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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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顾怀南刚要开口的时候，密室之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密室中原本亮着的几盏夜明灯忽的灭了。
与此同时，沈云之感觉到身体猛然一震，他迅速起身飞掠到密室门前，果然，与他气海相通的防护结界已经出现了碎裂的迹象。
外面有人想冲进来。不管他们什么来头，如此横冲直撞的方式足以说明他们绝无善意。
沈云之凝神聚气于掌心，将手死死的按在密室大门上，他转头去看顾怀南，连接两人之间的那根神识之力，却也因为沈云之的分心而变得十分不稳定。
沈云之分出几分真气将神识之力稳住，只是唤灵之术本就耗费真气与神识，加上他要应对门外的冲撞，不多时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眼看着身形已经有些不稳。
“云之……”魂魄形态的顾怀南也变得明灭不定，“放手…”
“少说浑话！？万一他们在门口设了摄魂的法器…”沈云之突然顿住，他的心口猛然一阵剧痛，一股腥甜顷刻间涌到他的喉头。
顾怀南眼看着一道血色自沈云之的脖颈处迅速上行，直冲他的眉心之间。
顾怀南一惊，他没想到这道十五年前的咒力居然还残留在沈云之的体内。
他当机立断伸手一扯，连接两人的神识之力瞬间崩断。
那道神识之力回到沈云之的体内，刚刚好与那道冲上眉间的血色撞在了一起，血色与金色的碰撞仿若隐隐的现出一片光晕，原本横冲直撞的血色像被吸食一般，居然就淡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了。
沈云之只觉心口的剧痛一松，可他抬起头时，却看到眼前的顾怀南越来越透明，片刻便化作灵光碎片，飞舞在了密室之中，而下一秒，这些散碎的灵光却齐齐的向着沈云之飞来，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尽数钻进了他的怀中，附在了那枚铜铃之上。
密室门外再次响起一声闷响，防护结界终于彻底碎裂，密室大门被破开，十数名黑衣蒙面人冲进了密室。
黑衣人并无任何废话，上来便是杀招，他们彼此之间形成呼应，很快便将沈云之围在了他们所列的阵法之中。
阵法并不复杂，若是平时，沈云之想要破阵而出也并不难。只是刚刚自身耗损太多，此时已经力有不逮，只能一边勉力抵抗者对方的杀招，一边伺机破局。
黑衣人的阵型收缩得越来越紧，在这推进之时，沈云之也看准了一处薄弱之处，他咬着牙以长剑裹挟着真气直刺而出，阵法果然现出缺口，他心下一喜，正要破阵而出，心口却再次一阵剧痛，痛得他身形一歪，单膝跪在了地上，幸亏右手用剑撑住才没让自己倒伏下去。
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了出来，他按着胸口，也按住了那枚铜铃，铜铃隐隐发热，却也无法帮他什么。
黑衣人们也似乎看到了机会，几柄长剑裹着如网的白光自他头顶罩了下来。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个黑色的斗篷突然飞了过来，竟是抢在白光罩下之前挡在了沈云之的头顶。
金属碰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那斗篷带着一片紫色的光芒，挡开了所有的长剑。
与此同时，一只手将他胳膊拽住向后一拉，竟将他整个人带到出了阵型，飞掠到了密室的角落处。沈云之看着眼前这位同样裹着一身黑的“救命恩人”，他与那些黑衣人的不同只有两处，一处是那件重新被他裹在了身上的斗篷，一处是脸上并未戴着黑巾，而是戴着面具。
男人将他扶着靠墙做好，便立刻转身与那群黑衣人打在一处，没多久，那群黑衣人便落了下风，然而他们并不恋战，也似乎并不是非要争个输赢，只是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色，居然便接连掠出密室，头也不回的撤了。
男人没有追，转身向沈云之走来，沈云之这才细细看他，那男人脸上的面具上泛着一片冷白色的银光，遮住了原本的面容和喜怒，只能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他的斗篷遮住了他的整个身体，但是从露在外面的手来看，此人的身形应该十分清瘦。
沈云之并没有卸掉戒备，只是此时他的气力尚未完全恢复，腿脚还有些发软，索性歪倒着坐在地上，拱了拱手迂回试探道：“多谢兄台相助，敢问尊驾大名？可是路见不平仗义为之？”
路见不平，只是这顾幽山的路，本就太过难行。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俯身蹲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沈云之的手腕上。他的手指冰凉，激得沈云之不由眉尖轻轻抖了抖。
只是片刻，男人便撤回手指，转而将另一只手抵在了沈云之的后心。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手掌缓缓的进入自己的体内。这股绵长柔和的真气让沈云之原本翻腾的气海渐渐平静了些许。
沈云之深吸了口气，拧了身子轻轻避开他的手，他站起身，再次带着笑意拱手道：“兄台救了在下又帮在下疗伤，这个情实在是欠的大了些。兄台能否告以名讳，日后，也方便徐某把这个人情还上。”
男人似乎顿了下，抬眼看他：“徐某？”
他声音低沉，应该是用了变声的术法，但是沈云之并不想戳破，只是点头道：“在下徐清，是名散修。”徐清是他行走四方时所用的化名，简单，质朴，扔到人堆里喊一声，能有一群人回头的那种。
男人垂下眼，片刻后才道：“宁淖。也是…散修。”
“啊，啊哈哈，缘分啊，缘分。”沈云之呵呵笑。宁淖，泞淖，感情这是对着他的假名现取的么？
沈云之：“那不知宁兄来此地是……”
宁淖：“路过，看看。”
沈云之：“……”
一时无话。
沈云之想起怀里的铃铛，他盘膝坐下，掏出铃铛放在面前，抬手捏起法印，却有些犹豫的看了站在身旁的宁淖一眼，正巧撞上对方望过来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这目光让沈云之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见了。
宁淖先开了口：“你有伤。若要施展消耗过大的术法，我劝你慎重。”
沈云之笑了笑：“宁兄聪慧。但是有些事，徐某必须做完，若是宁兄担心在下，不如……请宁兄帮我护法？”
沈云之感觉戴着面具的宁淖似乎咬了咬后槽牙。其实护法也好，气走对方也好，对顾怀南的唤灵今天必须完成，而这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又怎能在场。
但是宁淖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出了密室。沈云之伸长脖子看了看，对方居然并没有走，而是真的站在门口当起了护法，还十分“贴心”的在门口施了一道隔音结界。
好人啊，起码现在看起来像个好人。
沈云之收敛起所有心思，凝神运气。刚刚的打斗有所消耗，但那并不算什么。最大的耗损其实是那道咒力的反噬。沈云之先行内窥调息了一番，待到气海神识都更加稳定后，才伸出手，再次唤灵。
莹亮的光点从铃铛之上升起，在空中重新凝结成半透明的顾怀南。
“云之，你…”
二次唤灵对当下的沈云之来说已经有些勉强。沈云之身体微微发颤，他咬着牙打断了顾怀南：“酸话就别说了。七日一过，唤灵再无作用，你想说的和我想知道的，便再也无从知晓。”
“所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怀南的魂魄形态看上去比刚刚更加轻透了些，他落下来盘膝坐在沈云之面前，开始道：“十年前，我儿承宵四岁，有一日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枚铜铃来玩，丁零当啷的摇得很开心。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当是谁给的小玩意。谁成想那晚子时刚过，突然有无数道黑雾破窗而入，尽数涌到了睡在床上的宵儿身上。”
“宵儿被压得结实，只露出半张小脸儿，眼睛里面的精光已经空了。这些黑雾似乎在吸食他的精元，那小脸儿眼看着居然消瘦了下去。我施了各种术法都没有用，情急之下，看到他手中捏着的铜铃居然也在往外涌着浓黑的烟雾。我便伸手重重地捏碎它，不想那些黑雾居然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瞬间崩散，我趁机将宵儿罩入防护结界中才算将他的性命拉了回来，又命人顺着烟雾所来之处清除所有相关法器。”
“后来清点的时候发现，所有的法器都是铜铃。铜铃是当日的采买者自山下购来装饰宗门的，她哭诉着说自己大意了，未成想这些铜铃居然是魔物。”
沈云之挑了挑眉：“所以，十年前死去的那位采买者，便是此人？”
顾怀南点头：“是的。后来我便让人毁掉了宗门中所有铜铃，一个不留，并且禁止采买者再次购入。从那以后，我顾幽山上，便不可能再有任何铜铃的存在。”
“至于你捡到的这枚…”顾怀南的目光落在躺在面前的那枚铜铃上，“跟我当时毁掉的那一批，看似相同，却又不太相同。”
“因为它没有沾染魔气？”沈云之皱了皱眉，“可是当初能带上顾幽山的那批，难道你没有查验过吗？”
“我不是说这个，”顾怀南摇了摇头，“我刚刚扯断你的唤灵，却意外被它吸附过去。这也就罢了，权当它是一件可以摄魂的法器。但是，刚刚附着在它其中时，我却有种温暖平和的感觉。”
沈云之明白了顾怀南的意思，看来此物并非来自魔宗。
“那名采买者本是我夫人的贴身侍女，原本采买的事情并不需要她下山操办，但是采买清单大多是我夫人罗列，有时侍女也会跟着一起下山，主要是买一些内眷需要的物件。”顾怀南轻轻闭了闭眼，“我本并不怪她，因为铃铛拿上山时我都验看过，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但是第二天夜晚，她居然自尽了。”
沈云之一时梗住。
顾怀南继续道：“后来我亲自下山去找那卖铜铃的人，却遍寻不到，我也只能暂时将此事列为仇家上门，随后不了了之。”
沈云之：“那，尊夫人……”
顾怀南却闭上了眼，半晌，又幽幽睁开：“云之，我要走了。”
沈云之：“……”七日已到，魂魄需归黄泉，再入轮回。
顾怀南声音开始变得空灵：“这十五年来我封闭顾幽宗，有些事情却被我一一记录了下来。此密室后面还有一处暗道可以直落山脚的密洞之中，洞内设置了幻境法阵，若是你能戴着法阵的钥匙前来，便可看到我记录下来的所有。”
沈云之身体前倾：“钥匙在哪？”
顾怀南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那钥匙，从未离开过宵儿…”
顾怀南的魂魄变得越来越透明，渐渐的，终于变成薄薄的一层虚影，一阵风吹过，碎光四起，却又次第消散，不多时，便再也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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