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遍是桃花水》富贵山庄

8、剑法

　　八

　　过了腊八很快就到新年，清虚观也到处打扮起来，小道士们置办了新的衣袍，上上下下都是新鲜的喜气、

　　除夕这天飞觞在太清殿带着一群师侄们写春联，玲珑被打发去清扫山前道路。大师兄说这是很重要的任务，因为明天一早一定会有很多仙长道友来拜访，打扫不干净会丢四师叔的脸。

　　玲珑点头，郑重地拎着扫把去了，怎么能让师父丢脸呢，当然是一定要扫干净！

　　于是上山那条大路就被打扫的狗舔过一样一尘不染，大师兄直夸玲珑是个人才，玲珑一高兴就挥舞着扫把继续扫院子去了。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大师兄摸着下巴想。

　　清虚观最早的时候不过两进院子三重房，后来历经千年几代经营，到如今已是屋宇巍峨绵延百里，但是最中心的的地方还是当年那几重小院，因为历代掌教都住在那。

　　玲珑从抱元守一井一直扫到云五门前，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师侄们大都被飞觞指派了活，要么就下山采购了，剩下的一半在写春联，一半在贴春联，都忙得很。所以玲珑以为这个院子里也没有人，所以就胆大包天地推开门进去找水喝……结果跟他好看的师父碰了个对脸。

　　云五在床上打坐，听到开门声睁开眼，正望见玲珑探头进来，呆呆地看着自己。

　　“……师父！”玲珑提着扫把反应了一会才扑通跪下，结巴着不知如何解释，“弟子，弟子，我……”

　　云五从床上下来道，“起来吧，”又道，“找水是么，给你。”说着给玲珑倒了杯茶递过去，“喝吧。”玲珑站起来低头把茶喝了，云五又给他倒了一杯，玲珑又喝掉，他们师徒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倒茶喝茶，直到壶里再也倒不出一滴水，云五看看茶壶，“没有了。”玲珑有些结巴，“我，我喝好了。”

　　“哦。”云五把茶壶放好，房中一时安静的让人不安，玲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脸，忽然想起上山前听到的那些传说，不禁觉得真是荒唐。而他自己心里的想法，却又更加荒唐，因为他觉得他师父非但不能让人产生拜倒的欲望，反倒……让人有想要推到的欲望。玲珑不禁有些口干舌燥，虽然才刚刚干掉了一整壶茶。

　　“师父，我……”玲珑鼓起勇气道，“我扫地去啦。”

　　云五嗯了一声，玲珑擦了下额头正要退出去，云五忽然道，“扫完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去七重塔你就跟在我身边，不要害怕。”

　　玲珑疑惑地看着他，“晚上？”

　　云五解释道，“每年除夕冥府都会来人走一趟，要应付完他们才算完。”

　　玲珑一下十分不安，“弟子打扰师父休息了，弟子该死。”

　　云五摇了摇头，“没什么。”

　　玲珑挨了一会，又说告退，云五没有作声，过了一会道，“你的剑还给你。”说着去床边取了剑递给他，玲珑一手提着扫把，一手拿着剑，小声道，“那，我，弟子就……”

　　玲珑有些说不下去，云五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道，“我教你套剑法吧。”

　　玲珑哪里敢说不，忙把剑双手捧上去，跟着云五到了院子里，云五缓缓将剑拔出来，“看好了。”

　　玲珑站在一旁抱着剑鞘，云五一招一式地演示剑法给他看，院子里除了剑气破空之声再无声响，十分平常的场面，却不知为何有些惊心动魄。

　　云五演了一遍停下来，“看清楚了么？”

　　玲珑接过剑，迟疑了一下，“师父，你们，丁师叔他们，是不是都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云五一怔，摇头道，“谁告诉你的，”又道，“不，你不是他。”

　　玲珑嗯了一声，“我……猜的，那个，他是谁？”

　　云五眼中暗了一暗，“一个故人。”

　　玲珑哦了一声，练了两招剑法，忽然又问，“他，这个故人，他是魂魄被人打散了么？”

　　云五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半晌才道，“是的，所以你不可能是他。”

　　玲珑点头，转过去专心练剑，云五站在一旁看着，心却不知去了哪里。玲珑闷头练了一会，忽然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收剑跑过来，“师父。”

　　云五回过神，“怎么了，有哪里不明白？”

　　玲珑深吸一口气说道，“师父想不想知道，是谁让我上山的。”

　　云五皱了皱眉，“什么？”

　　玲珑一口气说道，“其实弟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京城人士，弟子本是东海越国国君，三年前越国被西卫国所灭，弟子也被捉到了京城，西卫国君因为越国新灭人心不稳，所以留着弟子不杀，一直关了三年，直到半年前完全控制了越国局势，所以又把弟子想了起来，昭告天下说要将弟子车裂处死……虽然也有很多越国旧部试图救弟子出来，但是大势已去，他们都被杀死了。”

　　“弟子本以为已经没有救，但是忽然有天有个奇怪的人出现在大牢，他对弟子说，只要我去替他办一件事，就救我出去。”

　　“可是弟子当时已经心灰意懒，说救我出去又能如何，一个亡国之君活着好像条野狗一样，还不如去死。”

　　“弟子以为那人听了这话就不再理会了，可是他却说，只要我答应他，他便帮我复国。”

　　玲珑跪下道，“弟子做梦都想着能够有那么一天，可以回越国旧都，所以弟子就，答应了他。”

　　“他救弟子出去后便给了这把剑，告诉弟子一直往西到一个叫做灵山的地方，又画了地图标注，他说灵山过去便是大泽，他让弟子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拜师父为师。”

　　“所以弟子就来了，师父你不要怪我，虽然弟子复国心切，可是也不想白白被人玩弄，弟子也不想被人利用害了师父。”

　　玲珑说完便不再吭声，云五过了一会才道，“三年前……你只有十几岁吧，吃了不少苦吧。”

　　玲珑低头，鼻子一酸，道，“都还可以忍受。”

　　云五嗯了一声，“那个人，他是谁？”

　　玲珑抬头道，“他说他姓龙，可是弟子问过大师兄，大师兄说大泽龙族早在三千年前便全部战死了，那么那个人他……我，弟子腊八那天看见紫霄宫茗尘师兄，弟子在京城的时候就是茗尘师兄跟在那人身边，那个，所以弟子猜，他……”

　　玲珑还未说完，云五道，“我知道了。”说完身形一晃便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