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中雪》夜行衣

54、易容

　　“哎呦！”阿鲁一脚踹去，正中那人屁股，那人摔落在街边蔬菜摊上，整个蔬菜摊被他一撞，稀里哗啦倒出来一堆青菜萝卜。

　　暮成雪定睛一望，暗道：“巧了，又遇上了！”

　　蔬菜堆里爬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是昨日遇见的学子钱迎。

　　酒楼门口走出来两个人，暮成雪眉眼一弯，险些笑出声来。

　　其中一位她昨日里也见过，正是被她泼了茶水的红衣少年。

　　暮成雪认出傅九生，傅九生却浑然不觉，他本来就没见过暮成雪的真容，更何况如今还扮成了一位男子。

　　傅九生高昂着下巴，轻蔑地看着钱迎：“你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昨日里还不够丢脸，今日还特意跑来再丢一次么？”

　　钱迎踉跄着爬起来，呸道：“别人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打了我，竟是连名字都不敢告诉我，真是孬种！”

　　傅九生道：“傅九生！”

　　钱迎一下没听清：“什么？”

　　“你不是让我告诉你名字么？我叫傅九生！”

　　钱迎愣了愣神，突然跳起脚来：“住口，不许你提这个名字！”

　　傅九生莫名其妙：“我就叫傅九生啊！不是你叫我自报姓名的么？”

　　钱迎有些抓狂：“闭嘴，公子梅的名也是你能够提的！你是不是从哪里打听到的，知道我最仰慕公子梅，所以拿他来消遣我！”

　　傅九生：“……”

　　他身边的小姑娘终于忍无可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而后完全停不下来般，笑的前俯后仰。

　　“九……九生哥……哥哥，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九生冷着脸看向叶灵：“我现在很生气，你还要笑吗？”

　　叶灵立即收笑：“噢！那不笑了！”

　　傅九生转身看向一脸茫然的钱迎，道：“我就是傅九生，东溟湘源侯！昨日诗社一聚，让我对你们这群学子失望之极！我不需要你这种人的仰慕，以后也不要拿我做借口，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钱迎看着他一袭红衣，又想起昨日里苏意柳一口一个傅小公子，眼神从茫然到惊讶再到不可置信。他猛地后退几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公子梅？”竟是有些失魂落魄，爬腿就跑，“我要去问苏意柳，你绝对绝对不会是公子梅的！”跌跌撞撞奔向人群里去。

　　“叶灵，我们走！”傅九生站着看他一路狂奔而去，沉默了会儿，拉着一张脸从暮成雪身边走过。

　　叶灵跟在傅九生身后，在经过暮成雪的身边时，“咦”了一声，止步。

　　傅九生转身，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叶灵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暮成雪：“这位姐姐身上好香啊！”

　　暮成雪愕然，没想到叫一个小姑娘识破了身份。

　　阿鲁一下挡在她前面，面露不善道：“小姑娘不要乱讲话，我弟弟明明是个男儿郎，叫你说成姐姐，岂不是很尴尬！”

　　叶灵眨了眨眼，嘻嘻笑道：“我懂，女孩子家嘛，出门不太方便都喜欢扮作男装，可是你这么明显，叫我认不出来也难啊！”

　　傅九生走回来，也学着叶灵看了看暮成雪，皱眉道：“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不就是一坨黑炭么！”

　　暮成雪：“……”

　　叶灵眉眼弯弯，娇笑道：“九生哥哥你当然看不出来啦，你外行嘛！但是我从小对易容术耳濡目染，这位姐姐只是简单的伪装，连易容术都算不上，我当然看得出来啦！”

　　暮成雪心中一动，再也不掩饰女儿身，走向前轻声道：“小妹妹好眼力，我确实是位姑娘，出门为行方便才如此装扮！冒昧问一句，小妹妹你会易容术？”

　　叶灵脆生生道：“是啊！我们叶家易容术可厉害了，上次我假扮衙役去牢里救九生哥哥，他们那些大官都没看出来！”

　　傅九生阴测测道：“叶灵，嫌舌头不够长吗？”

　　叶灵立即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傅九生转身就要走，暮成雪伸手拦住：“傅小公子，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傅九生站着没动，暮成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狡黠笑意：“我知道你母亲练华夫人的一些往事，我想，你会愿意听的！”

　　傅九生转过身来，脸色一沉：“我虽然从不打女人，但是不保证误打！”

　　暮成雪眉一挑，黑黝黝的脸上一口白牙异常醒目：“诶，先别激动啊！练华夫人惊才绝艳，名满天下，我又不是无聊，怎么会无缘无故说些有的没的？我相信，你会愿意跟我做交易的！”

　　傅九生果然脸色渐缓：“什么条件？”

　　暮成雪道：“此地嘈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

　　来来往往，行人或慢或快行走在街道上，一个时辰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打盹的功夫，可是对于暮成雪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一个时辰。

　　不过一个时辰，暮成雪和阿鲁已经改头换面站在街道上，之前那对黑脸兄弟仿佛消失在人潮中。

　　街道上，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立时骚动起来，都往一个方向敢。

　　阿鲁拉住一个行人问道：“敢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行人也是个凑热闹的，见有人问，立即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今日使节大人提审知府大人，大家都是去看热闹的！”

　　阿鲁道了声谢，与暮成雪对视一眼。

　　暮成雪：“走，我们也去看看！”

　　知府大堂外人群骚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怎么看得见，如果能进去就好了！”

　　正当暮成雪和阿鲁挤的汗流浃背时，身旁有人道：“小姐姐，你们跟我来！”

　　暮成雪侧头，看见叶灵正在人群里向她招手，两人立即撤出人群。

　　待两人走近，叶灵道：“你们是要听堂吗？九生哥哥叫我带你们进去！”

　　暮成雪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阿鲁却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忧色。

　　暮成雪轻声道：“如今易了容，连你都认不出我，你还担心什么？走吧！”

　　阿鲁无奈，只好跟去。

　　三人从后门进，穿穿绕绕从后院进入前厅侧室。

　　大堂两侧各有一间侧室，平时供衙役休息之用。如今一间被傅九生拿来观望大堂里的动向。

　　暮成雪一进来，傅九生就拿食指抵在唇间做噤声样。他们只好蹑手蹑脚靠在窗边坐下来。

　　大堂内已经开审，百里陌上坐在正位上，惊木一拍，吓的叶灵差点失声叫出声来。

　　叶灵兴奋着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

　　暮成雪失笑，低语道：“叶姑娘从没见过拍惊木吧！”

　　叶灵点头如捣蒜：“嗯嗯，我只听说书先生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暮成雪见到她如此小孩心性，不由想起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这般天真好奇，娇憨的可爱。

　　堂内张乙被带上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跪下。

　　“我乃朝廷命官，在未定我的罪行前，我是不用行跪拜之礼！”

　　百里陌上轻声笑到：“张知府所言甚是，那就看座吧！”

　　此言一出，堂外一片哗然。

　　“肃静肃静！”

　　暮成雪看着堂内的动静，突然问傅九生：“我们坐在这边侧室内，那对面侧室里的是谁？”

　　傅九生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那边有人？”

　　暮成雪道：“我刚在门外的时候，看见有丫鬟端着茶水从那里出来。”

　　傅九生“哦”了一声：“那里坐着个病人！”

　　“病人？”暮成雪和阿鲁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对啊，哎呀，你们别管那么多了，别说话！”傅九生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