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燕》唯恐天下不乱

6、第六章（作：篱小雨））

　　“我确实是刚还俗的僧人。”燕惜桐回过身又掀起帐门，紧紧盯着霜承越。这个理由怕是不会被相信的，可千言万语又如何道的清楚呢。说多错多，如今何不顺水推舟。
　　离开了军医帐终于松了口气，这个人，也不是个一言两语说得清的人。他的眼神太过锐利，说话一针见血，心思缜密得让人不得不防着他。
　　抬头见天色已暗，一弦月牙儿挂在天边似拉满了的弓，繁星点点于墨一般黑的夜色，穿梭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原来这里的天空这般美，忽然想起了那32楼的办公室，是看不见星星的。曾与惜扬抱怨过，城市的空气太差劲了，天总是灰蒙蒙一片。那夜，燕惜扬神神秘秘的领惜桐到办公室，没开灯，漆黑的一片。
　　“哥，你看。”他走到落地玻璃窗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在笑。这孩子，还这么孩子气。
　　惜扬猛的拉开了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的星光璀璨。玻璃上贴满了各类行星的夜光贴纸，散着淡绿色的白光，燕惜桐失笑出声：“惜扬，你这是干吗呢。”
　　“哥，你说你讨厌看不见星辰的夜空。如果看不见星辰，不要紧，我就为你照亮夜空，成为一颗行星，远远看着你，只为你而转动着。”光线透过窗子照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惜扬神情是格外认真的。
　　“说什么呢。以后你也会有你的一片天，你该为了自己而转动。”走到窗边，看着他认真的脸一股暖流划过心头，不禁揉弄着他的头发：“傻孩子。”
　　“不会的，哥，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惜扬扑进惜燕的怀中，搂得很紧，既任性又固执。
　　那年，惜扬刚满16岁。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燕惜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着的是从霜承越那借来的黑靴，有点儿偏大。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想把那如潮水般澎湃的回忆全甩到脑后。此时，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
　　围着军营渡了圈，还是绕回了百塍攸的营帐。与他借宿一宿，算不上唐突吧？首先军医帐人进人出的并不方便，况且也不想与霜承越共处一室，如果说百塍攸是只凶烈的猛兽，那么霜承越则是只狡猾的狐狸，相比之下或许猛兽应付起来会来的容易许多。再者，百塍攸是一人独宿，帐子是很宽敞的。
　　正犹豫着怎么开这个口，里面已响起了百塍攸的声音：“进来。你在帐外晃悠许久了，有话就快说。”
　　一愣，踌躇下还是进了帐子。百塍攸蹙眉盯着手中的竹简，看似精神了很多，面色也略微红润，霜承越的汤药确实不错。
　　“那个……并无安排我的住处，索性厚脸来你这儿讨个床位。”燕惜桐自顾自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大大方方看着百塍攸，眼中坦坦荡荡令人着实看不出他心中其实万般曲折。
　　百塍攸依旧蹙眉，只是更深了些。
　　“就看在我就你一命的分上，你不该拒绝我。”将下巴一扬，说的理所当然。
　　只见百塍攸立即投来一道凶狠的射线，燕惜桐不怕死的回瞪，开口道：“贤弟，我们还分什么你我啊，你身上该见的地方我不都见过了，害羞个什么劲。”
　　“燕惜桐！”百塍攸怒吼，一拍桌子，可怜的桌子霎时分成了四大瓣，可最终还是让燕惜桐住下了。
　　看着百塍攸忽白忽青的脸，那犹带一丝稚气的嘴角，又想起了惜扬。
　　惜扬，你……还好吗？哥从来没怪过你，真的。
　　就这么傻乎乎的盯着百塍攸的脸，燕惜桐忽然背过了身子去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知道吗？这儿的天真得很美。看的着星星。
　　穿着霜承越那件粗布长袍，更显得身躯单薄，此时的他微微昂首，一手掀着门帘看着夜空，那抹淡淡的悲切与落寞这样清晰，似寂静得深潭边那暗雅的幽香青兰，忽然有种想将他留于身边的感觉，不再让他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