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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立夏时节。
      早上八点多,周娴站在人头攒动的轨交站台,伸长脖子看着列车即将到来的方向。
      已经十分钟了,自从刚才被前一辆故障列车赶下来,没有一辆车经过。
      周娴焦急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唉,今天又要迟到了。

      她双手把手机举高,踮起脚跟,“咔嚓”一声,拍了张照,随手点开朋友圈,打了一行字:
      林市的轨交系统太脆弱,地铁又故障了[再见]……
      配图是一张人山人海的地铁站照片。
      不发到朋友圈,领导怎么知道她迟到是有原因的?

      底下马上有人评论,周娴看到是闺蜜陆慧回复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大娴,你这礼拜是第几次遇到故障了?
      周娴垮着脸回了个数字3.
      陆慧又秒回了个2333……
      周娴:……
      这人,是一点都不心疼小伙伴啊。
      陆慧是她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但是她毕业后没有在本专业发展,而是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这让所有人非常意外,如今她已经是精英部高级律师,混得很不错。

      广播里又传来温和的女声:
      “各位乘客,前方线路故障,请换乘其他交通工具,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周娴伸长脖子看了看人满为患的站台,决定还是出站,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骑共享单车,反正这里离公司已经不远。
      可是好不容易挤到地面才发现,这个决定行不通。
      因为路边的白色停车区域内一辆共享单车都没有,旁边还站了十几个拿着手机正在守株待兔的上班族。
      周娴欲哭无泪,只能加入等待的人群。

      等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有人骑了一辆车过来,刚好停到了自己身边。
      周娴抬头,看到是个小伙子,他对她笑了笑:“赶紧扫码。”说着把自行车推到她面前停好,自己走进旁边的办公楼上班去了。
      周娴连忙大声说了句“谢谢啊”,随后马上用APP软件对准车后座的二维码。
      还未显示扫码成功,只听旁边“嘀”一声,有人先她一步扫码成功。

      她错愕抬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正在车头扫码,看见她抬头,他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先扫的。”
      “你……”先你爸爸。
      男孩嘴里说着抱歉,但是脸上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不等周娴反应过来,他熟练地把包往车篮子里一扔,长腿搭上脚踏车,飞快地走了。
      “……”

      周娴只能干瞪眼,朝着天空吐了口浊气。
      她不是本地人,毕业于林市大学计算机系,典型的工科妹子。目前在一家叫菲卓的智能软件开发公司上班。最近公司80%的精力都在一个手机项目上,再过3个月就要正式面世。
      这个项目的业主是财大气粗的郑达集团,郑达集团以智能手机开发为主,最近正在考虑结合人工智能研发高端订制手机,菲卓公司高层非常重视这样的优质客户,要求技术部门全力以赴,务必每个细节做到位。

      周娴在技术部门主要负责写代码,说白了就是程序猿。外人一说到程序员也许会联想到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镜宅男,蓬头垢面几个月不洗头,但是周娴除了偶尔会中邪似地写代码,她也热爱生活,热爱蓝天白云。工作忙的时候,她也会带着睡袋在单位里加班过夜,但是项目完成后,她会和朋友们一起去泡吧去KTV放松。
      生活即使没有诗和远方,也可以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一点啊。

      周娴一到公司,就跟部门经理解释了一下,然后走到自己座位,打开部门小群,发现里面都快炸了,大都是因为早上的地铁故障。
      周娴随手在电脑上敲了一段代码看了一会,加入吐槽行列:
      “我刚才从站台出来,和一个男的抢共享单车,我扫车尾他扫车头,结果那人先扫成功骑走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应该查源代码,然后调试不出来为什么是那个男的不是我。最后我把那辆共享单车给注释掉了,再一运行,就变成我和那男的一起走了……”

      周娴又把刚才的代码随手复制到群里,然后去茶水间泡咖啡,回来时,群里聊得火热。
      1楼:周娴,我研究了你的这段代码有漏洞,其实让共享单车的指针指向你即可
      2楼:谁让你把那人设置成private的,加个断点看看共享单车现在在哪里
      3楼:要是我,直接把他的接口禁用
      4楼:设计问题,应该采用实例化向整个系统提供[奸笑]
      5楼:做一下回归测试,让他把车乖乖停你面前
      6楼:查一下日志文件,你俩真的只是在一起扫码吗?还有没有干别的事?
      周娴看到这条评论,暗自翻了个白眼。
      动不动就开车,这些人真是够了。
      最后有人发了个[哈哈哈]的表情包,算是结束了这个梗。

      周娴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收到一条私信,点开,看到是男朋友顾年发来的:“到单位了吗?”
      周娴嘴角含着笑,回了个笑脸:“到啦,你呢?”
      顾年:“我也刚到,后来怎么上班的?”他也知道地铁故障。
      “坐公交的,没抢到共享单车[哭唧唧]。”
      “意料之中,你那磨叽的速度,能抢到也是奇迹。”
      “……”周娴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
      “吃早饭了吗?”
      “买了楼下的山东煎饼~”
      “好,那我去忙了[玫瑰]。”
      “[嘟嘴亲]”

      顾年是学房地产管理的,比她高了两届,他平时努力加上天赋高,短短几年已经在某家房地产上市集团做到销售总监的位置。只是这两年房地产行业整体下滑,他们正在研究战略转型,试图往城市配套商业方向发展,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忙得不可开交。
      周娴闻了闻刚泡的咖啡,心满意足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毕业时,她跟着顾年去听过几次招聘讲座,顾年他们很多同学都是去设计院,或者是去做甲方,当时很多央企国企热情澎湃地到处宣讲,国家一直在用真金白银扶持实业经济发展,这将是未来最好的经济发展龙头领域。
      这让周娴当时嗤之以鼻,做实业多痛苦,房地产泡沫早就苟延残喘走到尽头,相反,现在是互联网时代,而且融资容易,很容易被人傻钱多的“风投”看上。

      顾年听到她的言论,当时还跟她理论了一番:“如果所有人跟你一样想,我们社会怎么进步呢?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财富之源,经济发展任何时候都不能脱实向虚。”
      周娴被怼得无话可说,气鼓鼓地不理他,顾年后来费了姥姥劲儿才把她哄回来。

      “小娴,您听说了没,我们公司好像资金链出问题了。”中午吃饭时,同事Cassie过来找她聊天。
      周娴很惊讶:“大C姐,你可真厉害,这种商业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Cassie翻了个白眼,神秘兮兮在她耳边说,“你没听说老板已经在澳门输得内裤都没了,就差等着把公司卖了变现呢。”
      周娴瞪大了眼睛。

      “唉算了不跟你聊这些了,我是来问你,周末有场讲座,你去不去?”
      周娴看了背后的经理办公室一眼,偷偷说:“最近这么忙,你还有空出去听讲座?”她最近忙不过来,很多活都是带回家做的。
      “周末你还瞎忙什么,领导又看不见。”Cassie看着她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关爱智障儿童,“你说你也不是职场小白了,每次忙得脚不沾地,还吃力不讨好。”
      周娴在心里默默反省三秒钟。

      她知道Cassie含沙射影说的是同组的女孩Fern,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脸蛋漂亮屁股又翘,很浪很会来事儿,但是工作能力实在不行。
      Fern比周娴晚进公司,她刚来那会儿周娴还帮她指出代码中的几个细节错误,但是后来有一次部门加班,周娴发现Fern趁她上厕所,故意删掉了她电脑里的文件。最可恶的是,Fern还在领导面前装好人,让经理不要怪周娴。

      本以为程序员的工作蛮单纯的,没想到也有勾心斗角。周娴当时差点气疯了,Cassie在茶水间开导她:“只要是格子间,能单纯到哪里去?勾心斗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在成长,你却在原地踏步,懂不懂?”
      我不懂。
      Cassie入职场只比她早了三年,但是什么都比她看得更明白。她说得对,不应该跟Fern那样想方设法成为权斗高手,而是应该提升自己的价值,让所有人认可自己。
      也是那段时间,周娴和Cassie的革命友谊突飞猛进。

      可是Fern这样的人怎么会留在高强度的技术部呢?后来Cassie对她神秘一笑:“睡过了呗。”
      周娴瞪大了眼睛。
      “你可不能说出去啊,我告诉你,好几次我看见她偷偷上了经理的车。”
      周娴一愣:“经理他不是有老婆有孩子了吗?”
      “你这问题我简直不忍心吐槽……当然是有些人喜欢玩刺激啊!他都结婚了,你没见他从来不戴婚戒?”
      ??
      周娴想了想,还真是!

      Cassie 说得绘声绘色:“我一个姐妹刚好是Fern以前公司的,听说她在那个公司就睡了不少高管,可惜是个没脑子的,不知道后来得罪了谁被炒鱿鱼,要不然早就做到部门经理级别了!”
      周娴嘀咕:“没这么夸张吧。”
      “这世道,难道不是啊?就你傻,被人带着往坑里跳还不知道。下次经理叫你加班,你可留个心眼!”
      周娴的职场三观就是在那时受到了冲击。

      胳膊突然被推了一把:“唉你到底去不去啊?”
      周娴从一大堆毁三观的事情中回过神,Cassie是在问她周末去不去听讲座的事情。
      她咧开嘴:“当然去啊。”听说是某位大佬前辈演讲今后的高端装备制造行业发展趋势,作为程序员,当然要去见见世面。

      “哦,既然你去,那我就不去啦。”Cassie把手里剩下的几张票一股脑儿给她,“刚好还剩四张,你看看有人去就送掉吧,记得录音回来给我听啊。”
      周娴拉住她胳膊:“那你要干吗去?”
      Cassie 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去约会了。”
      “……”

      身后,一直埋头干活的张亮抬了抬眼镜:“C姐,你又要跟谁去约会啊?”
      Cassie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啊?”
      张亮是技术部年轻的老员工,说年轻是因为他今年只有25岁,说是老员工,是因为他学历低工作早,从小对计算机有狂热爱好,所以他在菲卓的工龄跟Cassie差不多,是个老油皮了。
      张亮晃着椅子,手里流畅地敲着代码:“没什么……只是看到C姐有点羡慕,周末都有人陪,像我们这样的程序员要脱单真是不容易啊……”

      张亮虽然满嘴跑火车,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干活也很迅速,所以在气氛紧张的技术部,虽然他嘴贱,但是大伙儿都挺喜欢他。
      如果所有人都百年如一日地闷头敲代码,那可真要把人逼疯了。
      而Cassie,已经把跟他斗嘴当成了日常。
      她走到他桌前,笑眯眯道:“哎呀小亮亮你自己找不到女朋友还要怪程序员这个职业,你看周娴不也有个帅哥总监男朋友,陈多多快要结婚了,就你几百年都是单身汪,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张亮很不要脸地说:“每次晚上对着我的充.气娃娃,我都觉得自己挺成功的。”
      前面喝水的周娴差点呛住了。
      Cassie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头:“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按进显示器里。”
      张亮急着护着自己的脑袋:“别啊C姐,这发型我昨天刚弄的,老贵的,收了我2000多软妹币呢!”
      Cassie冷笑着走开:“理这么贵的发型给谁看?给你的娃娃们看?”
      张亮:“……”

      为了听讲座,周娴熬了两个通宵,硬是把活都干完了。
      这场牛逼兮兮的讲座是在周六上午,地点在郊区的某个大型会议中心。
      顾年周末要加班,她打算独自开共享汽车去。
      林市的共享汽车很方便,周娴平时上班地铁,但是需要出勤时偶尔会用共享汽车,她今天在APP上选了一辆SMART,优哉游哉开着车往高架驶去。

      今天是周六,一路畅通无阻,这让周娴心情不错,下了高速,发现附近在修路,看了看指示牌,只有一条临时的单行道小路通往会议中心的正门。
      方向灯闪了闪,SMART慢吞吞在小路上爬着。
      这么早往这个方向去的基本都是听讲座的,周娴看了看导航,大概还有3公里就到了,再抬头时,看到路边停了辆黑色商务车。

      商务车的车门开着,旁边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一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正在认真检查后轮胎,另一个身形瘦削一头短发,瘦的那个正在旁边打电话,似乎火气还挺大:“NND这里在施工,几个钉子把车胎给戳破了,老子要投诉这些不文明施工的……”
      声音断断续续,周娴抖了抖耳朵。

      车子故障了?这条可是单行道,要换胎或者拖车也是比较麻烦的。而且这里打不到车,哪个出租车司机会往这人烟稀少的施工区域开呢?
      周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那人看着好凶……
      她轻轻踩了踩油门,车子继续慢吞吞往前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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