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会》谌兮音

10、九

　　离天后诞近了，花地湾越发热闹起来。附近的酒家和豪华客栈里都订满了房间，郭大少就在一本本地翻看订房客人的名单，还看得津津有味。
　　“翼之。”一个很细小的声音从耳畔直插心底。是“传音入密”。郭翼之若无其事地放下正在看的名单，向店伴点点头，转身出了客栈，往闹市里走去。他知道那人一定会跟在自己身后走的，所以很快活地边走边哼哼。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好象有些恼怒：“翼之，你能不能不要让这么多人注意你？”翼之笑了，做了一个摊摊手的无奈表情。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觉得这个人怎么自说自话真搞笑。
　　突然翼之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两眼望天。果然，那个声音马上就耐不住响了起来：“呆子，你还在扮白痴吗？”翼之耳朵微微动了动，笑了，喃喃地道：“姑娘，既然是你叫我，我们不如到你家里去谈。”他不再往旁边瞧，身子一跃，往润芳园的方向飞掠而去。
　　走进润芳园的院子，一大盆一大盆各式花卉吸引了翼之注意。他站住，对着花盆堆笑得很大声：“哈哈，群芳会聚润芳园，哈哈，哈哈！”幸好现在人还不算多，这个疯狂的举动好象还没怎么惹祸上身。
　　厅上没有人。他像往常一样掀起月儿的门帘入内。屋里昏暗，没走几步便有另一道珠帘横在面前。他在珠帘前的一张花梨凳上随意地坐下，轻笑道：“月儿姑娘，我依约来听你的曲子了。”
　　帘内有人拨动了琴弦，琴音仿佛在同意翼之的话。翼之微笑道：“欧月微姑娘，你和关折柳姑娘，大概也是林慰娘夫人从前在天后诞偷来的婴儿吧。”寂静片刻，只听到琴弦断了一根。
　　翼之会心地笑了笑，继续低声说：“今年天后诞，夫人的婴儿们又会相聚在这里吧。好一个花团锦簇的群芳会呀。”琴声隆隆地响了一会，似乎是愤怒得不成曲调，又是在默认。
　　“能仁寺的高僧们，难道也受不住林夫人的肉弹诱惑么？居然为林夫人提供中转场所。”翼之又开口说。这次琴声好象是在拼命否认。翼之想了想笑了：“那么，高僧们是为了你们？”琴声变得非常愤怒，曲调依稀在说：“混蛋！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翼之故作不解：“那么……”琴奏出了四个音，翼之听出是“取其性命”四个字。
　　翼之接着又问：“第一个偷婴儿的是你，而第二个是关折柳姑娘，是吗？”琴音很快地拨出一个和谐的和弦表示“是的”。翼之进逼道：“谁知你们在快到能仁寺的时候发现身上流下的汗热乎乎的，一看却是血，死婴流出的血，是吗？”琴声颤抖着拨出，仍然是和谐和弦。翼之又说：“让林夫人验过伤口发现是短剑割的是吗？林夫人早疑心是化装在布店的李轻寒是吗？于是你佯作买布去探听情况，用幻术从李轻寒那收养的女儿口中套出了事发时李轻寒把女儿化装成自己，而自己外出的真相，是吗？”琴声连奏三声，似乎也对翼之的推理感到钦佩。
　　“然后林夫人第三次派关折柳外出寻找婴儿，派你到布店里拖住李轻寒……孰料梁山友与李轻寒早有交道，把我引到那里去搅局。”翼之自顾自说下去，琴声柔和地奏着和弦。“但是梁山友又解开了你哥哥的穴道，把你救出来了。梁山友到底是敌是友，对你们来说还不清楚，是吗？”琴声奏了一段曲调出来，好象在说“夫人现在也很担忧”。
　　“现在时间限制快要到了，今年如果完不成一个婴儿的指标……”翼之说着说着，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叫道，“等等！幕后收养这些婴儿的人，不是林慰娘！”
　　“晚了，翼之！”帘后传出的竟然是优雅的林夫人的声音，“你现在什么真相都知道了，难道不应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