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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七月十五日山茶花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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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纬想出宫散心,又想蹭饭,来到陈永年府上。悄悄爬上树,却瞧见陈永年屋前有美人磕头上香。一时间,萧纬心里惶惶难安,一边害怕陈永年瞒着她有了男朋友,说不定和她的闺蜜情会冷淡许多。另一面想起自己以前,自从有了尹秀靖,智商就下降,生怕陈永年也会如此。
手指紧紧扣在树枝,那身子大半都想要探进院子了,那美人总算是抬起头。诶,萧纬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陈安人,陈永年那可怜的老爹。别说,难怪陈老将军当年迷恋他,就算现在过了那么多年,那老爹的风采依旧,儒雅风流。陈永年一定是继承了她爹的基因。
陈安人拿出帕子擦拭脸上泪痕,转过身对屋里轻轻唤喊了声:“永娘,快点给你母亲上香。”
咦!!!萧纬瞪大双眼,一颗心别别别跳的飞快,总觉得要见着了不起的大事,连呼吸都情不自禁憋住。
只先瞧见一只纤细的绣花鞋迈出门槛,忽地阵风吹起,山茶裙摆荡着大大的弧度,从鞋面上划过。堪堪看到并不柔嫩的手稍稍拉起裙摆,眼瞧着那人就要出门了,那不成事的李常侍就在树下嚎:“皇上,皇上,快点下来吧。万一,摔着您,那,那小人也活不了了。”
萧纬冲李常侍“嘘嘘”两声,可就算再掩饰,陈永年的老爹已经抬头看向萧纬。仿佛间,萧纬看见藏在门后有双熟悉的墨绿双眸,可再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全貌。那山茶色裙摆一扬,绣花鞋已经迈回屋里。
“原来,”陈永年老爹居然没有赶忙来开门,而是一副慌得没了主意的模样,细汗布上额头,手足无措,可只堵在屋门,“是皇上。这这,臣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萧纬嘿嘿笑了笑,依旧抱着树枝,使劲往屋里看:“陈安人何必客气。朕来寻陈将军,让她出来罢。”
陈安人一惊,满脸的惊慌,脸色发白,嘴里结结巴巴回应:“真是,真是不巧的很。永,永年她出去了。”
“咦,刚才你家下人可说陈将军就在屋里。”
“啊?”陈安人帕子掩住嘴,紧张地瞪大了眼,眼眸墨绿,倒是又让萧纬想到了陈永年。陈安人堵在门口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天,萧纬不耐烦起来,倒还是忍着,嘻嘻笑了几声:“不在也没事。你开了门,朕也上炷香。想必祭拜的,应该是陈老将军。”
正说着,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树下乱叫唤的李常侍也不叫了。低头看下,就见李常侍半躬身退在一边,树下自带冷气的陈永年,正眯着眼抬头看着她。
萧纬嘿嘿笑了几声,又用力望了下院落里头,那茶花裙摆依旧不见踪迹,仿佛刚才是瞧错了。手微微一松,“啊”的一声,人就往树下坠落。不过萧纬半点都不担心,果然不等她自由落地,人早就被陈永年在半空中就接到怀里。一如既往的青草清香,还夹带着点七月固有的栀子花甜腻腻的味道,扑鼻而来。
“为何?”
作为穿越人士,萧纬多少还保留了点对他人隐私的尊重。听出陈永年的问话里有点无奈,又有点冷冰冰的。不由就为刚才偷偷看院落祭拜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从她怀里跳下地,拍拍衣摆,小小弯腰:“对不住,肚子饿,觅食来的。”
显然陈永年不信这个借口,不过对于萧纬开口说对不住,倒是吃惊了下。薄唇抿成一丝细线,好在嘴角倒是往上翘起,一甩衣摆,走到院门轻敲:“父亲。”
陈永年的老爹应声而出,还是胆怯的样子,挡在门口。萧纬心思一转,直接就问:“里头可还有别人?”
“没,没人了。”
“哦,这样啊。”萧纬一甩扇子,扇了扇,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换了话题,“陈安人,朕又要来叨扰了。”
“客,客气。”陈安人松了口气,反手想将门带上。可不想陈永年突然斜刺里走到门边,用力推开门:“请进。”
萧纬眨眨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可见陈永年勾起嘴角,不免尴尬地咳了几声,陈永年果然了解她。知道她起了疑心,不亲眼看明白,绝对不会甘心。不过,说实在的,萧纬心道,就算此时去看,估计也看不到什么吧。
“哎哟,陈姐姐真是,真是。”她一边笑说,到底还是迈步进去。
陈永年走在萧纬身侧,和她爹对视一眼,开口唤了声:“永娘。”屋里脚步细碎,片刻后,那藏在门后的茶花裙摆先露了出来,那永娘低着头,小心翼翼从屋里迈步走近。还不等开口说话,便双膝跪倒在地。
萧纬一惊,一边觉得自己刚才没听错,一边又觉得事情不对劲。“抬起头来。”
永娘“是”了声,缓缓抬头,那乌黑双眸滚圆,透着晶亮。眼眸颜色已和陈永年不像,只能说轮廓上,稍微有点神似。
“这是哪位?”
“臣的弟弟。”陈永年看了陈安人一眼。
陈安人低垂着眼,结结巴巴补充:“回,回皇上的话,这是陈家流落在外的骨血。臣妾,臣妾不敢同陈家人讲。这孩子可怜,爹爹早就去了,只得一枚玉玦证明骨血。若是,若是落到陈家宗室手里,只怕只怕,”
萧纬微微皱眉,耳边陈安人还是怯生生,将那几句话翻来倒去说个不停。陈永年跪在永娘身边,脸色平静,墨绿眸子不见波动,只是在听到陈家宗室时,条件反射地厌恶皱眉。
萧纬忽然笑了声,“陈安人说的,朕都明白。那些仗势欺人的小人,果然是可恶的。只是,”她轻轻击掌,“你们也不见得能永远这么藏着他罢,有什么打算?”
“送走。”陈永年低低说了句,“普溪陈宅。”
“这,这,岂不是可惜。”萧纬拍拍陈永年的肩膀,“快点起来。今日可是中元节,朕还想要好好尝尝陈安人的手艺。”她眼神往陈安人脸上快速扫了一圈,见他眼神闪烁,像是怕及了。抿抿嘴,“陈安人带永娘先下去,朕同陈姐姐说两句话。”
陈安人拉起永娘匆匆逃似的离开,陈永年头也不回,只垂下眼看着脚边落花:“降罪?”
“陈姐姐,你太不够意思!”萧纬假装没听见陈永年的问话,轻轻拍了记陈永年的肩膀,“家里藏着如花似玉的弟弟,却不跟我讲!”
陈永年快速抬眼看了萧纬一记,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又低下头声音略略轻松了点:“臣有罪。”
“现在朕就罚你,”萧纬拉长音调,见陈永年根本就不紧张,那关子卖得就没什么意思,嘿嘿笑了几声,“把永娘送进宫里来吧。”
萧纬死死盯着陈永年,见她一直低垂着头,等到那偶尔也会出力的李常侍轻咳一声,陈永年才恍然大悟般抬起头,眼神快速接触到萧纬眼眸时,却落到一边。薄唇抿起,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陈安人的手艺自然美味的很,只是桌上的人神色各异,食不知味的。萧纬左看看右看看,拍拍陈永年的胳膊:“陈姐姐,今日是我让大家不自在,可我也是为你们着想。你干脆正大光明认了永娘为义弟,送他进宫,那你们在宫里就有助力。那些势利小人,也不敢再欺辱你们。”
陈安人手一抖,汤水洒了一些出来,嘴里嘀嘀咕咕:“谢,谢皇上。”气氛一下子奇怪僵硬到冰点。
萧纬敢指天发誓,她让永娘进宫,绝对没有歪心,怎么眼前这些家伙各个都一副被迫害的死表情。何况,前几天还在琢磨怎么和陈永年巩固感情,今天老天送一个弟弟出来,简直就是天助了。再者说,她也不丑,就算不是皇帝的身份,单说外貌配配永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对陈永娘的身份多有猜疑,但现在认下他是陈家的公子,那就是陈家儿子,陈永年的弟弟。按照陈永年的官位,也是要送家里适龄公子入宫海选的。现在等于萧纬送了张直通票,直接进入决赛。所以,陈家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在陈永年对萧纬表情变化了如指掌,还不等她不耐烦,陈永年已经站起身躬身谢恩:“谢皇上。”别过头看了眼永娘,“明日。莫欺辱。”
既然陈永年已经答应的爽快,连黄道吉日都定好了,萧纬心情由阴转晴:“放心,朕会好好照看他。”眼珠一转,想到刚才陈永年担忧的语气,倒是有点刻意讨好,“就像照看你一般。”
陈永年神情微微一怔,墨绿眼眸上,再次覆满那股子说不出来的寂寥。手指勾起桌上寡酒,虚虚敬了一杯。嘴角荡起丝无奈的笑,那声无奈的叹息,若有似无地藏进微带苦涩的酒里:“活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