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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官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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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砰地撞开。
越子临拉起段长歌,抬手一扬,用小刀把飞来的暗器打到一旁。
咔。
暗器落地。
越子临站在段长歌身后,仿佛拿她做靶子。
男人容貌出众,白衣出尘,二指间夹着根极细极细的针,与刚刚被越子临打落的一模一样。
越子临黑眸半眯,沁出一缕趣味之色,道:“你的人?”
段长歌叹气道:“我还请不动镜先生。”
镜朝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他来救你?”
段长歌幽幽道:“大人小心。”
她告诉镜小心,却不是要他小心自己,而是让他小心越子临。
镜办事效率极高,救人时往往会将凶犯与人质一同杀死。
为何是他来了?
镜道:“多谢段大人关心。”
我没关心你,我是关心我自己。段长歌心说。
越子临冷道:“好一番郎情妾意,只是不知道这位镜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镜道:“现在。”
他手上没有剑,针也被他扔了。
他只有手指上缠绕着的线。
线很利,很滑。
这是越子临被割掉头发之后得出的结论。
镜显然不在乎段长歌这个人质,但如果她把段长歌丢下则真的失去了一道挡箭牌。
有段长歌在,她至少还可以挟持着镜不用暗器。
段长歌更不愿意配合她,挣扎反抗得厉害。
这不是废话吗?
段长歌是官,越子临是匪,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又握着她的命。
越子临欺身向前,捏着段长歌的双颊欲给她服药。
段长歌自然拼命反抗,动作大了些,呼吸也就急了,吸到肺里一阵苦香。
密集的疼一下子蔓延开来。
刚才要灌她不过是唬人,这毒是用来吸的。
“这次可不是活血的药了。”越子临拔了她脖颈上的针,伏在她肩膀上道。
段长歌下意识扶住了越子临。
镜的线刀压在越子临的胳膊上,轻而易举地切入肌肤,血液不断涌出,在青衣上氤出了一片夺目的红。
“松手。”段长歌因着疼痛,话说的极其艰难,又加了一句,“镜先生。”
镜手指一转,线刀切肤而出。
越子临站起来时脸都疼青了。
段长歌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越子临靠着书案,镜则扶住了段长歌。
越子临撕下一块布料,利落地压住了伤口。
“解药给我。”镜道。
越子临打了个绳结,轻慢地笑了,“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
镜弹了一下线刀上的血。
“别再过去,”段长歌挤出一句话,“她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毒。”
刚才越子临手脚受制才受了伤,现下她手臂上即使被镜割了一刀也只是皮外伤,并不影响行动,且越子临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毒,真要打下去镜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越子临道:“那是毒,”她把凌乱的鬓角整理了一下,笑道:“既然是毒,那就没有解药。”
镜道:“外面仍有人。”语调平静,深意却是威胁。
越子临神色无该,道:“那么,镜先生但请这些人进来,看看我身上带着的毒,够不够屠城?”
段长歌脸色白得吓人。
她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
越子临淡笑道:“虽然这药能活活疼死人,但是真被疼死的我却没见过,受不了自尽的倒是有不少。”
一字一句,毒蛇似的。
“还请段大人告诉我素箫的所在。”越子临道。
段长歌低笑道:“告诉了如何?这毒没有解药。于其死前失信,倒不如成就了美名。”
越子临道:“虽然没有解毒的法子,但是有缓解的法子,调养得当,几十年的活头也是有。”
段长歌只笑。
这话中水分太大,调养得当?何为调养得当?
她仍笑,咬牙笑着。
“某死在这倒没什么,”段长歌道:“某也有办法让越左使死在这。”
这不是说笑。
越子临把玩着刀,点头道:“亦算我的荣幸,若是不够,再加上个素净的美人。”
她指是镜。
镜垂了眸,“若是在下知道素箫在哪呢?”
段长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在下知道素箫在哪。”镜道。
“哦?”
“冯爵爷告诉段大人,若是来人是假,则将素箫带回,埋到京城外乱葬岗向西第三课杨柳树下的坟冢里。段大人,在下说得没错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段长歌不可置信地看着镜,生生压住了泳到了喉中的血,艰涩异常地开口道。
镜道:“你大可随我走一趟。”
越子临抬眼,艳丽非常,“若是那里有什么埋伏,我必死无疑,我为何要信你?”
镜道:“段大人的命捏在你的手里,你知道段大人的身份特殊,在下绝对不会拿段大人的命冒险。”
越子临瞥了一眼段长歌,道:“原来段大人的命那么值钱,之前真是失敬。”她勾唇笑了,“可我还需要一个保障。”
“请讲。”
“我要段大人随我一同前往。”
镜皱眉,“大人恐怕无法支撑。”
越子临笃定道:“她能撑到,我还能让她撑几十年。”
镜想了想,道:“好。”
段长歌用力喘了几口气,在毒发身亡之前,她恐怕要先被这位镜大人气死。
越子临在前,镜在后,三人都上了马车。
段长歌深深地呼了几口气,“你为何……为何要告诉她?”
镜道:“素箫是死物,人是活的,价值连城的死物比不上一条人命。”
段长歌气得直拍车座。
她不知道镜是如何知道的,她现在只恨皇帝身边竟都是一群死脑筋的人。
越子临道:“段大人还是不要动怒的好,急火攻心,到时候哪怕是我也回天乏术。”
段长歌道:“不劳越左使费心。”
话音未落,一口血涌了上来。
越子临掀开帘子看着窗外景致,悠然道:“点了她的关元穴,别再运气,能舒坦一阵子。”
段长歌自己给自己点上了,轻轻地呼了几口气,这才舒服了些。
马车停下了。
越子临率先下来,段长歌却磨磨蹭蹭。
她现如今身体无力,下来不是易事。
“用我帮您吗?”镜问道。
段长歌摇头,她知道镜帮她无非是把她抱下来。
越子临等得无聊,见段长歌犹豫,上前几步,直截了当地把她弄了下来。
虽说也是抱的,但是十分粗暴,弄得段长歌咳了半天。
深夜乱葬岗幽静,白雪遍地,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越子临见地上没有脚印,心中怀疑更重。
“你先。”她对镜道。
镜竟真的径直朝前头走去了。
枯藤老树昏鸦,雪花纷飞,更显凄凉。
段长歌突然道:“越左使如此上下求索,末了,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越子临抬眸,“哦?”
段长歌道:“越左使武功高强,有勇有谋,但终究见不得光。若有一朝失势便是一块草席裹着扔到此处。”
“段大人是在劝我弃暗投明?”她的语气颇为讽刺。
“这么说来,也未尝不可。”
越子临忽而大笑,笑声都惊动了树上的鸟雀,“段大人,我倒是想,可惜无人给我这个机会。”她的眼神不可谓不怨毒。
段长歌与她对视她,但见眸中黝黑黝黑的,好像是被毒汁子浸透浸满了一样。
“我谢段大人的好意,不过我身份下贱,难登黄金台,”这几个字仿佛被她嚼成了齑粉,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死后能得一草席已是造化,不被野狗吞进腹中便是好事。”
段长歌知道劝解决不了问题,当下不再说话。
“镜先生,”越子临拖长了声音,“找到了吗?”
镜停在一处残破的碑前,“此处。”
越子临拉着段长歌跟进,“劳烦大人挖开了。”
“徒手?”镜微微挑眉。
“然也。”
镜道:“还望段大人借剑一用。”
段长歌点头,解剑扔了过去。
越子临仿佛有所戒备,退后了几步。
镜这等出尘人物拿剑刨坑还是那般出尘。
火光晃动,段长歌上前接了火把。
火光在墓碑上一闪。
段长歌退回去,却发现越子临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越左使?”
越子临深深地吸了口气,复而笑了,“是位故人。”
“碑上人?”
“她死后竟有墓碑。”越子临幽幽地低笑道,鬼似的。
段长歌拿火靠近,碑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页一个远。
段长歌觉得这字眼熟,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字体颇有风骨,但是稚幼非常,很是圆润,仿佛出自一个稚子之手。
“也算不枉此生。”越子临道。
段长歌道:“左使与此人很是相熟?”
越子临道:“不熟。近十年不曾相见。”
“某看越左使似乎颇受震动。”
越子临笑道:“我是感怀这样一个生若浮萍,死若草芥而已的女子死后竟也有墓碑。”她偏头,“若我死了,段大人定然会记得我吧。”
段长歌心道我倒想此生都没遇见过你,奈何越子临侧颜实在孤寂,于是道:“越左使说笑,某不一定能活过越左使。”
越子临道:“待镜先生把东西挖出来,段大人活个百年都不是问题。”
镜扭头道:“越左使可以过来了。”
越子临不疑有他,拉着段长歌过去。
镜出手了,快得好像是掠过天空的白虹。
越子临扬手还击。
顷刻间地动山摇一般,段长歌只听越子临咬牙切齿道:“你诈我!”便被人打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