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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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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的地牢设在皇城最角落里,背靠悬崖,前有深渊,里面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或是该灭九族的乱臣贼子,进了这里的人只有两个下场,死,或是生不如死。
皇宫还没入冬,依稀有秋的余热,地牢却已经寒风凛凛,零星的雪花从阴霾中飘落,悬崖峭壁中有鬼哭狼嚎的回声,不知道是受苦的人在尖叫,还是只是风声在作祟。
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冒着寒风踏着薄雪赶来。
守地牢的警卫远远地就看到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灯光,那光近了些,才看清楚那是个素色女装却像男儿一样盘发的细瘦女子。
再近一些,警卫注意到那女子腰上挂着的白玉环佩,说明来人身份正是朝中女相孟丽君。
警卫即便是再眷恋温暖的炭火,也在这个时候站直了身体,绷直全身的每块肌肉,眼神却透露出一丝不安。
人人都怕孟丽君。倒不是因为她长相骇人,相反,孟丽君是个清丽佳人,一身素色罗裙穿在她身上,像一朵空谷幽兰,仿佛能闻到淡淡清香。也倒不是因为她满目狰狞,相反,孟丽君经常笑,笑地人畜无害,不管是谁,只要见过她的人总说见到她笑就觉得心里是很舒服的。而她说话也是柔声细语,从不出口伤人,她体恤下人,尊老爱幼,她是一个这样的人,但是不妨碍别人怕她。
更何况,这地牢里有一部分的人正是被这个经常微笑的孟相送进来的,而大家都相信有部分人是无辜的。
孟丽君只身前来,没有带下人,也没有随从陪同,是孤身前来,除此之外,手上拿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近处还能闻到食盒里飘出阵阵香味,而她也是很小心地护着食盒,好像那里有贵重的东西。
“孟相,这里是朝廷重地,按规矩是不许探监,孟相如果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给牢里的人,还请孟相到前台登记,交由我们的工作人员代为转交。”警卫出声说道。
脸颊被外面的风吹得僵硬,以至于笑容略淡,孟丽君的声音还是一贯的轻柔,有着让人放松的魔力:“我来是为了公事,夜审犯人也是我的工作。”
警卫的眼神快速扫过孟丽君手中的食盒,心想如果是夜审犯人难道需要带着食盒过来么,但是转念就收起好奇心,好奇心害死人,他只知道照着程序走就绝对没有错。
所谓的程序就是孟相有夜审犯人的权利,随时随地,只要她想。
地牢的石阶不好走,地牢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好像悬浮着冰渣,呼吸之间身体一阵阵发冷,下去的路只有墙上几盏油灯,因为来的人是孟相,这里地牢里部分犯人是被孟相送进来的,警卫怕惹来犯人的喧闹,所以刻意地没有点灯,靠着手里小小的灯笼照亮前面的路。
警卫悄悄转头,跟在他身后的孟丽君在肮脏的监牢中平静前行,宛如身处庙堂之上,而不是地牢里面,端庄面容在昏暗烛光映照下,如盖着一层薄纱,宛如画中的人,模模糊糊,好像不是真人。
到了地牢最深处,这里和其他牢房又不一样,这里很安静,因为这里关押的都是永生永世都没有机会走出去的死囚,因为知道没希望了,所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很多死囚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或是干脆一死了之。这里寂静地可怕,透着压抑,警卫平日也怕来这里。
在牢房里面,刚住进来一个人,朝中上下无人不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边境战事刚平息,花木兰带兵回朝,刚进皇城,就被一道圣旨抓进地牢,根本没人给她辩解的余地,这一动乱转瞬之间就平静下来,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花木兰已经被关进地牢最底层。
花木兰是百姓口中传诵的传奇人物,她即便是坐了牢,也不妨碍大家对她的尊敬,警卫之前又跟过花将军,所以更是为她打抱不平。何况有传说说抓花将军的圣旨是眼前的孟丽君书写的,这让警卫对孟丽君有咬牙切齿地痛恨。
警卫送到这里停住,孟丽君独自走下石阶。
她走过麻木的活死人,在其中一间牢房前停住,她环顾牢房,这里收拾地很干净,怕地牢湿气重,所以铺着地毯,床倒是牢房里原来的木床,只是上面铺着上好的被褥,以及一个用了很久有补丁的软枕。
只是床上没有人,被褥叠地整整齐齐。唯有用地很旧的枕头有动过的痕迹。
牢房的角落里,有人盘腿坐蒲团上凝神调息,看起来好像睡地很熟,孟丽君在牢前站了很久,里面的人都没有动一下,连呼吸一直保持着平稳,没有起伏。
孟丽君打开一路上一直小心拿着的食盒,里面分三层,最上面是几叠小菜,孟丽君把食盒盖子倒置,将小菜取出,隔着牢房的木栏,依次排开。
第二层是一壶酒,酒还冒着热气,里面只有两个小酒杯,够在场的两人喝。
第三层是一件大红色的衣服。
等她把东西都以此摆好,她整整裙摆,席地而坐,与里面盘腿坐着的人面对面,隔着木栏,是孟丽君望着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闭着眼睛当她不存在。
花木兰其实早就乱了,她的呼吸没变,但是气息改变,习武之人最忌讳分神,一旦分神,还要假装自己不在乎,那只能是拼命死撑着,何况花木兰身上有伤,这下更是吃力。
孟丽君仔细得在看花木兰。外面的人怎么说她的,听过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民间的人说花木兰腰比水桶还粗,两手臂更是粗壮,身高两米,面容狰狞,手持神器冲入敌营,杀敌无数如有神助,让敌人闻风丧胆。
而见过花木兰真面目的人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堂堂女将其实只是一个弱女子,看起来肩不能挑重担,手不能拿重物,两眼瞪圆了一点都不吓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脾气暴躁,该动手的绝对不是手软,到了战场上一点都不输给男人。
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总是带着狰狞的鬼神面具,以掩饰她那张孩子气的脸,所有人都以为她丑到不能见人,也正是这样,花木兰的名气才会这么大。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战场上需要花木兰,她所到之处就是胜利,唯有这样,将士才能信服她,敌人才能畏惧她。
几天前,这个大将军还骑着她的战马征战沙场,现在,女将被打入地牢,冠上叛国罪,女皇陛下因为花家一门忠烈,舍不得杀她,才免了她的死罪,把她送进这里,让她在这里过一辈子。
因为这个花将军,外面早就吵翻天了,阴谋论层出不穷,不过大家都相信花木兰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陷害她的人就是孟丽君。
孟丽君也不否认,不管谁问她,她都只有微笑,不过也没什么人敢追问下去。
花木兰没办法再装下去,一口气憋得她胸口发疼,她放弃了沉默,睁开眼睛,对上孟丽君在看着她的视线。
她看到孟丽君就想发火,但是现在她被关在牢里,孟丽君在牢外,搁在她们中间的不只是这木栏,是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
有资格做她一辈子的敌人的人,只有孟丽君一个,因为她永远不知道孟丽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怕是谁都摸不透她的。
而花木兰不喜欢猜谜,她喜欢真刀真枪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