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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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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湾一开门,果然和小香说的一样,那怪兽就在这里。
怪兽睁开眼睛,室外的光便融进了眼睛里,即使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一片,单是看着那双眼睛,也能看出他的活气和美丽。
地上铺着一块破边的草席,那是王湾之前房间遮光用的。现在它就平展地铺在怪兽的身下。那席子上还有许多杂物,乱糟糟地堆在怪兽旁边。
“湾湾,今早王二叔那边还有人来吗?”
王耀躺在床上,床脚下的怪兽就像是一个摆件,他的目光放在王湾身上,对那边的动作毫不关心。
“哦!有几个来买包子的,但是小香他做不了几个包子,到王二叔那些亲戚的时候,全都卖光了。”
“叫小香别做了,关店休息吧。”
“他不听,他说关店的话,前几天买的食材就会全坏了,发臭了没地方扔,还可惜。”王湾说着,又用眼睛悄悄看着那边的怪兽,那怪兽好像在默默听着自己和王耀说话。
“那就随便他。”
王耀没有坚持,然后继续吩咐:“这几天把我这里的门窗关好,说这里养着病不让打扰。有人进来要早点说。”
王湾聪明,满口答应。又瞄了一眼那怪兽,犹豫了,吞吞吐吐地,“哥,门窗关了,这里会有味道吧?我怕......对哥身体不好。”
王耀歪了头,终于朝那边看了着。
床脚那团东西浑身泥污,从自己见到的第一面到现在,都是这幅恶心模样。
本来就是粗人,上药这种与己无关的繁琐事,能够坚持下来就算自己积德了,谁还会费心给这东西擦干净了。
王耀和那家伙在废墟下挤着也不短,但又是男人,味道还能忍。王湾是女孩子,对此就相当介怀。
“过几天我方便了,给他洗一洗,也好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王耀懒洋洋地躺回床上,嘴里嘀咕着,算是解决了王湾的疑问。
这话说着,那怪兽像是若有所感,知道是在说自己似的,悄悄扭头过来,小心看了这边一眼。
“看什么!”
这眼神才刚飘过来,便被王耀扬手扔来的一个东西砸了脑袋。那怪兽颓丧着,又收回了目光。
王湾终于知道为什么地上这么多王耀的东西了,刚进来时还以为是怕怪兽无聊给他玩的呢。
“哥,他干什么呀?”
“不知道。”王耀懒得想。
“那哥为什么生气?”
现在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还被王二叔盯上,根本原因就是惹上了这个东西。
平时连王香几个的事都关心不过来,对身边的事尤其冷漠,就是邻里的大小纠纷都极少卷入。本来撑起一个家就得费尽精力了,随便惹上点事,生活都会变得动荡,不管不问倒是轻松的多。
但现在惹上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小事。别说这双眼晃过来就惹眼,就算是下边翻个身动一下,碰上王耀想着事心烦,都要好好的泄个愤。
“砸他怎么了?要是害得我们被王二叔抄家了,我还把他宰了。”
“哦,原来大哥是生气了!”王湾一惊一乍,又看那怪兽可怜,马上对王耀撒娇道,“大哥别气,等他伤好了我们就送他走。但是要是大哥一直砸他,他伤就好不了了!”
“......”这倒说得是。
沉默了一下,又呸道:“等好了赶紧走人。我们在山里做菜,山中的活物除了人以外,要么宰了吃要么赶走,活得腻味了才会拿回来养着。”
“大哥,我看他乖乖的,挺好养的,也不野。”王湾小声道。
“专门宰活物的,收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也不怕遭殃。”王耀从来不信这一套,才拿来说笑,“好了就放走,遭天谴不怕......但要是王二叔,我还真的怕。”
王湾看着王耀腿上的伤,没敢说话。
这倒是,已经遭殃了。
养伤这段时间,王二叔倒是没有再来了。
听说村里不知道又遭了什么山里的东西偷袭,好多户人家的鸡都被咬死了。
村里风言风语,有不少人想到了王二叔之前放跑的那头怪兽,私底下聊天,都不由得把这两件事扯在了一起,添油加醋后,暗暗地都责备起了王二叔。
“邪物!邪物!”
王香打着酱油正要往家里赶,听到有人这么一惊一乍,抬头看了一眼,是村里的王麻子。
村里每一代都有个一惊一乍的王麻子,王香从他的发量推断出他为村里大小事操心的程度,判断他是王小麻子的爸爸。
“我听说那东西是紫色眼睛的,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鲜艳的东西无论是蛇还是虫,都是有毒的,这紫色......”
“你怎么知道是紫色的?”
“不也是听看到的人说的嘛!”
“这一开始说的东西,都越传越邪乎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王二叔都不让人靠近那玩意。”
“哎哟,王二叔刚逮到那东西的时候,还和王二婶大吵了一架。我们这住旁边的都听到了,二婶说这东西不祥得很......”王麻子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压低声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王香赶紧加快脚步走了。
回到家气喘吁吁,放下酱油就往楼上跑。
“大哥!”
推开门,看到王耀正歪在地上,旁边装着药的瓶瓶罐罐倒了一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王香觉得那怪兽在自己刚进来时正伸着手,似乎是迟疑着要不要去搀扶王耀。
不过也可能是要偷袭王耀也不一定。
王香赶紧趁着那怪兽的爪子还没碰到王耀,就上前把王耀扶起来了。
“妈的,天天给他腌药,比我好得还快。”
王耀语气恶劣,用脚踢了踢那怪兽的小腿。
王香紧张地看着那怪兽,他只是把长腿一收,似乎已经习惯了王耀的迁怒,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王香把王耀扶到床边坐着,忽然道:“以后还是我给他上药吧。”
王耀看了他一眼:“他咬死你怎么办?他牙齿利着。”
“那他咬死你怎么办?”王香反问。
王耀一愣,下意识看了那怪兽一眼。
“你还受着伤,连我都打不过。”王香低声道。
王耀奇怪地看着王香。
“大哥,不然我们直接把他扔了?”王香想了下,提议道。
看王香严肃的样子,王耀忽然笑了:“怎么了?不是你们觉得他可怜,要帮他的么?现在说得像是我要做菩萨。这甩锅甩得挺快啊!”
王香心事重重,没有说话。
“说吧,听到了什么。”
王香有些迟疑,但看着王耀的双眼,一副好似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便简单几句,把路上听来人们说的都和王耀说了。
“王二婶?”王耀有些意外,想了会儿却又轻松道,“别因为每年给村里主持节日的是她,就什么都信。”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王二叔每次路过我们店里,坐也不坐,店里的东西更是碰都不会碰,你猜是为什么?”
王香想了会儿:“王二叔不是习惯一定要回家里吃饭的吗?”
王耀轻轻摇了摇头:“王二婶家里几代都是为村里主持祭祖和年节的,看什么都是神神鬼鬼的,早就嫌弃我们家手上衣服上都是山里动物的血。就是村里养猪的屠夫和卖鸡的,她也从来不敢与他们说话。”
这些话他从来不对几个小的说,但是王香是最大的一个。
“为什么?”王香隐约也知道点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
王耀平时极少笑,可嘴角一松动,就是一副狡黠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吉利呗。这个原因难道还不够说服她自己?”
王香心一跳,听见那个“不吉利”,反而有些紧张,下意识看了那怪兽一眼。
“这玩意你要扔就扔。”王耀往床边踢了踢,床一阵晃动,那边倚在床脚的怪兽便回了头,小心看来。
王耀看着他那小心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要怕他,你也应该怕他的爪牙,还有他到底在想什么......风水命格这些,你还是少看点吧。”
“......”大哥就是大哥,自己收藏起来偷偷看的小书是什么,永远也瞒不过大哥。
扔是没有扔的。
王香想不到怎么瞒过王湾和王二叔才能把他扔了,发现只要王耀不帮助自己,自己还真赶不走这怪兽。
有时候看着那怪兽衣衫褴褛缩在地上的吃东西的样子,还和以前那样觉得可怜。但路边人的话听得多了,王香又觉得怕。也只能用王耀的话安慰自己,说不定那怪兽真的不会咒人。
那怪兽比王耀伤轻一些,果然好得更快。
这段时间,那怪兽便是睡在王耀床脚的席子上。
他睡觉没声没响,不像猫猫狗狗那般打呼,只是相当警惕,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一惊醒了,那绳子便会扯动床板。
王耀和这怪兽共处一室,睡眠也不深,一个晚上要醒好几次。
但自从村里风言风语起了,王二爷找这东西的力度似乎又加大不少,来店里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这几日才渐渐放弃在村中寻找,才终于开始把搜寻方向又放到了那山中。
暂时也不敢放松警惕随便安置那怪兽,王耀晚上惊醒也不吭声,完全当做那怪兽不在身边。
倒是怪兽醒了会有点反应,王耀听着那边悉悉索索忽然的起身,然后忽然又安静下来,连一点呼吸声也听不见,最后又悉悉索索地躺下。
他分明是在注视自己,或是在观察。
这怪兽还真奇怪,凡是野兽,要是放跑了,绝对是要远离人类来获取安全感,更何况是在受伤的情况下。可这怪兽却偏偏又跑来自己这里。
本以为这东西聪明,有什么别样的目的。可自己系上的是绳子而不是铁链,明明已经能够挣脱绳子袭击自己,却又不见得有更多的行动。自己枕头下准备的小刀都快生了锈。
这东西,好像就是来安心养伤而已。甚至比从前更温顺,任打任骂。过分了也不过是凶狠地瞪自己,不会用爪牙对付人。
那瞪视也不见得多凶狠。要凶又不太坚决,迟疑着不过一瞬,又一了百了把眼睛收了回去。再砸东西过去也纹丝不动,像是供小孩子捉弄的石头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王二叔为什么要执着于寻找他?有时候躺在床上闲着,王耀也忍不住思考起来。
不,这些都是不该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它送回山里也算是尽了仁义,解决了误把怪兽放出来的错误。
这辈子自己还没做过这么大的好事,还真便宜了他。
眼看那怪兽伤好得差不多了,王耀把王香几个叫来床前。
“给他洗澡?”王湾还以为王耀之前那是说说的,“哥,你开玩笑吧,一看你就是不爱养宠物的!旁边大花阿黄一个猫一个狗,一碰水就疯狂挣扎,我们从它们一个月大就放弃给它们洗澡了,它们现在都五岁了,都是靠路边人觉得它们可爱上来摸摸,当做干洗的。”
“给这么大个的东西洗澡,我还真有点怕。”王澳也道,“上次给大花洗澡,随手一挠,我掌心的财运线便长了一倍。”
王香听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谁洗?”
王澳王香你看我我看看你,只有王湾是淡定的。
反正轮到谁也轮不到自己。
原来洗澡的地方狭小,虽然已经不做厕所了,不过就放得下一个桶,然后一个人在里边也就能转转身,伸个手臂就要碰到墙。
要说王湾对收留这怪兽有什么后悔的时候,那绝对是洗澡的时候。
因为在这种地方即使开着窗,也是热气缭绕,在里边的人只有胸闷难受的份。而且王耀一般不让王湾开窗,王湾从小最爱洗澡,但每次在这里洗也只能快点洗了了事。
王耀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但怕扯开伤口,还是让王香去烧了水抬进洗澡房里。
王耀把那怪兽连拉带扯弄到了洗澡间,又找了地方绑住了,然后一圈一圈抡起袖子,露出肌肉匀称好看的麦色手臂。
门外看着里边就是仙雾缭绕的,王湾忽然道:“哥,你好像在杀鸡。”
“如果洗了,这东西和大花阿黄一样惨叫,那我就准备杀鸡。”王耀道。
“大花阿黄哪有我们养的东西威风,它们惨叫,他不会。”王湾说着又问,“哥,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也好有个代号。”
“别人家养猫养狗,你的口味是太重了点。”王澳道。
王湾嫌弃:“养猫养狗多没意思,我从小就想养一只非洲豹。”
“你见过非洲豹?”看王湾说得那么自信,王香甚至对此产生了怀疑:没准王湾真的见过。
“没见过,可是王八带回来的图片上有,我觉得挺好看的,身上是波点的花纹,特别适合我这样的小女生。”
“......”
门外叽叽喳喳,王耀在里边把水试了试,发现王香给的水足以把怪兽直接烫死后,又加了一些凉的。
调好了温度,王耀看了看那怪兽的双手——算了,绑起手来倒是不必,要是这家伙想弄死自己,他有无数个机会。王耀胆子大,愿意试这个风险。
又打量着怪兽。现在这头怪兽不见得像是猫狗一样紧张,也不见得像是狼虎一样愤怒。
也不像人。一伙不相熟的人把自己绑着,要给自己洗澡,即使确实也应该清洗,也会苦于猜测洗澡后对方的举动。光是想象就会把自己变成惊弓之鸟。
王耀与他对视了片刻,便拿着毛巾,往他脸上用力擦了擦。
“哥,你想好他的名字了吗?”王湾在背后催促。
“......”王耀一个使劲,把那怪兽的脸擦出了一片红,疼得那怪兽一皱眉,甩了甩头,看着王耀拿着布的手,有些提防。
王耀看着那怪兽的的反应,有些意思。
“难道不是叫王小明?”
“......”王湾看了眼那怪兽,心里落差很大。但最后还是没敢吭声,王小明就王小明,比大黄阿花还是好一些的。
至少入了祖姓。
像小时候给湾湾洗脸一般,一点点把那怪兽脸上的东西的抹去。从未见过的雪白皮肤从那污泥中露出,王耀看着也有些意外。
“大哥,他好像人哦。”王湾叽喳乱叫,“都比猩猩好看。”
“人没有这么白的皮肤,也没有紫色的眼睛。”王澳见多识广,“我觉得......他比较像鬼。”
王湾兴致勃勃地猜测:“他是鬼,那王二叔岂不是捉鬼天师了!”
王香在一边安静着,听到一个“鬼”字,越发沉默的眼珠子便看向那怪兽的胳膊。
那怪兽比大哥还高一些,身材也更强壮。就是知道自己大哥是这大山里长大的最出色的年轻人,身体远比看上去的敏捷有力,他也认为那怪兽有一下子就把大哥弄死的能力。
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没准是呢......”
王耀把毛巾扔进了水盆里,然后搓了搓,万般无所谓:“是又怎么样?”
几个小的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方口气是什么意思都敏感的很。王香一开口,王湾就从这煞有介事的模样知道他不是说笑。
听到了王耀说的话,满嘴的反驳便因为有了人撑腰而开始骄傲:“就是!小孩子才信鬼,大哥这么善良,才不会因为相信这种胡言乱语就把小明扔了。对吧大哥?”
王湾急于求证。
“不对。”王耀顺着那怪兽的脸颊擦向了他的脖子,手一扯,那因为风吹日晒而脆弱的布制上衣便被撕开,“我是说,是鬼又怎样,能打得过就没什么好怕的。”
“哦。”大哥一向不崇尚善良,他一直崇尚的是暴力。
“那是因为他的伤一直没好,要是好了......”王香不想再猜测下去,及时闭了嘴。
“这东西受了伤我能制服。”王耀当然知道王香默不作声想着的是什么,“可是王二叔就算受了伤我也制服不了。”
王香沉住一口气:“所以,我们可以在他伤好以前送他上山......”
背后立刻吵闹起来,王澳紧紧抱住了王湾,才把她拖住没上去抓花王香的脸。
王耀对兄妹间的吵闹置若罔闻,他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下,审视这怪兽裸-露的上身。
王耀忽然吩咐道,“小香,你去我房间那点钱,买一件大一点的衣服回来。”
说着,便看到王耀把门关上,隔断了三人的视线。
这地方本来就小,现在放置着一桶水,还站着两个身材并不瘦小的男人,门一关上,空间立刻狭窄起来。王耀甚至不由得想起那在废墟之下两人诡异的气息。
人习惯于同情与自己相似的东西,而能够对与自己相差甚远的东西残暴。一个习惯于拿着同一把刀宰杀鸡鸭的人,不一定能对猴子猩猩或者流着泪的牛羊下得了手。
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就把刀子扔了,这东西才得以从王二叔那里逃出来。因为他的行为与人一般,身体也太像人了。
那怪兽搁置在别处满不自在的目光悄悄划了过来,疑虑着打量了一眼王耀,然后又迅速滑到了王耀脚下。
很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喜欢被人长久凝视。
无论动物还是人,要么从长久的凝视中给予对方信任,要么会从中确认对方的挑衅。王耀只会从王香几个的凝视中交换信任。毕竟除了三人,不怀好意的凝视已经足够多。
起早贪晚日夜忙于生计的人,没有更多的精力应付家以外的人。没有人会喜欢冷漠到只顾自己的人,无论他是否情有可原。他们未必会憎恶或是嫌弃,但当村里有人开始把目光长久地放这样冷漠的人身上,那一定是绘声绘色闲言碎语前的色授魂与。
王耀不聋不瞎也不笨,当然对这样的眼神别无好感。
这村里太小了,不合群的都被称为怪人,而任何怪人都会成为饭后的话题,毕竟对彼此的生活评头品足便是这里唯一的乐趣。
也只有王京那些孩子们,看着王耀会把他单纯视为一位身体上的强者。在对身体力量的原始崇拜下,他们比大人更喜欢王耀。
不过这怪兽不会人话,说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言,所以王耀被他注视着,倒是不算特别反感。
王耀看他低垂着脑袋,心里冷哼了一声。把手一搭,便放在了他的裤子上。
那怪兽很快手忙脚乱按住他的手。
“害羞?难道你真的是什么鬼或者妖怪不成?还学了人的这一套反应?”王耀话里讽刺,也不知道那怪兽听不听得懂,“别和我说,神话传说里的妖魔鬼怪还真长你这样?”
那怪兽却坚持没有把手挪开,他依旧垂着头,从额前脏乱的头发缝隙里悄悄看着王耀。
“哥!为什么关门呀?”王湾在外边拍着门,“我不吵了,保证安安静静的......王香也出去了!”
王耀把手从那怪兽的扫了那怪兽还未脱去的“裤子”一眼,特别是那□□周围:“太脏了,怕你看吐。”
既然这东西长得真的与人别无二致,那下半身自然不是小女孩能看的。
门外立刻传来王澳怂恿的声音:“你快和大哥说你不会吐的......”
“不,我会吐的。”王湾道,“上次哥也是端盆水杀鸡的时候,我就吐了。”
“......”
“很快就洗好了,你们可以在外面先准备油盐酱醋。”王耀道。
“哥......”王湾吞吐道,“我没胃口。”
“......”外边没有离开的脚步声,王耀知道王澳王湾两个还在外边乖乖侯着帮助自己。
王耀回过神来。那怪兽裸露的上半身还没洗净,脖子以上的皮肤倒是白亮得诡异,只是那皮肤因为留下许多伤口的痕迹,又遭太阳晒泥水滚的,不算细腻光滑。
要是真的太过于完美,那还真的像妖怪一般了。
那怪兽的眼睛没有往这边看,但王耀能感觉得到这家伙在用余光注意着自己。
空气里水汽缭绕,王耀的视线有些朦胧。
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看不惯他这躲闪的样子,宁愿他伸出拳头来与自己头破血流地搏斗一场。
懒洋洋伸出手来,拉扯了一下他的“裤子”,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自己脱,脱了快点洗了。”
那怪兽无动于衷。他低着头,感觉就像是被绳索束缚住了手脚,整个气氛拘谨得怪异。
王耀正想发火,那怪兽便偷偷瞄了自己一眼,手终于慢慢放在了裤子上。
这个动作有些迟疑,像是避讳着什么,不仅没有缓和王耀的异样,反而直接引起了王耀莫名的火气。是不知从何而起的羞辱感。这种感觉如此稀有,王耀一向不擅长表达。
但愤怒是能表达一切感觉的方式。仗着那怪兽的脖子还被一根绳牵着,王耀伸出手来便用力压住那怪兽的喉咙。
伸手往他裤子下一摸,果然如自己猜的一样。
好几次了,好几次了!
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切实际的对象......王耀从来不会细想来因去脉,只是任凭着愤怒支配着自己的言行。
他忍无可忍,压低声音道:“摸两把就受不了,你们物种的母的都死光了还是怎么回事?我他妈每天都想把你杀了,你还能硬!”
简直和个见过女鬼就神魂颠倒的书呆子似的,饥不择食,要死了都得风流一把!
那怪兽像是听懂了王耀的话——也可能不是真的听懂了,只是看出了王耀的愤怒。慌乱之中,那怪兽伸出手来,把压在自己身上威胁着自己的王耀猛地推开。
猝不及防,王耀竟然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背部“砰”地撞在了门上。
外边王澳听到声响,和王湾对望了一下。
“大哥?”王湾有些担心,忽然想起了刚才与王香争论的话题。
“没事!这里太窄了。”王耀随便应了一句。
痛倒是不痛,这一推倒是把咒骂也驱散不了的尴尬气氛缓和了一些。
王耀缓过神来,去看那怪兽,他与人极度相似的五官中,那双眼睛竟然露出一点无地自容的意思。
王耀看着,竟然觉得有点想笑。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还比这一来到村里就让人畏惧的怪兽更野蛮无理一些,自己感到被冒犯会直接以暴力发泄怒火,而那怪□□望败露竟然会感到惭愧?
王耀走过去,把手中的毛巾扔到那怪兽的脸上,毛巾从脸上落了下来,那怪兽用手接住了。
可接下来咽喉又被死死掐住。
“人以外的动物,想上都直接上,你这害羞怎么回事?你以为你是人?”想着外边还有两个小的,王耀压低声音,“当然,有本事你就来上我,只要你不怕被打死。如果不行就忍着,别顶着这么高大的身体,用这种表情来恶心我。”
那怪兽显然没有听懂,否则以刚才那种反应,现在肯定是要更加羞愧的。
他只是喘着气看着王耀,是借着王耀的动作,现在才能好好地正眼看着王耀。
忽然那怪兽神色一变,下意识向下看了一眼,却因为王耀卡在自己脖子上如同钳子一般的手,看不到下边。
王耀的另一只手又伸向了他的身下:“也别让我发现你这恶心的东西。”
王耀狠狠一掐。
“嗯!”王耀看到那怪兽浑身一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比以前任何一次上药更痛苦。
王耀看着却是心情畅快。
其实这怪兽多次被自己发现,也只是因为自己偏要伸手过去,好几次那怪兽已经表现出了不情愿,想要掩饰自己的生理情况。可任由着自己使着冷漠和一不满就暴躁的脾性,随心所欲欺负这怪兽,倒是有一种恶意的趣味。
这怪兽虽然搏斗时有些力气,但大多数行为前却总有些迟钝,好似在做任何事之前总会观察许久,考虑许多。他似乎根本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许多行动从来不是以自己的存活为第一前提。
与人搏斗会手下留情、对王耀信任来得太便宜、会在饱受对方折磨的情况下主动救助对方......
身上久治不愈的伤,以至于只能被出手从不迟疑的王耀压制。
片刻后,那怪兽终于睁开了因疼痛紧闭的眼睛。不知只是单纯地在看着自己,还是揣测自己对他所做的事,所说的话。
王耀对自己的诸多猜测感到乏味,他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却发现腰后有些阻力,垂眼一看,那怪兽不知何时,竟然搂住了自己。
那怪兽慌忙把自己的手移开。
王耀懒得与他计较,后退到了门边,只丢下一句:“自己洗。”
这怪兽不反感洗澡,又和人一般聪明,王耀潜意识觉得自己帮他把脸洗了,应该能给他足够的暗示,让他自己完成剩下的清洗。
正要出去,王耀的手臂却被拉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