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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涩年代,很傻很天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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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回楠蔷,这是一个拗口的名字。这也是一个难写的名字。小时候,这个名字不知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所以我很小的时候,恨这个名字。
直到,直到有一天我从妈妈那儿得知,爸爸给我起的这个名字的含意是:“不碰南墙不回头”。
于是在十五岁的一个清晨,我突然就顿悟了,突然就爱上了这个名字。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次顿悟,特别是当你做了期货以后,顿悟更是家常便饭。每一次“顿悟”之后,你都会认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真理,可是接下来现实和市场,会让你明白什么叫“想太多”。
似乎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二十出头的少女,在当时扩招还不严重的211大学里读书,晚上认为自己未来的床头会有一个印钞机,钞票取之不尽。
那个时候的人,还是拥有着一点乐观的精神,一点幻想的勇气,一点要依靠自己不依靠家庭的骨气。我小时候,农民的孩子,高知的孩子,老板的孩子都是坐在同一个公立小学的学堂上课的。我们前桌挨着后桌,没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小升初,不是靠摇号,也不是靠学区房,我赶上了最后一轮靠初考成绩说话的时候,凭着优异的成绩,上了省重点中学。
2000年到2010年,是一个动荡的时代,阶层开始渐渐分化,但是房价还不是很高,穷人通往上层的路并没有被封死,你还是能听说某个穷小子暴富的故事,你谈校园恋爱的时候,还是把帅不帅,学习好不好放在首位。我就是在这个时代,读的大学。
所以,大学毕业的我,充满了对现实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以为自己很能干,以为自己能爬得很高,以为丢掉一个好工作,无非再找就是了嘛。
所以毕业半年后,我辞去了一家上市公司程序员的工作,开始自主创业。
“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哼着这样儿的歌的我,开始拉着老爸和我一起四处转悠,看看有没有要转让的旺铺。
很快,我在一个网站上,看到了这样一则消息:“华莱肯西式快餐厅,因店主要回老家生孩子,现低价转让。有意者请致电1588XXXXXXX,注明您是在某某网看到这则消息的。”
我爸爸当时非常喜欢洋快餐店,也就是卖汉堡炸鸡的那种店,认为又干净又简单流水还多。于是他就带着我去实地考察了。
在未拆迁的城中村七拐八弯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一家昏暗的快餐店前。
可能因为是白天,店里没有开灯。我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暗摸摸的快餐店大堂,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家店是经营不善到连电费都舍不得出的节奏啊。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爸就拿出手机,拨打了店主的电话。
女店主很快迎了出来。我看到她满脸带褶子的笑,觉得她蛮豪爽不做作的,心中疑虑打消了一些,就跟着她进了店。
坐下后,我说,我饿了。
女店主很机灵,立刻说:“那你就在我们店吃点东西吧。我让小黄给你做。”
我赶忙堆着笑点头,然后起身去吧台点餐。
接待我的是一个杀马特帅哥,五官脸型很不错,就是装扮挺城乡结合非主流的。我看了看头上的广告牌,点了一份超级鸡腿堡套餐和两个葡式蛋挞。
小黄没正眼看我,接了单,就往吧台后面的厨房走去。“轰隆隆”的烤箱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原来这家店,点餐的,收银的,做菜的,都是这位小黄。
我点完菜,走回到老爸身边。看到老爸正和女老板聊得起劲。
“现在生意是不是不好做?”
“还好,去年美国搞了金融危机,我们还怕会有影响。其实也都没什么影响嘛。”女店主哈哈大笑。
那时是09年初,□□在半年前进行了一项四万亿的刺激计划,挽救了中国乃至全球的经济。中国社会似乎又开始欣欣向荣起来。
"你这个店,做的是回头客生意吧?"聊了几句,老爸开始刺探“军情”了。
“是呀,我们这种开在居民区的,做的就是老顾客。”女店主似乎很想把这家店推销出去,开始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们这家店都有哪些老顾客。
原来这家店白天生意确实不好,到了晚上却会有一大笔收入。这是为什么呢?
一是,这家店楼上是一个警察职校的学生宿舍。到了晚上,他们训练回来,就把钱从楼上吊下来,把汉堡快餐从篮子里吊上去。
二是,这里的社区比较乱,到了深夜一二点的时候,会有一些小姐来这家店吃点夜宵。
所以这家店不重视白天的生意,连灯都没开,但店主并非懒惰,她会一直工作到深夜两点。
所以任何一家撑到现在还没倒闭的店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们不可以被表现给迷惑了。这是这家店主给我上的第一课。
这时我的背后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小黄把做好的套餐和葡式蛋挞端了过来。他一声不响地把餐盘放下,又一声不响地走了回去。
与杀马特的造型不符合,他似乎很腼腆的样子。
女店主朝他的背影努了努嘴:“他就是不会说话,人还是蛮勤快的。”
“这个小年轻看上去还不错。”老爸笑了起来。
“哎哟,你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他家里人多头疼。”女店主一打开话匣子,又收不住嘴了,“又不会念书,高中都考不上,职高念到一半念不下去。他妈妈说了,能有个地方管住他就可以,都不要我给他多少钱。”
老爸笑着点了点头,开始附和女店主:“你收留他上班,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我却不以为然,这不是多了一个廉价劳动力吗?
不过和小姐,未来警察打交道的,可能杀马特小伙子还比老实人有优势些。
“这家店好好的,你怎么就不想干了呢?”
老爸问了一句,女店主面容上现出了难色:“哎。”
顿了顿,她才说:“都是因为股票。我家那个死不了的,借钱炒股!亏得要卖房子!”
“借钱炒股?!”我爸也吓了一跳,“这……胆子太大了。”
“是啊。”女店主应了一句,开始诉苦起来。
2007年股票勇攀高峰的时候,她老公冲了进去,赚了一点。于是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借钱炒。谁知道08年金融危机,雷曼兄弟破产,中国股市也是一泻千里。她老公那时天天在街上转悠,看到一辆车,就想,哎,今天又亏了一辆车,今天又亏了半辆车。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为什么不出来?下跌,就卖了呗。”
女店主看了我一眼:“割肉哪有那么容易?”
我当场被这句话震撼了。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句话,都在想,我们都知道做期货逆势死扛死路一条,问题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逆势死扛?
而逆势死扛的人,还会被人称赞为,很执着。
小到追求未果发展为死缠烂打,大到追求科学被称为民科,中间还有写网文的扑街,扑了又扑依然无怨无悔。
这些逆势死扛的人,不知道自己成功的希望很渺茫吗?
只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在前方诱惑他们的那个果实,太过于诱人了吧。
我和老爸与女店主又继续交谈了一番,了解了一些店里的情况后,便要起身告辞。
临走时,女店主将我们送到了门口。我看到她看着我爸爸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崇拜。
走出几步后,我忍不住问老爸:“爸,为什么你总是能迅速让别人服气你?”
老爸忍俊不禁:“这个嘛,说起来就复杂了。不过有一点,你不要在别人面前太透明了,保持神秘感,很重要。”
我点了点头,开始思考这句话。
最后我发现我做不到。有话直说是我的处世方法,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是我的弱点。
街边,几辆破车按着喇叭呼啸而过。老爸拉着我躲进来,然后说:“股市,是不是可以抄底了?”
“什么?你要炒股?”我当时的吃惊不是一点半点。因为老爸之前,从没炒过股。而我老妈在我小时候,九几年时冲入股市,买了什么股份,亏了四万块钱,害得他们大吵一架。
那个什么股份,到了6000点时竟然还没解套,一直烂在了我妈的股票账户里。
“呵呵,”我老爸高深莫测地笑,“跌得这么狠了,我们买进去,不动,做长线嘛。就不信涨不上去?”
当时是09年2月底,福州的春天已经不冷了。但谁也没想到之后中国的股市也会摆脱严寒,走出半年的小牛市。偏偏我爸爸,猜到了。
他的想法很朴素,就是跌到没有人买的时候,跌到抄底的全死在半山腰的时候,他买进去,不动,做长线,等赚钱了之后再出来。
反正股票没有杠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