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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话 ...

  •   翌日清晨,阿壮高楼临窗梳洗,但见昆仑御守的兵队集结在山下,爹爹临时加派了不少人马去驻守四山。食过午膳,她穿得暖些一人来到海界之处,坐在云端望着西江国,那片上空黑云压城的便是了。云下似有阵阵凄歌传来入耳,火色的团雾也忽隐忽现。海风刺骨,日头再暖也觉得凉意逼人。奈何都是青天下的子民,怎地有人要过那样的生活。

      怕姑姑不知她走的这样远,又在担忧,阿壮看过一会儿便起身回去。临到殿门,见着沉川握着玉笛正自门内而出,便欠过身行礼。

      沉川也看见了她,笑道:“公主出去散心了?今日气寒,当心身子,才痊愈应当多留心些。”

      “是,多谢神君挂心,神君这是要离开昆仑了?”

      “我本想多待几日,怎地上面下了令旨,命我护送仙家下界历劫。本想去度个假也好,怎奈君上偏偏给他选中了那人人避而不及的西江国,这下只得早做准备了。”

      阿壮多做好奇,道:“不知是哪位仙家要下界去历劫,这种时候去西江国,可要受苦了。”

      一阵风雾而过,了无羁绊。沉川伸开宽袖遮挡一番,随心道:“喔,公主应当听说的,之前还与东海的一位公主订了亲事,擎天雪崖帝君的长子,昭桓上神。”

      那么问题来了……

      疤痕虽然很丑,但是已经不痛了。若是这阵风雾再大些就好了,不是么?阿壮幽幽站着,十分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唔……竟是昭桓神君……可要辛苦了。”

      入寝前,姑姑端了碗安神汤来,见阿壮倚在床侧淡淡翻着几页经书,道:“公主,这夜深了,灯油燃尽了还不知,当心瞧伤了眼睛,喝完汤早些睡罢。”

      阿壮微微颔首,将书册搁在一旁接过碗来问道:“方才晚膳前听闻娘亲被外祖母急招去了梦潭,是泠萦姨母出了什么事么?”

      “还不是那凡间西江国的琐事闹得,太子下落不明,追根述源到了昔年他曾托付八公主织的梦境中,近来公输氏族不少人去梦潭逼迫八公主交出太子月的梦境,熟料昨日,这梦竟然不翼而飞,八公主也追查不出,一下子便弄得剑拔弩张了。”

      “梦……”阿壮道:“人找不到要个梦去又能作何用?这些人也是愚蠢,急红了眼睛四处生事!”

      姑姑附和,道:“就是,还连累了八公主和东海,不过是想知道这梦里还有什么价值没有,或许跟太子失踪有关联呢。这人一没,什么跟他有关的线索都不能放弃,也是叹那月太子孝母可嘉了。”

      “月太子下落不明,扰乱三界不得安宁,若是早些有了线索就好了,我瞧那西江国便揪心,不知多少子民饱受苦难。”

      夜深,阿壮躺在床榻上不知怎地久久不寐。想那安神汤总喝来也是无果,她翻了个身,又想起沉川说道昭桓要去西江历劫,索性是更无睡意。眼睛酸痛之间,阿壮仿佛看见了一处荒原,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土丘。

      她迷蒙之际,见着远处踉跄的跑来一对男女。他们许是跑了很久,躲避着什么,牵着手不断地翻越着一处处沙丘。阿壮很想上前去问询一声,但他们听不得她的呼唤一般相互搀扶着继续向前跑着。荒原上风沙更大了,女子有些支撑不住,娇丽的脸庞布满惊慌与绝望,她拉着男子的手恳切地说着什么,男子亦俯下头贴在她的额上,当真是一对璧人。久久,两人紧紧相拥,须臾,再度携手逃离。

      天边的云朵骤然青黑,那两人艰难的身影消失在荒漠的尽头,四周的风沙连天做海向他们的方向席卷而去。许是私奔逃避追捕罢,阿壮在心中默默地祈愿他们平安。

      天将亮了,直到姑姑打水进来唤她梳洗阿壮才睁开沉沉地睡眼。原来,在那片沙丘遇见的两人竟是自己的梦呓。

      “姑姑,我做了梦,梦见一对男女很是艰难地行走,我想帮他们,却只能做个旁观者。”

      姑姑笑道:“公主是近来忧思繁多所致,莫要拿梦境当真。再者说,若那两人是坏人,公主帮了忙,岂不是纵容了?”

      “是,姑姑说的也有理。”阿壮应道,“我拿梦当真,才真的是笑话了。”可不知缘何,脑海中的梦境只觉如此真实,触手可探。

      上一世阿壮曾听外祖母说过白日飞火的故事,凡人若是心中有什么祈愿,就在白日的山巅放飞一只明灯,若是这光亮能飞去天上,被天上的神仙瞧见了,那这夙愿就能够了却。

      梦中男子俊逸的脸上表露出的深情令阿壮十分感动,她希望那一对男女是好人,希望他们有惊无险,此刻已经逃出了荒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小的一盏灯自昆仑的玉顶倔强地飞入云端,星火闪闪,阿壮挥着手欢喜地忘记伤口才愈合不易鲁莽,险些要跳起来。曾几何时,也有一盏灯火照亮过她的心扉。那盏灯火,阿壮落了手臂,永远地落在了擎天雪崖的苦寒殿阁内,早被人丢弃了罢。

      雪崖的极寒让人越发能沉住性子,纵然是即刻便要下界去历劫,此刻还可以盘坐在围栏前捏着白子悠然地跟自己对弈。

      沉川越发看着他有些无语,讪讪走到一旁,望着身外千百丈高悬的崖壁叹道:“到底是一去多日,西江四处战乱,你将幻化个手无寸铁的文官,还不如好生强健体魄,免得回来时消瘦一大圈。这倒好,我来了三日,三日你都在看闲书。”

      “你与我同去,我还担心什么?”昭桓幽幽落了一子:“吃定。只是有一事,不可在我退了仙法之时欺负我便是。”

      沉川苦哼一声:“小神只求您老人家快些帮着西江度过苦厄回来,君上不知道是作何安排,竟教我与你同去……耽误多少事。”

      “我看你最抱怨的,是误了你与道姑的相会才对。”昭桓起身笑道,抬眼倏然望见一只渺渺纸灯划过雪崖垭口穿行而过。莫名,觉得那只孔明灯是如此不畏艰险,放飞它的主人许了什么愿?一定会成真罢……

      “你在看什么?”沉川见他专注地盯着一只歪歪斜斜飞过去的纸灯,不以为意道:“喔……不知是哪里的愚民又指望着神仙求发财了罢。只是如今连神仙都要下届渡劫,怕是他们的夙愿再也无法成真。”

      “如果靠不来神仙,那就唯有靠得自己了。”昭桓的手指扣在棋盘一旁摊开的诏书上,肩负重任,考验重重。

      “太傅栾铮,西江国著名的才子,十八岁京试夺得状元,二十五岁居于太傅之位,辅佐太子公主修课……”沉川捧起诏书来念得头痛,昭桓乐得自在,自己却提前熟识着他下界之后的角色,愤愤嘟囔道:“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间的这些俗语有些说的甚是有理!”

      褪去了神仙的元神,化作一个凡人,没了仙术仙法,如何去解救西江国的万民?沉川看着闲庭信步的昭桓,捏捏印堂摇摇头,世间如此淡然之人莫过于他一个了。

      夜间雪崖飘雪,昭桓拜过父君回到恒榕殿外,正要提步入内,下意识的回过头,见着子午宫内的风眠树似有异样。他踱步过去,赫然见着几日前垂死之树如今竟然稀稀疏疏冒出几颗浅浅绿芽儿。

      “娘亲……”他动容地唤了一声,树影婆娑,怎会有人应答。昭桓倚在树下,靠着树干而坐,望着漆黑一片的子午宫。多久了,这里冷得连一盏烛火都供养不起。

      烛火……喔……昭桓想起了那个蹲在树下埋烛盏的门生,总是一张苍白的小脸,瘦弱胆小不告而别的门生。那个烛火亮了会开心笑起来的孩子,她还好么?此去经年,这里的夜只会一晚比一晚阴冷。其实他……也想早早离开的罢。

      蓦然回首,偏殿的门扉上,飘摇残片只剩一根竹架的花灯,昭桓行过去,挥手一拂,那花盏又复从前的模样。那消失的门生,若是还活着,就好生活下去罢。

      “两日后辰时,孩儿便要下界去,且等他日回来,再向母亲问安。”
      他道了别,行了大礼,发上的积雪已薄薄一叠。

      梵香悠然,上殿书阁内聚了几位昆仑界内的老仙讨论正酣。连着几日为凡间西江国的祸乱操劳不已,老仙们各个口干舌燥,还是强打着精神出一份力。

      阿壮伫立在殿外认真听了许久,守门的小仙童颤颤问道:“那个……公主,不然我进去通禀一声罢,您在此久候多时莫要受风,小的该被责怪了。”

      阿壮闻言,微笑道:“父君他们兴许还要谈上好一阵子,莫去催促了,我这便走。”

      仙童行了礼进去,阿壮撑着玉栏,她想告诉父君那场奇怪的梦境。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梦中的两人,与西江的祸乱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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