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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绣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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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鸣鹊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深色牌匾,周围画着暗金纹,中间是朱红色的三个大字:魏王府。
沈凌嘉道:“你先跟我去,试试你刺绣的本事。”
谭鸣鹊忙答应一声,跟上他的脚步,这次他没牵她走了。
快走到大门处时,有人打开门,迎接沈凌嘉与她进去,然后蹑手蹑脚在她们背后关门。
谭鸣鹊仔细思索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听到声音,也没看到暗门,里面的人怎么知道沈凌嘉回来了?
但她很快没空思考了,沈凌嘉走得快,这府内的路又是九曲十八弯,她真怕自己慢一点就会被沈凌嘉甩掉,万一迷路,被这王府里的守卫误认为是刺客杀了,多冤枉?
所以谭鸣鹊只能先专心致志地跟着沈凌嘉走,一点不敢分心。
路边都是石凿的灯笼,灯笼里点了蜡烛,不过光还是太暗,幸好这魏王府里的地铺得平,她低头看了一眼,一路走来,踩的都是拼接起来的石板,几乎没有缝隙,恐怕,便是下雨,也不用担心踩到什么泥泞处。
谭鸣鹊暗暗赞叹,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要这样做,得花费多少钱,等她回家以后,要不要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么铺就一次?不对,她在魏王府里起码要蹉跎几年,等回到家,肯定得准备出嫁了,不如等到了夫家再这么布置?万一夫家不肯呢?拿嫁妆铺会不会教人说闲话呢?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东想西想的,已经想到了万一以后与婆家发生各种矛盾该如何应对了。
“谭姑娘?”沈凌嘉拍了拍门板,“进来吧。”
谭鸣鹊一惊,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走到了一间屋子前面,沈凌嘉敞开了门,先走进去。
等到谭鸣鹊跟着沈凌嘉的脚步走进房间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论颜值,与容婆不相上下,不过风格不同。
容婆的模样是妖艳魅惑,这个女人穿着打扮十分精致,更贵气些,二十余岁。
“她叫菊娘。”沈凌嘉转头给她介绍,然后看着那位菊娘道,“这是谭鸣鹊。”
菊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沈凌嘉:“殿下,这是谁?”
“我找回来的绣娘。你拿针线和绷子来,让她绣个什么东西看看。”沈凌嘉说完,直接挑了个位置坐下,接着朝谭鸣鹊招招手,“你也坐。”
谭鸣鹊还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听他这样吩咐,便也赶紧走过去,围着桌子坐在他旁边,这里的布置既不像是见客人的地方,也不像是书房,说是卧室吧,却没有床。
那个菊娘刚才就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可这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家具,没有别的。
倒是不远处摆了个屏风,菊娘从屏风里钻出来,拿了个绷子,还有针线。
她走到谭鸣鹊面前,把三样东西放下,行了一礼,就在谭鸣鹊旁边待着了。
谭鸣鹊一愣:“她不坐下?”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既然不坐,那怎么不走呢?
她还有些话要对沈凌嘉说。
可惜沈凌嘉道:“我这侍女,不擅长刺绣,跟你学学。”
“哦。”谭鸣鹊拉长音调,心中失望。
看来是真的不会走了。
在旁边的菊娘还以为她是怕自己不懂看,到时候把玉当成石头。
便温言说道:“请您放心,虽然我不懂刺绣,不过这些年也见识过不少,看还是会看的。”
说完又问沈凌嘉:“殿下,是让她绣……那个?”
“对,那件衣服,不过还得看看她的本事。”沈凌嘉往桌上一伸手,什么都没抓到,皱了皱眉,便对菊娘道,“你去泡茶来,给这位谭姑娘也带一杯。”
“是。”菊娘看谭鸣鹊还在穿线,略一屈膝,马上直起腰板走了出去。
谭鸣鹊霍然将针线一放:“魏王殿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在吗?”
她面容严肃,声音却放得极轻。
沈凌嘉一愣,继而反问道:“怎么?你有话说?”
“正是。”谭鸣鹊肃然道。
沈凌嘉点点头,道:“好。”
他没有马上答应让谭鸣鹊开口,而是先拍拍手,末了,这才道:“你说吧。”
谭鸣鹊悚然一惊,难道,刚才旁边有人?
但以她的耳力,竟然连一丁点声音也没听见,这委实太古怪了。
不过,她还是想到了正事,如果沈凌嘉身边有这等人,她做那样的抉择,反倒更正确了。
于是谭鸣鹊马上将凳子搬过去,轻声道:“殿下。”
……
等菊娘端着茶回来,房间里一片寂静。
她不觉得意外,既然沈凌嘉刚带回这个绣娘,显然不怎么熟悉,既然如此,聊不来也是常事。
既然聊不来,索性不说话,反正又不是父皇母妃,皇兄皇弟,管他呢。
她轻轻将一杯茶放在谭鸣鹊面前,第二杯茶放在沈凌嘉面前。
沈凌嘉端起来先喝了一口,如果不是能入口的温度,菊娘不会端过来。
果然,一口下去,没了半杯,沈凌嘉也不觉得喉咙里烫。
“菊娘,你看看,谭姑娘绣的是一只孔雀,我觉得栩栩如生,你看呢?”沈凌嘉问。
菊娘暗自无语,您已经说了栩栩如生,我能说那是个木头?
但转眼瞧去,却又不得不承认沈凌嘉说得对。
桌上摆了十根针,都衔了不同的线,附近还有许多断线。
显然,谭鸣鹊用色不少,讲究自然,换线够勤快。
哪怕只是一种绿色,也换了柳绿、葱绿、油绿、青葱、葱青、青翠、草绿、松柏绿、松花绿、青碧……等等不同十几种。也正因为此,绷子上的孔雀羽色浑然天成,像是真有人捉了一只孔雀,封入这块布上。虽然这种绣法,很难有极为亮眼的绣品,但会令人看了舒服,而且,对于那件需要缝补的衣服而言,自然比刺眼要好得多。
菊娘揣测之后,朝沈凌嘉点点头,笑道:“殿下找来这位绣娘,真是好本事。”
这句好本事,既是夸谭鸣鹊手艺好,也是夸沈凌嘉眼光高。
沈凌嘉听出了她的赞许,笑吟吟地道:“你倒是聪明,晓得取悦我才能涨工钱。”
谭鸣鹊已经绣完了最后一步,末尾结了,拿剪子把多余的线头剪掉。
菊娘看她挽线结的花样十分娴熟,不由得佩服,继而苦笑一声:“我要是能学得谭姑娘的本事就好了。”
谭鸣鹊抿唇微笑,尽显单纯羞涩的闺中女子风采。
沈凌嘉看着好笑,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后,站起身,道:“菊娘,你送谭姑娘回去歇息。”
谭鸣鹊把绷子放在桌上,跟着飘然而走的菊娘飘然而去。
沈凌嘉和她们一起走出房间,之后,自然有人收拾残局。
他与她们在一个岔口分开,菊娘道:“谭姑娘,请您跟我走,到客院去。”
谭鸣鹊收回看沈凌嘉背影的目光,嘴角翘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好。”
菊娘带她又往前走过了三个院子,才到客院。
里面有洒扫的小丫鬟,菊娘给她们介绍了一下谭鸣鹊,又点了一个来照顾谭鸣鹊起居。
谭鸣鹊连忙转头对菊娘道:“不必了,我能自己做好。”
菊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谭鸣鹊也不好解释。
依她的想法,接下来要继续呆在魏王府,最可能的身份就是侍女。
哪有侍女还带个侍女来照顾起居的?
她在家中的时候,虽然也有侍奉的人,但许多事情,都能自己做好,不用侍女,也无妨。
“是。”菊娘只是奇怪地看她一眼,马上掩饰过去,没再说什么。
“那你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吧,定时打扫,把院子里的花草侍奉好,如果这位谭姑娘要你们做什么事情,你们也不许推诿不干,明白吗?”菊娘转头去对那些小丫鬟说。
她们自然是一口答应。
谭鸣鹊到了房间里看了一眼,虽然是客院,但毕竟是皇家手笔,比她以前住的房间还好些。
菊娘问她:“谭姑娘可觉得还有哪里要改正吗?如果您有什么喜好,不妨告诉我。”
谭鸣鹊便摆摆手,道:“不用麻烦,我觉得这里挺好。”
菊娘看了一眼天色,道:“如今夜深了,那奴婢先行告退,明日再来叫醒您。”
谭鸣鹊点点头:“好,多谢你了。”
等菊娘离开后,不久有人送了中衣来,谭鸣鹊换上便安然入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时分谭鸣鹊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她躺上了床很快入睡,到如今实在是睡够了。
迷迷糊糊换了衣服,也没见菊娘的踪迹,想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先去院子里透透气。
谭鸣鹊打开门,吓了一跳,门外居然正好站了两个人,可能是打算进来。
这两个小丫鬟一人捧了热水,一人捧了托盘,盘子上是毛巾和漱口的空杯,水杯,牙刷,盐粒。
谭鸣鹊接过来用了,道了一声谢,问道:“昨夜送我来的菊娘,住在哪边?”
其中一个小丫鬟笑眯眯地说:“谭姑娘,我送您去见她吧?”
“那就麻烦你了。”谭鸣鹊扫视一眼,这院子里没什么好逛的,与其瞎走,不如先找到菊娘,问一声魏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