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同是天涯沦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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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永言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竟然是一片狼藉。大量的文件，报告，连同杂志撒了一地。他一个人，依旧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自己早已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前面，没有表情的看着前方。他的目光没有聚焦，而是一片涣散。我想，他没有看见我的出现。
现在的他，就如同迷失在一片繁杂的世界里的孩子。我虽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眼底里的的无奈与彷徨，可能不比前一段时间的我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余永言。
叶晖也走了以后，我开始过我平静的日子。每天努力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我开始喜欢上这种平静的生活，喜欢上桌子上那一盆碧绿的金丝万年青。这段时间，汪艳找过我，倪娜找过我，甚至连云姐都找过我，唯独余永卿，从来没有在我的办公桌前停留过。他每次来找余永言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地看我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就径直去敲余永言的门了。
他是余永言的弟弟。所以，他的这点特权，也无可厚非。
只是，今天来找我的人，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林湘？你怎么在这里？永言呢？在吗？”
是秦心雅。
她似乎发现了我办公桌前的一块铜制的名台，上面有“总经理助理”五个字。
“你是永言的助理？”
“嗯，才开始没有多久。”我说。
一边说我心里一边想，我真傻，她是余永言的女朋友，在这里见到她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好象应该是：为什么我没有经常见到她？
我做余永言的助理，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心雅。而她，似乎也对我出现在余永言的办公室外面表示出惊讶。那种感觉，好像她和余永言已经就很久没有见面了一样。
还没有等我想更多，她已经走到余永言的门前。这一次，她连门都没敲就打算扭动门把手走进去。
她是余永言的女朋友。可是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这样吧。
“心雅，我先问问余总有没有空……”我这么说，算是提醒她。
秦心雅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门其实已经被她打开了，里面的余永言其实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和秦心雅。
“进来吧。”他说：“林湘，你去把这份资料给留下人事部的邓子榆送去。”
于是很自然的，秦心雅走了进去，我领了资料退了出来。
我进电梯的时候，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会不安，但这种感觉非常明显。
一个人的直觉会准，通常是因为她的生活太平静。平静的生活会让人变得敏感，就如同我现在这样。
等我回到八楼的时候，秦心雅已经不在了。
面前的景象，就仿佛经历过一场龙卷风的洗礼。
余永言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竟然是一片狼藉。大量的文件，报告，连同杂志撒了一地。他一个人，依旧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自己早已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前面，没有表情的看着前方。他的目光没有聚焦，而是一片涣散。我想，他没有看见我的出现。
现在的他，就如同迷失在一片繁杂的世界里的孩子。我虽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眼底里的的无奈与彷徨，可能不比前一段时间的我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余永言。
“余总……”在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打断他的思绪之后，我还是选择了喊出声来。
毕竟这里是公司，他是总经理。这样办公室的门大开，外加一地狼藉。如果有什么人上来，都会觉得奇怪的。
我的声音并不大。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我突兀了。
余永言在听到我喊他之后，终于慢慢地目光收回来，最后在我的脸上聚焦。
“林湘。”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知道他这句话不需要我的回答。
“需要我帮忙吗？”我只是问。当然，我是指这满地的狼藉。
余永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
“不用了。”他说,“我来就好了。”
我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走开。可能是因为我有点在意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秦心雅在这里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我的脸上。透过他明亮的眸子，那一丝彷徨和无奈变得更加清晰。
“我没事的。”他说完这句话，终于不再看我。
我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我退了出去，并且帮他关上了门。
可是不得不说，我对这件事情有些在意。
不仅仅是因为余永言是我的直接上司，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会牵扯到余永卿。
想来想去，我决定自己去找秦心雅。
“林湘？怎么会来找我？”秦心雅看见我的时候很惊讶。“永卿呢？没跟你来？”
我心里一咯噔。
为什么她认为余永卿会跟我来？
“心雅。”我努力保持自己的表情。“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
我是认真的。我想这一点，秦心雅也看出来了。
“跟我来我楼上的专人房间吧。”
于是，我跟着她上了二楼。
还是那一间一整面墙都是镜子的房间。我和秦心雅面对面坐着，我看得见镜子里的自己。
“你是想问昨天我为什么去找余永言吗？”秦心雅先开口了。
我一不小心，就被她占了先机。
“是，也不完全是。”我只好这样回答。
“那还有什么？”她很自然的把双手合并放在身前。“你随便问好了。”
我没有立即开口。不是我退怯了，而是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问起。
沉默一回以后。
“你和余永言是不是订过婚的？”我不知道怎么了，就问出这么一句。
“算订过吧。”她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不开心。“很久以前的事了。”
订婚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觉得，秦心雅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好像那个和余永言订婚的人，已经是上辈子的她了。
“那你，是不是姓杨？”
我会这样问，完全是因为根据我的了解，秦心雅喜欢直来直往的谈话方式。所以我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问题。我的所有问题，都是直接针对她和余永言的。
秦心雅对着我嫣然一笑。“永言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了你多少？”
她笑起来，细眉一弯，还露出两个酒窝，很单纯的样子。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又有才华，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家庭背景，不知道有多少男的会在她家门口排成队。能够娶到她的话，绝对是余永言的福分。
“他还说，我从你那里买走的那一件晚礼服，是你的得奖作品。”我说。“我没有想到那件衣服对你有特别的意义，如果知道了，我不会夺人所爱的……”
秦心雅没等我说完，就把话插了进来：“那你喜欢那件衣服吗？”
我当然是喜欢的。无论从品位上还是从价格上。
“那不就结了。”她两手一摆。“衣服自然是穿在身上才有价值。放在我这里的衣柜里，只会让它白白蒙灰而已。”
“可是……”
“本店一旦售出，概不退货哦。”
我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人会这么大方的把自己的得奖作品贱价卖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特别是对搞艺术的人来说，每一件作品都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以前见过汪艳的作品。我和她那么多年的朋友，我连摸一下她都会唠叨上半天。是因为“大家闺秀”的思维和常人不一样？还是因为那一天，我是和余永卿一起来的？
“对了，林湘，你还没有说你怎么会变成永言的助理的。上一次来的时候，永卿还说你是他手下的新人呢？”秦心雅没有让我在那件晚礼服的问题上再多做纠缠，直接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没什么……”我不知不觉就有点支吾。
秦心雅把她的椅子挪了挪，正对着我：“你不坦白。”
“我……”
“你和永卿是不是闹矛盾了？”她问。
我苦笑。我哪有资格和他闹矛盾？
“别乱猜了。”我只好这么回答。虽然我知道我这句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为什么？”秦心雅似乎不解的样子。“就算永言想调开你，永卿也不应该会同意的。”
她这句话把我彻底绕晕了。
永言调开我？永卿不会同意？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永卿给你的那条紫珍珠项链，你还戴着吗？”
因为那次黎语和倩华的年度舞会，余永卿确实给了我一条紫珍珠的项链。舞会后我有专门找了个机会还他，他却没有接受。
“我送出的东西，就不会拿回来的。”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但是那样一条项链，配晚礼服却是是个亮点。但是平时戴就有一点过了。我想一般人也不会一直戴着。
“你知道那条项链代表什么吗？”秦心雅其实并不是在问我。因为她一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边从旁边打开了旁边一个带锁的抽屉。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给我看。
那里面，是同样的一条紫珍珠项链。和余永卿给我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她的那一条，链子比我的宽一些，后面还有一个很小的银色挂坠。挂坠上一个很明显的“言”字。而我很确定，余永卿给我的那一条，并没有这样的刻着字的挂坠。
“这是我和余永言订婚的时候，他给我的。”秦心雅说的这句话，意味深长。
订婚的时候送的首饰是什么意思，没有人会不知道。更何况，那项链上还刻着余永言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正在准备参加设计比赛的作品。我给你的那件晚礼服，就是为了这条项链设计的。”秦心雅说着说着，表情渐渐开始变化。她似乎在回忆当年的什么。
我却在想，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后来那件晚礼服得了奖，永言却跟我说，他想解除婚约……”
秦心雅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是暗淡的。我不知道，她所说的后来的事到底发生了多久。但是我相信秦心雅今天在我面前没有保留什么，也没有压抑什么。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她眸子里的淡淡忧伤。
她接着说。我也没有打断她的话，虽然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我离开这个城市太久太久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和我说，他发现他做错了很多事情。他不想再错一次……”
一个女人订婚以后，未婚夫提出悔婚，已经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余永言平时为人处事都很注意的人，怎么会对秦心雅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
“我又问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他说，他大概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等他差一点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以前的他，完全不是他想要的自己。他说他想回到原来的自己。不管是不是还有可能，他都要去试一下……”
秦心雅的这段话，有点绕口令的感觉。我不是很懂。我想，也许那种感觉，也只有当事人可以明白。
“那个时候的我，也是年轻气盛，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永言那一天的那一番话，对我来说就像是晴天里的一声惊雷。其实和他的订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父母的关系。但是，我不能接受他提出分手这样的结局。所以我就去找人调查他，看他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我可以想象当时的秦心雅。可是不能接受又怎样？感情这东西，如果一方面停止了投入，就死了。死了的感情，就算留住了也只是躯壳而已。
“你知道我查出来他为什么和我分手吗？”一直是秦心雅一个人说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一时之间，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因为他的弟弟永卿。”她说：“那个时候被查出有急性心肌炎。”
我想起余永言和我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
“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活得非常痛苦。医生说心肌炎患者随时会有心悸，甚至休克的可能。他已经18岁，却被我锁在家里。我有的时候回家的早，看见他坐在阳台上默默地看外面的情景。我但是就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对不起他。如果不是我的忽视，急性心肌炎是有很大可能不会复发的。可是他却被我拖成了慢性，才会有这么多的后遗症……”
余永言的背影，淡淡投射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正如他说这句话时候自责的表情，淡淡的投射在我的心里。
可是，这和他和秦心雅的订婚有什么关系呢？
“他那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情，想放弃倩华。因为我父亲的关系，他如果放弃倩华，我不可能嫁给他。”秦心雅说。“所以他就想选择永卿，放弃我和倩华。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有一种比以前更想嫁给他的冲动，所以我就去找他。我告诉他我会帮助他照顾倩华，照顾永卿。……”
“我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去挑这样一个担子。永言这个人，总是表现得很坚强。但是一个男人越坚强，也就越脆弱。余永卿就是他心底里最脆弱的地方。所以我这样说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分手的事情。”
秦心雅和余永言，有着这个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恋人关系。
我听秦心雅讲完这个样一个故事，最大的感触，就是我看不懂他们两个人对感情的看法。
是放弃了吗？那为什么还那么执著的追求？
是执著的话，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在秦心雅身上，看见的只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好像万事成空那一种释然。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和你说这些吗？”
“因为，我去病房里陪过夜。余永卿在晚上睡着的时候，会喊出‘湘儿’这两个字来。不只一次，不只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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