我还是略懂几分。”
　　乔北听闻此言，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偌大的明王府，主子们都齐聚在丽乐阁里，要是单单撇开了宫辰岳一个人在静柏院里，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刻意排挤他呢。不如阿音也派人请他过来如何？我想宫太子倒不会介意一起过来玩玩的。”宫辰岳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是个随意胡来之人。更何况还有他在，倒也不怕宫辰岳他会动什么手脚。
　　苏之音想了想，让红叶去静柏院问问宫辰岳是否愿意过来为她们伴奏。
　　红叶走了之后，成致雪说：“我也很久没有跳过舞了，趁着今日兴致上来，倒是想练练了。”
　　成致远一脸高兴道：“致远从未见过皇姐跳舞，今日有眼福了。”
　　成致雪：“你皇姐我不过只会糊弄几下，必然没有你小姐姐跳得那般好。到时候你们可都别笑话我了。”
　　苏之音浅笑，“怎么会呢？皇姐多才多艺，又是女中豪杰，干嘛跟我这种高门大宅的妇人比？”
　　乔南乔北一致道好，秦安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成致雪。
　　趁着成致雪下去换衣服，苏之音又让冷明去绿莞院找王嬷嬷将她陪嫁的琴拿来，打算为成致雪伴奏。成致远拿出洞箫调试一番，找找感觉。成致雪换完衣服回来之后与苏之音她们商量好选了一首名唤《东风》的轻快曲子演奏。
　　至于没有乐器在手秦安里则是自觉地坐在一旁，充当一个老老实实的观众。
　　等一切准备就绪，属于明王府的，这群皇子公主的消遣会也正式开始了。在座众人都在曲艺歌舞上有几分造诣之人，又是心气秉性大方潇洒、不拘小节之辈，所奏之乐自然不与那些卖弄才艺之徒相比，自有一番风骨在其中。又加之在场各位乃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并没有牵扯上什么国家政治之意也就纯粹的一群年轻人寻欢作乐，倒也无拘自在，恣意昂扬，只需要尽情地释放属于年轻人的那份热情即好。
　　奏乐的人配合得极好，跳舞的人别有风情，看的人也是极其认真，各司其职，各尽其能，倒是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表演。
　　一曲终，除了静坐在一旁的秦安里，其余的人额头上都冒了一些汗，尤其是成致雪更是满头大汗。
　　宫辰岳从秦安里身后走了出来，“一舞行云流水，一曲余音袅袅，果真是妙极了。”
　　乔北见着宫辰岳顿时心花怒放，心中的愉悦尽显在脸上，却又因女儿家的矜持不敢先说话。
　　精明如宫辰岳岂会看不出众人的心思，也罢，反倒他无论在哪都不太受欢迎，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苏之音：“还真是劳烦宫太子走这一遭了，不过是寻常找些乐子而已，还希望宫太子不要嫌弃。”
　　宫辰岳：“王妃言重了。在下也不过对琴艺略懂一些皮毛，能在此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在下的福气。”
　　秦安里和成致远对此都有些嗤之以鼻，不过一个是明里，一个是暗里罢了。
　　余下四位女子，苏之音无感，事实上，她只对少数几个人较为关心罢了。成致雪和乔南心中不免有些戒备，至于单纯的乔南心中更是对宫辰岳的好感更添一层。
　　虽然各怀心思，但在座每个人都是人精，明面上当然还是一副客气的模样。于是这场略带些防备、谨慎的练舞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苏之音在高台上给乔南乔北教授《惊鸿舞》的一些动作和技巧，台下的宫辰岳在熟悉《惊鸿舞》的曲谱，成致远一直在注视着苏之音，见缝插针地在她起舞时给她伴奏，而成致雪和秦安里倒是难得的坐在一起啃着瓜子在闲聊。
　　丽乐阁的气氛明面上看起来还是十分融洽、和谐，底下却有人的心思几轮翻转。
　　南玄大陆上最强三个国家的举足轻重的皇子、公主都齐聚一堂，不为别的什么心思，只是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看明王妃的《惊鸿舞》。不仅如此，珣国玉珂王爷、珈蓝国小太子和三公主也成了丽乐阁的常客。这里哪个不是南玄大陆上有名望的主，竟然都成了这位明王妃的堂上客。到底是《惊鸿舞》真那么出彩，还是王妃善于笼络人心？众人纷纷猜测。不过苏之音的名字与《惊鸿舞》紧紧地联系起来，明王府成了南玄有名的皇室贵胄聚集地的事实则以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大陆。
　　只消几日，又一个传奇诞生，成为了百姓口中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至于苏之音以往的那些事情，早就被茶楼的说书人添油加醋地演绎了数遍。
　　传闻她的疯病是进宫之后被仙去的皇贵妃给“治好”的，因此连带着皇贵妃宫韶灵的事迹也被说书人拿来宣扬一番。齐聚在越京的各地使者们每日出入茶楼，除了晓得苏之音这个名号外，还经说书人的嘴里认识到了这位被东溟人最为尊崇的皇妃。纵然她是出身在北域，可由始到终恪守一位东溟皇妃的本分，一心一意地为东溟着想。她有着精明的政治谋略，给东溟皇提出了不少的改革措施，助东溟不断强大发展，却从不从不与外臣扯上什么关系，生的先太子品行也是为人称道，明王爷若是没出那档子事也是大陆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于是有的人提到东溟能有今日的繁华，这位皇贵妃真是功不可没；又有的人提到东溟可真是个好地方，南玄两个了不起的女子都集中它这里。
　　任凭外界纷纷扰扰，丽乐阁的丝竹管弦之声却不绝于耳。
　　玉珂和流云，前者本就是因一身才气享誉南玄，后者虽然执掌一国之政，但珈蓝国举国上下都对诗词歌赋有所研究，堪称文人之国，作为执掌者的流云，才情自然也少不了。两人在国宴那天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不过碍于两人的身份，不便私下见面，以免起什么无端猜测。恰逢西灵和北域的太子、燕国的公主因苏之音得以相聚一堂，俩人这才想趁次机会，好好畅聊，几番交谈之下，对彼此更有惺惺相惜之情。
　　东道主的苏之音岂会想不到俩人的这点小心思，左右她对二人的印象还算不错，即使谈不上至交，倒也可以做个普通朋友，更何况这二人也通音律，恰好给丽乐阁多添几分音色。
　　这样一来，丽乐阁还真是像一般贵族子弟聚集之地，在这里，没有身份的差别，没有位分的高低，只有一群同样爱好歌舞的年轻人。这里这里不仅承载了这群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更是承载了几个国家现在或是未来当家人的最真挚的感情，没有国家利益需要考虑、不用工于心计猜测对方想什么，更不用婉转千百般心思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他，她们只需要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那般恣意昂扬、释放自己的天性，这一刻，在丽乐阁这里，他们都是自由的一群人。
　　十一月十三日晚，离登基庆典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不知道谁先说起要喝酒的，想着明日就要离开丽乐阁，每个人都得恢复自己皇子、公主的身份的身份，干脆就一醉方休罢了，总之一群人就这样喝了起来。豪放点的，如成致雪、秦安里直接拿起酒罐子就往嘴里送，随意点的，拿着酒罐一口口慢慢喝，文雅点的，只好拿个酒杯酌饮。可到后来，竟成了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酒坛子，椅子也不坐了，就直接坐在地上，反正这几日这些人也习惯了席地而坐，早已在地板上铺上厚厚的地毯。
　　以成致雪和秦安里开始，一个盘着双腿，一个半盘腿坐在一块，成致雪左侧是成致远，依次是早就睡倒在流云腿上的阿希、流云、玉珂、乔南、乔北、宫辰岳，又紧靠着秦安里。
　　在场也没几个人是清醒的，喝高了，话也多了。
　　成致雪一只手搭在秦安里肩上，另一只手举着酒坛子向宫辰岳递过去：“来，宫辰岳，这杯敬你！”说是杯，实际上是整个酒坛子都冲到宫辰岳的鼻子底下。“说实话，除掉你这个太子的身份不说，你这人性格确实不错，以往我还真是误会你了。这杯酒，就当我向你陪个不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宫辰岳举起手中的酒坛子和成致雪一碰，“无妨，反正我也习惯了。这几日在丽乐阁，我总算也真正当了一回宫辰岳了。这一切都得谢谢阿音才是，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聚在一起。”这几日的潇洒随意早已让他们放下自己的名号，直呼各自的名字。
　　乔北听到这话，也顺带附和上，“是啊，额，阿音姐姐，谢谢你，你又教我们跳舞，又让小北认识了这么多有趣的……嗯，哥哥姐姐……你真是很厉害！”乔北说着说着，也是整个人搭在了宫辰岳身上，“嘻嘻，岳哥哥，小北很喜欢你呀，你呢？”不过依照这种场合，小北说这种话，多半是要被当成胡言乱语了。
　　虽说宫辰岳喝得也有些多，但意识也还算清醒：“嗯，小北确实也很讨人喜欢。”模棱两可的话，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过也罢，今晚这聚会，本就适合放肆一下。
　　苏之音也有点醉了，整张小脸透着一种粉红的色泽，嘟着嘴，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爱之处，“能够认识你们，也是我洛…苏之音的福分！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喝酒了，今日，谁没醉，就不许走，听到了没！”
　　苏之音确实很久没有像这几日这般过得轻松，仿佛是回到了作为洛音时，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那样。不过她的心里清楚，她们这群人恐怕日后再难聚得这么齐，更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轻松愉悦，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肩负着一个国家的荣誉和利益。
　　坐在苏之音右侧的成致远紧紧地圈住苏之音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小姐姐，你喝多了！”这场上，大概也就只有成致远是最清醒的。一群人喝酒，总得有个人清醒着收拾场子。
　　乔南左右两侧的玉珂和乔北，一个怀里歪着一个流云，一个倒在宫辰岳身上，环视一圈，也就只有她是形单影只，只好左手撑着身后的地毯，不让自己倒下，另一只手里还晃着酒坛子，懒洋洋道：“致远哥哥和阿音姐姐果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呐！”
　　这里既有人情有独钟，也有人芳心暗许，但真正成为一对儿人的，也就只有成致远和苏之音二人。当苏之音如此乖巧又安心地躺在成致远的怀里时，也不知几人忧愁几人喜。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是朝朝暮暮念着那个人，而那个人心心念念的又是另一人。要是肯放下心里头那点无望的期盼，这世间又哪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在座醒着的，哪个不是有情之人，又有哪个得偿所愿了？不过是盼着盼着，对方能够看自己一眼。
　　流云轻轻地摸着阿希的头发，低声道：“整个珈蓝皇室，也就剩我和阿希了。长姐如母，我希望阿希能够做一个明君，更希望他日后接管的是一个富强文明和谐的国家。所以，我的青春注定是献给珈蓝的未来。所以，”流云抬起头看着玉珂说完最后一句：“你明白了吗？”
　　玉珂轻轻圈了圈流云的肩膀，“明白。大不了我陪你一起等阿希长大。”
　　流云往玉珂身上更靠近了一点，“如果你真是珣国闲散的三王爷就好了。可你不是，你是珣皇最钟爱的皇子。你遍历南玄，又曾得见三尼大师，你又岂会是那池中鱼？你早晚是要越过龙门的，不是吗？”
　　玉珂岂会不懂流云所言，他自然是知道父皇有意栽培自己，可是……“放心，总会想到办法的。”
　　秦安里举起手中的酒坛，豪气道：“来，让我们干了这最后一杯酒！为了咱们这几天能够真正做一回自己，过了今夜，咱们就该尘归尘……呸，咱们就不仅仅是坐在这丽乐阁里谈论音乐歌舞的贵族自己这么简单，咱们会是一个国家的门面或者是担当！咱们终有一日也会掌握着国家的兴衰成败，到那时，也许我们会兵戎相见，但也请各位能够念在这几日相聚相交积攒下来的小小情谊，不要对对方赶尽杀绝，可好！”
　　玉珂：“我珣国乃一介小国，只求百姓能安居乐业，远离战火，别无他求，只求来日刀剑相向时，不要牵连太多无辜之人。”
　　流云：“我和玉珂的想法一样。我虽不反对统一南玄，但在我看来，能够统一这片大陆的，只能是有才有德之辈，一味的战争和掠夺，只会让民心所向。”
　　乔南：“我无法代表燕国说什么，但我心里所求的，同样也是平安。不管朝廷上动作如何，我只求如我这等弱女子能够过些安稳日子。”
　　成致雪：“东溟，绝对不会是先挑事的那个！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宫辰岳：“我所求的，就是我北域臣民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百姓居有其所，能有田有地，不受流离失所之苦。”
　　秦安里：“好啊，那就让我们一起共勉，一起开创属于自己国家的盛世，干杯！”
　　“干杯！”
　　历史的洪流将会给他们证明，一己之力断然不可能左右一个国家的朝向。美好的愿景总该要有，而过程如何走向结局，也不可能是他们这几句话就能决定的。当初许下心愿的人，日后也将会面临着种种他们无法控制的问题，任由历史的大河将他们冲向一个个不一样的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