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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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旁观者
“老师，请问一下这些东西要放到哪儿呀？”
闵芯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一抬头，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儿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捧着一摞薄薄的作业本。
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奶白色的小柜子：“先放那上边吧。”
天时正热，闵芯抽出纸巾给那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汗，柔声道：“辛苦你了，小班长。”
女孩脸蛋红扑扑的，闻言挺自豪地昂起头笑了笑。
闵芯看着她晃悠着的两根小辫子，不由的，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距离末世最初降临那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年。
不知不觉里，她也已经跟这基地一起老去了。
闵芯背靠座椅，又是看着窗外发呆。
隔着窗纱，这艳阳依旧刺眼，她合了眸，不论时隔多久，依旧是无法忘记自己头一回见到那人时的场景。
那日的训练场跟今天一样烈阳普照，叶时归被雷万钧带了过来做陪练，她乍一抬头，就听到了那人平淡的表情下潜伏着的血腥黑暗的念头。
那些想法太强烈太深沉，她只觉得面前犹如多了面交缠着的蜘蛛网，下一秒就要把日光全部遮蔽了去。
当时雷万钧似乎跟他说了什么，叶时归点了点头，忽然就朝自己笑了笑。
那一瞬间，闵芯听到他清晰地说了一句：“闭嘴。”
她想，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多嘴。
但她当时年纪尚小，每回都要被那残杀肢解的画面吓到，怎么可能不说出去。
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当时最疼她的林木木，林木木听后只是沉默地抱紧她，但也同样的是让她别说出去。
于是闵芯便再也没对其他人说过。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叶时归被钉上了叛徒罪名，即便死去已久，依旧会时不时被人翻出来吐上几口唾沫。
但闵芯一路跟着走过来，却觉得叶时归这人不是轻易能用“好”或者“坏”来形容的。
比如曾经一次任务里，那人不顾众人反对，是以自身做诱饵，将一直徘徊在半空的人面鸟给烧了个干净。
事后林木木用树藤伸过去将他缠住放到了地面，问他原因的语气里带着责怪，叶时归只是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半天都没有回答。
闵芯离得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
是一个中年男人强作镇定地说：“老师们一直都在，你们要是害怕，就往身后看一看……”
但画面里的叶时归转头，后面哪还有什么人呢，空荡荡的一处角落只滚落了个被咬断的头颅。
叶时归又望了过来。
这回，闵芯听到他说的是：“别看我。”
读心异能要用眼睛锁定目标才能发动，不看，就不能读。
闵芯抿了抿唇，依言将视线挪开。
……
虽说现在局势稳定，岁月安稳，该是没什么好遗憾的，但闵芯偶尔的，还是会无端怀念起在队里的那几年。
那时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人类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他们围成一圈讨论作战任务，有时闲得慌了，也会互相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比如当年队里无人不知叶时归有个捧在手里护着的小胖子，比如唐程不顾他爸的反对硬要调过来这种生死难卜的队伍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前者被调侃时只会无所谓地笑一笑，后者被问起却总是抿了唇微沉了脸色。
闵芯发现，每当这种时候，唐程都会不经意地看叶时归一眼。
而后每每被抓到自己在偷看，唐程都会盯着自己，心里吐出跟叶时归头一回警告自己时一模一样的两个字：“闭嘴。”
闵芯觉得有点委屈，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是那种会随便把别人心事说出去的人呢？
但再后来，她心想，好像还不如帮他说出口来的更好一些。
基地门被打开那日，他们一群人赶到研究所里，活人已经没有了，只找到了一个失了理智的食人者在埋头咀嚼着嘴里的东西。
叶时归死了，被叶时归护着的小胖子也死了。
闵芯只觉得心口沉重而疼痛，也不知这到底是自己的情绪，还是站在前方静立不动的唐程的心情。
基地恢复平静以后，雷万钧暂时被推上了指挥位置。
他以一人之力杀了林木木，不管如何，也是立了很大的功劳。
叶珩之的异能一直是个谜，后来旁人从遗留下来的资料和蛛丝马迹中才勉强推断出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细胞再生，同等于不死。
奈何被他食人者的儿子啃了个干净，是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闵芯缓缓睁开眼，也就是那段时间开始吧，队里的氛围就慢慢的开始变了。
跟叶时归有过牵扯的人都被揪出来审查了一遍，雷万钧拦不住，到最后连自己也被扯了进去，只能沉默的任由那些人发泄。
张老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推出来的。
彼时闵芯的异能已经又进化了一阶，她远远地望着那女人被扯着头发摔到了地上，一不留神，就误入了对方的回忆。
在那素淡的房间里，张老师神情有点局促，她捧着盒子，垂着睫毛问了句：“……为什么？”
“不知道老师你还记不记得了……”
闵芯见到叶时归平淡地笑了笑： “那天救援来到，你和校长他们一起在后面护着我们，那时候，如果你蹲的慢了，被人面鸟抓走的就是你了。”
他抹掉她落下来的眼泪，轻声说：“对不起啊……你明明救过我们的，但到最后，却要受这种对待……”
张老师捂着脸蹲下，终究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回忆在刹那间中断，众人的欢呼声里，闵芯望着那已然没了呼吸的女人，只觉得如鲠在咽。
多年以后，新物种被击退，人类又重回了主导地位，原本的基地因为伤痕太多被划为废区，后又被重新改造成了学校。
闵芯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自愿退下选择当一名老师。
只是某日心血来潮，她问自己的学生，如果你曾经帮助过的人，日后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而疏远你、厌恶你，你会不会后悔曾经帮助过他们？
这个问题对孩子来说太沉重了，台下的一双双眼睛茫然地看着她，闵芯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要揭过，就听到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老师——我帮过的人，是全部都不喜欢我了吗？还是有小部分人还是喜欢我的啊？”
闵芯想到了叶时归，下意识回答道：“大概，还有一个是站在你这边的吧……”
“喔……”小班长小声嘀咕：“那就还好。”
那就还好。
总归有一个人还记着自己的好。
那大抵，也是不会后悔的吧。
……
日光实在过于明亮了，闵芯看的久了，只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耳边隐隐的，似乎又响起了当年被她所忽略的、埋藏在那人嗜血念头下的细微的哭喊声了。
她到底是受了谁的影响，又究竟是因谁而踏上了这条路。
只有闵芯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番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