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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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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和徐正见面是一年以后了。
当时我一愣,下巴很没出息的直往下掉,不过见徐正到是一脸的平静我也就很快稳住了自己这边儿的情绪。
记得第一次见徐正也是去年这个时候。
当时徐正和他妈租了我姐原来单位分的一套老旧房子。
我姐搬去了新家,那套也就搁置了,因为徐正的姥姥姥爷和我爸妈是旧交,所以那套房子是低价租给了他们,其实关于这点我姐是不情愿的,她不喜欢和熟人打这种交道,她觉得那样自己老吃亏。
我很早就听说过徐正,因为他妈总是拖欠我姐家的房租,为此每次我姐回家吃饭的时候总得絮叨絮叨。
我这人耳根子比较软,听不得别人在我面前磨嘴皮子,平时一帮兄弟哥们儿要是有了什么事儿我都是二话不说义不容辞,就更不用说家里面的人了。
我爸死的早,我妈一看就不是那种能撑起事儿的人,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担子从很早以前就都压在了我姐身上。
甭看我姐总是拉长着脸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就拿要房租这事来说吧,她要是自己能解决那肯定不会来找我,以前我小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大了,是时候为家人做点什么事了。
当时我姐说的特激动,她说,“咱爸死的早,家里现在就你一男的,你要是不把这事给姐我解决了,那你这小高个儿算是白长了。”
我听着也是特激动,一拍胸脯,嘴上特利索的说着,“姐,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得给整好喽!”
我妈收拾碗筷的时候小声嘀咕着,“小王自己一人儿带着孩子在外面过日子也不容易,你们到时可好好说啊,要不咱再给他们缓几天?”
我姐一听来劲了,斜着脑袋瞅老太太,“妈,您怎么竟帮着外人说话啊,咱家跟他们家关系还没好到她能拖着半年的房租不给我的吧?”说着我姐看我一眼,“反正今天我决定了,要不把帐给我清了,要不就收拾东西走人,咱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我妈叹口气,也没有再回嘴。
临出门前小妹坐在沙发上,把右手举过头顶,唯唯诺诺的说,“我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我跟大姐同时开口。
吃完了饭喝口茶的功夫我的心就开始直往下沉,毕竟长这么大还真没当过黄世仁要帐这么一角儿,所以心里那个虚啊。
想到这儿我又看一眼大姐,她这会儿低着头,脚下的步子迈的明显是心不在焉,嘴里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我猜想八成在练习一会儿该怎么说。
我又扭过头去看身后走的极慢的小妹,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我看在眼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心里说着,“妹妹啊,哥哥我对不住你啊,不过能多拉一个人就多壮一份胆,恩,我觉得大姐在这件事上面和我还是很有默契的嘛。”
从我们家到那套老旧房子,如果是走路的话大概得25分钟左右,我们仨都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提出要坐车过去,得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来拟出作战计划,对吧……
事实上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去的途中我就告诉大姐,“到时尽量和气点儿,能不撕破脸皮是最好。”大姐当时答应的挺好。
我跟小妹说同时也是告戒自己,“咱这回得有气势些,不能怂,虽说不能黑着脸一根筋子硬到底吧,但也不能像你这样一看就好欺负的跟什么似的,听见没有小妹?”小妹当时答应的也是很好。
一开始进行的还算顺利,王姐一开门先是一震,也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脸上讨好的笑一直没有放下来过,还一个劲儿的翻自己的兜,从里面那零零碎碎的钱里抽出了唯二的两张50块,塞给我和小妹,口中说着以前很早就听说过我们,今天第一次见也没什么好给的,先把这小钱拿着下次的时候再送我们好礼之类的客套话。
我看小妹一眼,她很有自觉性的把那钱递给了我,我心里挺得意,因为我接下来把那钱放到厕所旁边的洗衣机上的时候大姐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应该开口说点什么,所以我说了,态度很平静语速也不快,我说,“王姐,您也知道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咱不拐弯子抹角,你欠我姐的房租已经有小半年了吧,是时候该结一结了。”
我很平静的扭脸看着我姐又投来一道赞许的目光,嘴上没说什么,因为心里已经紧张的不行。
这时王姐把她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儿往他卧室里推,我知道,那一定是徐正。
听我姐说徐正今年应该是刚初中毕业,我读的大学附近就是一家既有初中也有高中的学校,经常能看到那些初中生从学校里面向外疯跑出来,我多看了徐正几眼,那样的身形比起一个普通初中毕业生来说要显得瘦弱的多。
徐正似乎在反抗,但没有成功,王姐呵斥他进屋听歌去,大人在谈事情,小孩子别掺乎。
等王姐关上徐正卧室的门,转过身来对着我们又是很讨好的笑,那笑容里还有乞求的成分。
王姐绕开了正题,先夸起了我和小妹,我倒没什么,对这些话已经不感冒了,倒是小妹,被王姐夸的都快飞上了天,我冷声咳嗽一下,瞪小妹一眼,“醒醒嘿,搞清楚自己来干嘛的。”
这时候大姐开了口,语气中已经明显的不满,“房租今天给我结清了,我再送你们半个月,这半个月你们继续住在这里,之后就搬别处去,我不想再租给你们了。”
王姐听后有那么几秒失了神,笑容里也透出了些勉强,我琢磨是不是快了些,但想想还是就这样吧,快些也好,省去唠叨的麻烦。
王姐走到大姐的身旁,小声的对她说,“能不能再缓几天,我最近手头实在是有些紧……”
大姐犹豫了一下,我本想事情也就这样了吧,缓几天就缓几天吧,到最后能给就成。
谁知大姐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俩卧室的门,这个房子是属于两室一厅的那种小间型,客厅都特别小,我们四个人站在这里都嫌挤。
“这是什么??”大姐指着门上面那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过砍过后留下来的破痕,生气的说。
王姐一顿,张着嘴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去解释。
我姐又走到徐正的卧室门前,指着那个门咬牙切齿的说,“这又是什么??”
徐正卧室的那扇门上面的破痕比较少和稀疏,如果不在意的话也觉得可有可无,但大姐的脾气已经上来了,看什么都觉得不对。
大姐又去厕所和厨房瞅了瞅,还一边叫嚷着,“当初这房子租给你们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啊!怎么才没个一两年就成这样了?”
大姐急冲冲的从厨房里走出来,质问的口气瞪着王姐。
王姐刚开口,才说了一句,“小梁你听我说……”话的下半句被我姐的大声叫嚷给淹没了。
“我不听!”我姐生气的怒吼,王姐明显被吓到了,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下。
小妹上前一把扶住我姐,我看情形不对也赶紧去抓着她,我姐这脾气一上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要是待会儿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来,那我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我跟我姐说有事咱好好谈,然后我把嘴凑到她耳边,说,“你忘了来的时候怎么商量的拉?”
我姐喘着粗气没对我的话作出什么反应,我心想她这气来的可真快,说上就上。
王姐的脸上还是堆着笑的,她走近一些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口气很上赶子的说,“小梁啊,你再缓我几天成么?到时我把房租的钱和修门的钱一并给你。”
“不行,你今天得跟我说清楚,这门到底是怎么弄的?”我姐指着坏的最严重的那扇门,眼里的凶气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王姐没对门是怎么坏的多作解释,只是说自己不小心弄烂的,等过几天把钱一起还清。
我姐仍旧不依不饶的抓着门是怎么被弄坏的问题不放手,口气也是咄咄逼人,王姐说一句她能顶人家十句,可王姐脸上那讨好的笑从来就没下来过,最后弄的我和小妹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小妹算是彻底的丢盔弃甲,她活这么大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想着王姐都说了过几天那就过几天吧,口中说着过几天再来别忘了把钱准备好,手上使劲儿就要拉我姐往外走。
我也在一旁搀扶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对,还忘了点什么?我有些搞不清楚,这一犹豫就什么忙都没帮上,既没说什么也没帮着拉我姐。
我姐的火是真上来了,就在已经快被小妹拉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反身使劲,又挣脱了。
我姐又往屋子里去,嘴上的话再也没了思考,什么都能往外撂,还都贼难听,什么姓王的你现在就给我滚这房租钱我不要了,你赶快收拾东西给我滚……这之类的话全都放了出来。
看的出王姐还是在尽量的向外挤笑容,可更多的是难掩的苦涩,王姐到最后都不知该说什么了,眼圈也开始红了。
这时连我都觉得我姐过分了,帮着小妹一起拦着我姐,她现在的样子吓人的很,谁能保证她一会不出现点儿什么过激行为。
控制的了我姐的身体可仍旧管不了她那张嘴,伸手指指这房子,我姐接着叫骂,“你知道吗这房子里的水费电费天然气费可是连着我的工资卡的,每次月末结工资你们这里的那些费用都得从我工资卡里扣,每到那时侯我心里都特堵,这你知道吗!!说好了的一个月一结可你就是不知道自觉,一拖拖了这么久,还把我们家门给砸坏,你们、你们……”
就在我姐生气乱骂的同时徐正的卧室门开了,是被他用力狠狠给捞开的,立时我们四个大人都呆住了,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徐正,只见他满脸通红,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肿起来的眼袋给挤的更小了,眼圈也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小小的肩膀还在颤抖,腰边的两个小拳头也握的死死的。
看着那样的徐正我当时的脑子马上就蒙了,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就连之前抓着我姐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心里某个软肋好象被谁给狠狠的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徐正当时的样子在我看来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也许一直就住在心房里而从未离开过。
那一刻我真的可以切身体会到徐正当时心里的感受,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气恼,眼看着自己的妈被别人欺负却又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可以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可以帮助和保护自己。
眼前的景象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时我爸刚去世没多久,我姐为了养家辍学去工作,我妈每天下班都要去学校接我和小妹,我们三个一起去买菜,那时我和小妹是小学3、4年级的样子。
我们所住的居民小区有许多和我们同龄的孩子,很多次看到比自己低几届的小朋友放学后有爸妈来接,我和小妹都特羡慕人家,小妹忍不住去对妈说也让她来接我们,我当时虽然骂小妹都这么大了还让妈来接,可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期盼的,没想到第2天我妈真的来了。
记得有一次我、小妹还有我妈我们三个买完了菜回来往家走,途中碰到隔壁楼的李叔,早就听我姐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对我妈没安好心。
当时李叔对我妈耍无赖,缠着她不让走,路边虽然有人但也没见着什么熟悉的,我妈也是内向软弱的性格,被欺负了觉得丢人也不会叫喊。
我趁李叔没防备张嘴使劲儿咬了他一口,谁知李叔气的对着我脸就是一巴掌,我妈护着我求他别打孩子,最后李叔吐了一口忿忿然的离开了。
我当时特痛恨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李叔那么高壮,要是我的个头跟他相当的话就能和他干一架了。
当时我想,要是我足够强大的话,就没人能够欺负我们一家子了。
现在看来,父爱是座山,母爱是片海,平常人家过日子,一家几口少了谁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