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那日及笄礼,花落一大早便被宫人叫起了床,梳妆打扮。花落向来不喜欢这种繁琐的衣裳,今日也因为是及笄礼,母亲这样要求才穿上这繁琐的衣裳。因为日子特殊,宫人们花了更长的时间为花落梳妆打扮,花落百无聊赖,看到墙上祖母送她的宝剑,心血来~潮让人拿下来。
花落的贴身宫女小凤拦道:“公主,今日不适宜舞刀弄剑。”
花落自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突然想看看,你拿下来吧。”
“是。”
宫人将剑递给花落,花落接到手里,隐隐听到“嗒”的一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将剑拔~出,果然,是剑断了。
见到花落剑断,周围的宫人生怕她生气,急忙跪了下来。
花落性格随母后,不是爱随意处置人的,心中猜想是最近天气太干,自己又疏于养护,所以剑才断的。于是把剑插回去,放回桌上,道:“都起来吧,这件事,不要告诉父王母后。”
皇上皇后思想比较老旧,喜欢将客观发生的事实联想到奇幻的方向去,若是皇上皇后知道今日皇祖母送给她的宝剑断了,定然会多想。
吉时已到,宫人们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皇上和皇后还未到。
父王经常要忙朝中的事,晚点很正常,但母后遇到这种事一般都是提前到场,更何况今日是她女儿的及笄礼,怎么也到现在没来呢?
“小凤,你去看看母后那边怎么了。”
“是。”
话音刚落,便从宫门口传来一阵吵杂声。身着华服的妇人从门口款款走进,见到花落,远远地招呼道:“落儿,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别花了妆。”
花落自然不会那么听话,提起裙摆迎了上去,问道:“今日怎么这般的迟,有什么事绊住脚了?”
“可不是,”皇后揽着花落的胳膊,边往里走边道:“原本都准备好,往你宫里走了,有几位阁老急着要见你父王,便迟了些。”
“可是什么大事?”
“这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你父王会处理好的,别急。”皇后依旧将话题叉到一边,道:“时辰都差不多了吧,开始吧。”
花落跪坐于堂前,皇后位于上席,各位宫人也各就各位,皇后瞧着差不多了,便道:“今日是落儿的成~人礼,母后知你不喜铺张,便自家关上门来好好过一番,不兴师动众的,免得你又不高兴。今儿个人不多,不必要的礼节也都省了吧,来人,开始吧。”
宫人端来水盆,让皇后洗手,洗完后又递给她一把梳子。皇后未假人手,亲自帮花落梳头,道:“落儿,从今日起,你便成年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落儿不嫁,”花落低着头,道:“我想多陪陪父王和母后。”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女子一生终究是要嫁人,你不能在娘家待一辈子,母后此生的心愿,就是能够看着你嫁人。”
小凤今日暂当吟颂祝辞的人,她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皇后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发簪,将花落的一袭长发,用发簪象征性地簪起。宫人又拿来与发簪相配合的礼服,花落便跟着宫人进~入东房换衣,待换好之后,又出来,跪在原地,朝皇后拜了一拜,感谢母后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恩。
宫人又拿来酒杯,皇后拿过来递给花落,花落拜了一拜,接过。
小凤又道:“醴酒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话毕,花落将酒洒在地上,又象征性地擦在唇边一些。
母后叹道:“作为母亲,我也没什么能教诲你的,只希望你能喜乐安康,不枉费我和你父王当初为你取封号平安的初心。”
花落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皇后将花落扶起,道:“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算作长大,从此以后,路要一个人走,即使父王和母后不在你身边,你也要时刻记得,父王和母后,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快乐,别的,什么也不求。”
“落儿知道了。”花落尚且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么说,只能暂且应着。
宫门口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宫人,他跪倒在皇后面前,慌张道:“陛下……陛下他……”
“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皇后出声斥责了这位宫人,又对花落说:“你早起累了一天,先进去休息吧。”
“不,”花落再蠢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她对那位宫人道:“我父皇怎么了。”
“落儿,听母后一句,不要管了,快进去。”皇后一边说,一边推花落,不想让她听到那些不好的消息。
“不要,母后!”花落抓~住皇后推她的手,道:“为什么要现在了还要瞒着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尤其是深宫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即使皇上和皇后尽可能地瞒着花落,她也知道,大尹朝气数已尽,国将不国,她这个平安公主,也快要做不下去了。
“落儿,”皇后哭了,这么久以来国家的重担都担任在她和皇上身上,说到底,什么九五之尊,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却偏偏要将这国家的生死存亡与他们的性命联系在一起,倘若他们能选择,即便是死,也不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说,父王现在在哪儿。”花落冷静了一些,立即询问那位宫人。
宫人瑟瑟发抖道:“陛下晨起同禁军一起出发,刚刚传来线报,陛下……陛下已经薨逝了。如今叛军正往皇宫赶来,皇后快带着公主逃吧。”话毕,周围的宫人惊声四起,四处逃窜,各自奔命去了。
“啊。”皇后听到这个消息,脚底一软,倒了下去。
花落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先前她知晓局势紧张,想等及笄礼过后劝说父王让她干政,只是没想到一切来的如此之快,这么快叛军已经攻到京城了。
“落儿,落儿,”皇后拉着花落,急道:“我已派人知会洛将军,等会儿洛将军来了,你就跟着他们走吧。”
“母后怎么办。”花落只觉得一阵头疼,还好,现在还有洛氏父子在。
“母后得留在这儿,”皇后道:“那些人见不到我,肯定会去追你们,只有我留在这儿,你们才有一线生机。”
“不,母后,要走一起走!”花落怎么也不可能把皇后一个人留在这儿,独留自己在这世上苟且偷生,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皇后身边!
“落儿!听不听话!还记得母后说的什么吗?父王和母后此生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安!”
“不听!反正你们说的话我也没听几次,这次我也不听。”让她把皇后一个人留在这儿面对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叛军,还不如让她死了的好。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洛将军和洛舒之来了。
皇后看到洛将军过来,仿佛见到救命稻草,急忙道:“洛将军,落儿的性命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我保住她啊!”
“那是自然。”洛将军脸上还有残存的血迹,看样子,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不,我不走,”花落拉住洛将军的手臂,恳求他:“要走带我母后一起走,我要和我母后待在一起。”说着,伸手抱住皇后,死也不松手。
洛舒之在背后道了一声:“得罪了。”手起手落,花落便已经昏倒在他怀里。
洛将军大惊:“你怎敢。”
洛舒之也不觑,问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好,很好。”皇后见到如此,安心了下来,道:“洛将军快带落儿走吧,一定要她平平安安。”
“是。”洛将军不再逗留,领了命,便和洛舒之带着花落离开皇宫。
一场热闹的盛宴过后,只剩残垣断壁。宫人们早已得到消息,能逃的都逃走了,偌大的皇宫,便只剩下了皇后一人。
其实早抱了那赴死的决心,在今日一开始的时候,就当做自己一生最后的时光来度过。想想最后的时光是看着女儿成~人,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从此以后,漫漫人生路,就只能她一人前行了。
只愿你平安喜乐。
皇后慢慢站起身,走进殿内,看到花落放在桌上的那把宝剑,将剑抽~出来。那半截儿的宝剑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最终的没落,皇后苦笑一声:“果然。”便拿着残剑照自己脖颈割去,血撒了整个殿。
花落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没有了喊打喊杀声,也没有了皇后的哭声,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几声蝉鸣。那一切是梦吗?是一场不知何时入侵的噩梦吗?她的父母尚在,她尚且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平安公主?
不是了,身下的床不是了,眼前的帐子不是了,身前的人也不是了,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国家,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一个流亡在外的前朝罪人。
母后不在了……她想哭,可是她忍住了,她强忍着悲伤爬起来,看看周围的一切,悲伤,凄凉,而那个带给她痛苦的人却在狂欢,却在庆祝这得来容易的成功。
她不能哭的像个无主的幽魂,她有债主,她要向他索命,用以祭奠她的父母,祭奠她所失去的一切!
洛将军和洛舒之听到声响,走了进来,洛舒之见花落起来,先退了一步,而后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花落知晓是洛舒之把自己打晕带走的,事已至此,如今再冲谁发脾气都没有用,她问道:“杀我父王的人是谁,带兵杀入皇城的又是谁?”
洛将军道:“靖王君子安,公主想怎么样。”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守国都难,更何况复国。我也不奢求能够匡复我大尹,只要能杀了君子安这狗贼,来世即使是做牛做马,也必然报答将军!”花落恨声道,君子安一日不除,她的心头便一日不得安息。
洛将军跪下,向花落抱拳道:“臣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花落道:“从此以后再无平安公主,有的,只是一个为父母报仇,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