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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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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先生的课纵然褚鱼再听不懂,为了不辜负章岷的心意,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去了。
诚心与辰先生道了歉,辰先生知晓她年幼便也没有再多计较,且见她小小年纪,便画的一手上好丹青,风格更是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写意山水,而是工笔写意结合,人物的细腻,背景的潇洒,虽尚有些稚嫩,但可见日后能有大成。
他心中暗叹,这丫头于画上大有天赋。
想着她读书方面的不足,心中顿时有了提点她的想法,故在授课时,特意单独为她另讲了其他浅显的内容。
再加上身旁还有个章岷私下里为她补课,褚鱼想,她要是再不认真读书,只怕真的是辜负别人了。因而就算是曾经反感,现在也开始硬下心来努力读书,渐渐的,竟让她寻到了乐趣,当然更多的,是关于画的方面。
时间一晃而过,她来到云浮流竟已过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与众人相处,她不再感到紧张与害怕,更是跟着众人凑做一团,时常趁着章岷练武的时候跟着解钐他们到处去玩,惹得章岷寻不到她然后一个人生气。
但是章岷一生气她便不敢再跟解钐他们混做一团,整日里跟在章岷屁股后头“岷岷”长,“岷岷”短,笑得甜甜的模样看得章岷竟是气不起来,最后只得无奈道:“你同他们一起玩耍我自是不会管,但若你再是随意便不见了踪影,可莫怪我生气。”
褚鱼当即忙不迭点头,抱着章岷说再也不敢了。
解钐则在后头忍不住翻白眼,道一句:“小老头,什么都管!”
然后被章岷一个眼刀甩过去,当即怂得不敢说话。
秋分的时候谷沁华给众人都绣了一个荷包,给了师父,给了稳稳,给了章岷,又给了其他几个师兄弟,最后给到傅成觉时,她胆怯了。
最后喊来褚鱼,有些为难道:“姐姐现在有些事要去做,稳稳可能帮谷姐姐将这个荷包交给傅师兄?”
“好啊!”褚鱼接过荷包,左右看了看,惊叹道:“谷姐姐给傅师兄做的这个荷包可真好看!”
只见荷包上绣着一株盛放的幽兰,绳上也绑着精致的流苏,最后她在荷包的一个角落处看到了两个小字,淮渊。
“这个是……”褚鱼指着问道。
谷沁华轻颤着眼睫,微微带着羞涩,笑道:“是傅师兄的字。”
“傅师兄的字可真好听!”褚鱼叹了一句,转而便要去送。
谷沁华在后头又突然道:“稳稳可记得看看傅师兄是什么反应!”
褚鱼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回头一看却见她已经关了房门,心中莫名,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她去时傅成觉正在院中练武,见她来了他忙停了下来,掏出帕子擦着额上的汗问道:“稳稳寻我可有何事?”
褚鱼忙掏出荷包递了过去,“谷姐姐给傅师兄绣了个荷包,但是她有事便托了稳稳来送。”
傅成觉擦汗的手一顿,他看着褚鱼手中显然是费了许多心思绣出来的荷包,敛下眉目。
他像座山一样坐在椅上,沉默着不说话,弄的褚鱼心里有些发慌,弱弱的喊了一句“傅师兄?”
他好似才反应过来,接过褚鱼手中的荷包笑道:“多谢稳稳,也回去替我谢谢师妹了。”
褚鱼应着,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又持剑继续练起了武。
“所以他便是这个反应吗?只是道了声谢?”谷沁华有些失落,又有些丧气。
褚鱼不懂她为何要询问傅师兄的反应,莫名道:“对啊!师兄接过了荷包,然后让稳稳向你道谢。”
“谷姐姐是怕傅师兄不喜欢你绣的荷包吗?”褚鱼疑惑,而后又忙安慰她道:“谷姐姐放心,你给我们绣的荷包我们都很喜欢,稳稳也喜欢,岷岷也喜欢,而且那个荷包那么好看,傅师兄一定会喜欢的!”
“一定!”褚鱼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谷沁华被她的动作逗笑,而后又皱起眉来,揉着她的发无奈道:“稳稳还小,等你大了,你便懂了。”
她语气带着惆怅,眼角有些发红。
回去的路上褚鱼一直瘪着嘴,她揉着跟在她身边打转的十四的狗头,丧气道:“谷姐姐好像有些伤心啊!她说稳稳不懂,稳稳到底不懂什么呢?”
十四舔着她的手,叫唤了两声。
谷沁华的失落似乎传染给了她,她一边走一边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才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在云浮流待了近两个月了。
“都这么久了!”她心中泛起涩意,“阿娘怎么还不带着爹爹来寻我?”
她突然回想起来云浮流之前阿娘同她说的话。
那是在爹爹被别人抓走七天之后,阿娘带着她东躲西逃,来到了云浮山脚下。
她们躲在山坳里,夜深的时候阿娘难得生起了火,小小一团,不是用来取暖的,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似乎很是纠结,最后还是将书丢入了火中,等到书被烧尽,她踩熄了火,然后转头看向自己。
她道:“稳稳,从现在起要记住阿娘说的每一句话。”
褚鱼呆愣着点头。
“爹爹被人抓走了,他性命应该无碍,但阿娘必须去救他,稳稳明白吗?”
“稳稳明白!”
“但是阿娘不能带着稳稳去,知道吗?”
“为什么?”褚鱼急道,她看不懂荆素眼中复杂的情绪,心底突然生起了一股被人抛弃的恐慌感。
“那个地方太远,也太危险,阿娘不放心你跟着,而且稳稳跟着,会分阿娘的心,明白吗?”荆素忍下眼中的泪意,不等褚鱼开口,继续道:“阿娘会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是阿娘以前生活的云浮流,你在那里好好待着,好好生活,好好等我带着你爹回来!”
褚鱼早已哭个不停,一个劲地摇头不肯。
“稳稳!记住!不管多久,我都会带着你爹回来!”荆素不敢再看她伤心的眼,一下将她抱进怀中,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她给褚鱼许下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承诺,“稳稳,不管等多久,我和你爹都会回来找你的!”
“还记得阿娘经常跟你说的阿岷吗?”她一直舍不下云浮流的一切,在褚鱼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便时常跟她提起云浮流,提起阿岷,褚鱼刚学会说话,开口的第一句话竟就是“岷岷”,她只会说单字,“岷岷,岷岷”便一直叫着,到最后却也改不回来了。
“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荆素轻吻着她的发,道:“稳稳记住了吗?”
褚鱼泣不成声,不甘点头应道:“稳稳记住了!”
“我会待在云浮流,等着阿娘带着爹爹回来的!”
记忆再次浮现,褚鱼心中的伤心难以自抑,她擦着泪,转身突然朝谷外跑去。
*
章岷焦急地找了褚鱼许久,跑遍整个云浮流,急得双眼赤红,终于在谷口的大樟树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褚鱼。
彼时天色已经全黑,他怀着最后的希望走向谷口,突然在夜色中看到了一双发绿的眼,他以为是匹狼,心中大骇,下一瞬传来的狗叫声猛然唤回了他的心神,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竟跳的十分地快。
十四见到他摇着尾巴兴奋地扑了过来,他看见了在树下蜷缩成一团的褚鱼。
“稳稳?”
他的灯笼照了过去,照见了她满是泪痕的脸。
“我在这等爹爹和阿娘回来,可是我等了很久,等到天黑,他们都没有回来!”她抽泣着,抬眼看向他,“他们是不是不要稳稳了?”
就像,就像……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恐惧。
好像曾经也有人叫她等着,可是那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章岷轻轻拭去了她面上的泪,道:“今日等不到,那明日再接着等,明日等不到,便后日,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他直直看着自己,褚鱼仿佛在他眼中寻到了希望,“真的吗?”
“真的!”他坚定道。
少年的神色是如此的坚定不移,撑起了她崩溃的情绪,褚鱼看着他,缓缓点头。
“那咱们回家吧!”
“嗯。”
他揉着她的发,转身将她背了起来,提起灯笼,照亮了回去的路。
十四慢悠悠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稳稳,你为何会叫褚鱼?”他之前一直不曾问,是怕她想起不知下落的父母伤心,可是这终究是要面对的。
褚鱼趴在他的肩头,还有些抽噎,“爹爹说,因为当初他跟阿娘第一次见面时,阿娘吓跑了他的鱼,他要阿娘赔他一条鱼,所以稳稳便叫褚鱼了。”
章岷不禁失笑,这哪是赔一条鱼,阿姐将自己都赔进去了。
炙热的鼻息就喷洒在他耳边,他觉得有些发痒,又莫名地觉得有些热,歪头躲了躲,又接着道:“那你爹爹,名讳是什么?”
“爹爹名讳褚珩,佩上玉也。”
褚珩
他心中默念着这名字,将其暗暗记下。
少年的肩膀还不太宽厚,却十分温暖,让人觉得安心。
褚鱼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伴着耳边沉稳的脚步声,她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稳稳?”
有节奏的鼻息喷在他脖颈间,他叹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