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东风欲放花千树 ...
-
一天天的热将起来。
仿佛四处都流火,空气也有些烫人。受天气影响,人也变得格外烦燥,皮肤在阳光下照射片刻,便隐约发红。
身边少了水色的服侍,似乎什么事情也来的不顺手。没有人在她午睡起床的时候,端上一碗冰凉透彻的酸梅汤;也没有人知道她最爱那盒粉色的胭脂;更没有人会帮着她瞒过众人的眼线,前去流觞楼同沐妍会面。
一切似乎都脱了轨,直逼得云钰烦燥不已。
胤禛这次似是铁了心肠,云钰求他放了水色,却被胤禛一口拒绝,毫无转缳的余地。心头烦闷无比,却仍旧得面对一干不想见的人,譬如那日日与自己碰面的年乐容。
不知为何,云钰总觉得年乐容这些日子以来,看自己的眼神与往时略有不同。那从眼底深处迸射出淡淡的火光,映在身上竟也有些发烫。
此刻便是如此。
那涂了蔻红的指甲如火般鲜艳,捧着白色的茶杯,显得有些耀眼。云钰别过脸去,她同胤禛一般,生性喜欢那些素色。浅浅淡淡,穿在身上格外的雅致,夏日里更叫人打心底生出几分凉意。而年乐容不同,她喜欢的是媚红艳紫,在人群中总是能一下子突显。
“云钰格格是否身体不适?”年乐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刻意放柔的声线让人从心中生出一股警觉。
云钰转过头,强压住心底的烦燥,开口道:“没有什么,天太热了。”眼底再度映入那如火的丹蔻,烦燥没来由的般往心头涌,如潮水。
眼见时间已经慢慢迈入四十七年九月,四周便如同凝固的冰面。表面上毫无动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沐妍不时向她这里走动,虽然在胤禛默许下,府里下人并没给她过好脸色,她却毫不为意。堂堂八福晋,竟然对下人对她不敬毫不在意,只是不停出入云钰居处,为的却还是八阿哥……她明里暗里向云钰探听历史的事情,云钰心知她要帮胤禩,便吱唔过去,不把史实说与她听。
沐妍几番探知,都无任何结果,脸上有几分不愉,却还是常来常往。云钰见她如此,心底不由有些愧疚,隐约透露了些事情,便是九月一废太子。这是肯定的史实,不怕她有什么作为,只是心底隐约还是有几丝担心。
须知六月丁巳,九卿曾再议大岚山一案,康熙从热河下旨:“诛其首恶者,硃三父子不可宥,缘坐可改流徙。”这倒无甚,反正那时已经下旨说免了连坐。但不过七日,流放的几人却统统死在了流放徒中,据探子回报,个个死于利刃之下,显见是杀人灭口。
想到之前胤禛的神情,云钰心头不由有些揣测,这些人……是否是胤禛所杀?如果是胤禛所杀,万一被康熙查出来,或者被八阿哥找到什么线索报给康熙……那么,胤禛便会落个串通逆党的罪名,莫要在废太子前,先塌了台。
若是平日,太子肯定会保这个一直站在自己阵营的弟弟,但此刻……他怕是已经自身难保,哪里有功夫顾及胤禛……
这些事情便教她日夜难眠,却也不敢问胤禛。万一事情不若她所推测,胤禛肯定不悦自己怀疑他,杀人灭口……这样的罪名怎么能平白让他担?
好在四周都无人提及那事,仿佛风平浪静。
眼神流转间,见云铧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云钰不由凛神,收敛心思。这些年云铧似乎对弄权之术掌控得极好,但见自己得宠,便暗里提携年乐容。胤禛去年乐容房里几次,她便又对自己示好……总之极力维护两方平衡,不让任何一方坐大。
除此之外,她倒也算得称职的四福晋,对外对内皆进退得体。这点云钰倒是很佩服她,连德妃那般难以捉摸的性子都被云铧哄的十分好,多次在康熙面前夸奖有个好儿媳。
云钰反正心思也不在这上头,也不是十分在意,反而有时候为云铧觉得悲凉。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对云铧来说,甜蜜的爱情这辈子都与她无关了……只落得个四福晋,或是孝敬宪皇后的名头,夜深时,心底可会觉得孤寂?
她看向云铧,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随即又错开。云铧微笑着开了口:“天气是热了些,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冰镇绿豆汤,过会让人给你们端去。”
云钰和年乐容一齐起身称谢,话音未落,却见胤禛从院中穿过,神色匆忙,服色齐整,一路疾行出了院子。
几人眼神落处,便见胤禛身后跟了名面目陌生之人,看服饰似是宫中之人。此刻刚巳末时分,平常这个时候,胤禛总习惯一人在书房,不到午时过半不会出来,更不许人进去打扰。此刻非但不责罚那人,更是神色匆忙,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云铧抬眼望过,又将目光调回,慢悠悠地开了口:“我有些倦了,今儿先散了吧。”
年乐容顺着接了下去:“那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先告退了。”她微福了身,迅速离去。云钰也起身行过礼,刚要走,却被云铧叫住。
云铧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上下巡视了几次,才缓缓开口:“妹妹,这些年委屈你了。”
她的声音似是在屋内回响,直听得云钰心头一愣,一脸不解:“姐姐何出此言?”
云铧长叹了口气,反手关上身后的窗户。外面的阳光顿时被遮挡起来,屋子里似乎立刻变得荫凉些许。光线也黯淡了些,没了充足的光线,云铧脸上的表情便不甚分明,有些隐约。云钰微皱了眉,心下揣度她的用意,却思量不出。
“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多说。”云铧又叹了口气,用手中的丝绢轻拭了眼角,“德妃娘娘都说与我听了,原来爷不给妹妹名份,是皇上的命令。”
云钰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这件事情,德妃怎么会知道?康熙下这命令时,只有自己一人在场,就连胤禛也是自己说与他听的。莫非康熙告诉了德妃?这种带有深厚宿命思想的事情,康熙怎么会说给别人听?
后妃命格。这是多么严重的四个字,尤其在……她的男人并非太子之时。
胡乱思想间,便听云铧再度开口:“原来你命中克夫,若非大贵大福之人,定会被你所伤。所以,爷无法给你名份……只是,我苦命的妹妹,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她几乎声泪俱下,听的让人以为她真个关心云钰。
不过这话也让云钰稍放了心,德妃也并非全知道。估计因为胤禛宠爱自己,却不给自己名份,她问过胤禛。而胤禛自是不会实话实说,编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去蒙骗她。想来这事不会是康熙所说,康熙哪里有空去和德妃说这些。德妃自然也不敢问。
心头一颗大石落地,云钰松了口气,低眉垂眼,却做感慨状:“妹妹谢谢姐姐关心。”再不多言,低头的那一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云铧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心头升起一股疑惑,有些不明白云铧的心思,这会把这事拿出来说,什么意思?
云铧起了身,缓步行至她的身旁,抚了抚她的头发,却是声声怜惜:“妹妹,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二人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却是一父所养,姐姐定然不能教你受了委屈。”
云钰心头一紧,难道云铧要将自己嫁出去?她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猛然抬头道:“姐姐……”
话未说完,云铧便向看穿了她的心思,阻她继续分说,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嫁出去。只怕我刚动了这心思,爷便将我休回母家。”
这话说的云钰更是疑惑,她倒底想做什么?她望进云铧的眸子,只见其中光彩闪烁,似是有了千般主意。
“我让厨房给你的汤里多加了冰块,你打小便怕热,千万莫要中了暑。”云铧却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话峰一转,隐约有请她离开之意。
云钰无奈,便也只能起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