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前传一 西部公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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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3月的一个中午。
美国，科罗拉多州。
25号州际公路，罗克堡附近的服务区。
史无前例的热。
亨利很怀疑整个地球的生物钟坏掉了——鉴于他在丹佛买新手表的时候，售货员小姐露出六颗牙加钢丝牙套的亲切微笑，赌咒保证手表防水、抗摔，而且绝对不会出错。
他把车子停在辅道上，脱下夹克衫，偷偷地用魔杖灌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因为里面原来装的是可乐，所以即使是清水喝下去的时候也还带着一丝可乐的味道。剩下的水被他倒在脏兮兮的车身上。水带着灰尘从“威勒家用管道公司——让水自由地流”一行字上面淌下来。
真应景。
他把瓶子丢回后座，伸了个懒腰，坐回驾驶室重新发动车子，驶回公路，继续向南前进。
科罗拉多州的旷野比家乡的绿一些，经常还能看见树林。再往前，到了新墨西哥州就几乎完全是沙漠了。亨利还记得自己读大学的时候住的小城市——银城，那里地面上到处都是砂砾和石头，仅有缝隙里长着半干枯的草和耐旱的小灌木。
这两个州是原住民和印第安巫师最多的州。
在上一个加油站，卖咖啡和披萨饼的一个光头佬儿信誓旦旦地说他昨晚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的土狼，体型是普通的两倍，脖子上有一圈儿牙形的白毛，十分的不寻常。
尽管其他人听得有滋有味，但亨利觉得那只土狼其实就是个巫师。也许因为晚上吃得太撑，所以围着老婆织的新围巾出来遛遛。阿尼玛格斯的技巧在印第安巫师中非常地常见，很多传统家庭的孩子甚至从小练习，但与之相反，他们在魔咒和炼金术方面从来就没有系统理论。
他打定主意了。
今晚在附近的树林里露营的时候，要是有个巫师变的老狗或者土狼来拜访，就打只野兔，用烤肉来招待他。
也许是因为旅行了太久，亨利突然希望有个伙伴在旁边。
每到一个地方，看一些不寻常的景色，听一些不同的故事，认识一些不同的人——但是都不长久，最终他能带走的只有记忆和寥寥几件纪念品。
想着想着，亨利猛地踩了刹车。
一个人正站在路边，翘着大拇指。
那是个头发卷卷的矮瘦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板着，穿着西装和皮鞋，还拖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皮箱子。
“你要搭车吗？”停稳之后，亨利摇下车窗问。
“是的。”那个男人点点头回答说。
他的装束和冬天荒芜的旷野格格不入。
“天哪，你该不会遇到抢劫的人了吧？”
“不，没有人来抢劫我。因为不知道那地方的具体方位，所以才需要搭车。”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带着浓浓的德国口音。
“迷路了啊……你是外国人吗？”
“不是迷路。我是英国人。”
亨利很快下了决定——可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旷野里，等中午过去，太阳下山，温度很快就会降下去，夜里或许只有四十华氏度。如果没有露营的装备，这个温度足够冻死人了。
至于安全问题？魔杖可比手枪有用的多。
“好吧。等我收拾一下，你就可以上来。”亨利跑下车，钻到后车厢里，把所有和魔法有关的东西全塞进箱子里，放到座位底下，上了锁。最后他想了想，把魔杖放到了大腿侧面的口袋里——那是他自己缝的，结果被母亲嘲笑毁掉了一条好裤子。
“可以了。”
亨利拉开车门，让那个有点儿奇怪的西装男人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他发动车子。
“你要去哪儿？斯普林斯吗？我正好打算开到附近派克斯峰的山顶上，听说那里是美国‘离天最近的地方’，可惜小时候爸爸总是没时间带我们出来玩儿……能帮我把车门上插着的地图拿出来吗？对，就是那里。”
他把磁带放进车载录音机，悠扬的乐声响起。
“噢，这里的天空宽广无垠，
这里有琥珀色的麦浪，
有紫色壮丽的山川，
长满了甜美的果实……”
如果他要去的地方太偏僻，不知道能不能从美国地图上查出来呢？
“我不去斯普林斯。”小个子男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着上面的字迹说，“我想去格伦，哥伦比亚。”
亨利差点儿分不清离合器和油门。
“哥伦比亚？你是说哥伦比亚大学吗？”他揪过纸条，摆在眼前看。
“是的。据说哥伦比亚很大，应该不难找。”
“很大？！有多大？”
“我想至少比伦敦城大，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天哪，那恐怕得需要一张美洲，哦不，世界地图。
“你确定？！你到哥伦比亚去干什么？”
“做研究。那里的印第安人都很特殊，一直保持着传统的……方式。还有一些特种动物和植物……”
小个子男人开始侃侃而谈，包括南美各种常见的有毒藤类和爬行动物。
亨利盯着他，直到和前面卡车的车距已经很近了才回过神。
“你搞研究？”
“是的，我们家祖辈就做这个。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曾经在德国的一个有名的，呃……实验室里面工作，但是我个人觉得还是出来看看比较好，来美洲是父亲的建议。”
亨利咽了口口水。
“你想去南边的，还是北边的？”
“什么意思？”
“我是说，有两个所谓‘很大的’哥伦比亚——加拿大的哥伦比亚区和南美的哥伦比亚。”
“南边的。”小个子男人很确定地回答。
天哪，那家伙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亨利不由得对那个矮小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尊敬感——长途的搭车旅行几乎是一种荣誉的象征，一种伟大的冒险和挑战，这种美国式的奔放旅行他自己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更不要说跨国的搭车旅行了。
太刺激了。
搞研究的人总要和普通人有点儿不同？尤其是科学研究者的世家更惊世骇俗一些？
亨利继续盯着他，偶尔才瞟一眼前面的路。哦，你得客观地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至少这个家伙比穿着女式睡衣出门的巫师们好多了。
“好吧，正好我也，呃，也途经哥伦比亚，不过得需要好几个月……希望那是你想去的哥伦比亚。”
“我知道了，麻——我是说开车总是很慢。”
“没错，飞机快多了。对了，你有签证吗？”为了保险，亨利又问了一句，“没有证件根本进不去墨西哥，最近正好在查偷渡。”
“当然。”小个子男人高傲地说，拍了拍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个鼓鼓囊囊的地方，估计是用来放证件的口袋。
“那就好。不过还得途径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
“没问题。”
哦，那口袋里肯定放了很多证件。
至于他自己？在到巴拿马之前都不用担心，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对检察站的工作人员用魔法了。希望变形出来的假护照有作用。
“那就好。”亨利松了一口气，“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亨利·埃弗里。”
“埃尔德·沃普尔。很高兴认识你，埃弗里先生。”
“叫我亨利吧。”
对方的名字似乎有点儿耳熟，亨利总觉得它和闪亮亮的大礼堂有关，也许在某条新闻、或者某个表彰大会上听过？
那人伸出手，很正式地说：“也请叫我埃尔德。”
亨利和他握了握。
“如果你不介意——也许我们得共同旅行很长时间，我想把路过的美景名胜都游览一遍。而且我一直露营，不在旅馆里睡。”
“我不介意。我可以睡在后车厢，有睡袋。”
“后面不能睡……我估计没有足够的空间。”
“那是什么？这些箱子？”埃尔德转过身体，看着后车厢问。
“里面是全传单。朋友的父亲允许我用这辆车，但是每到一个大城市我得负责发广告传单，为他们的产品做宣传。”
“很独特。”
“哈哈，一起去看风景吧，毕竟机会难得，不是吗？”
“我不介意一起去……旅费我会自己负担的，你不用为此担心，车钱也会付给你。”埃尔德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呃，我想那不是重点，不是吗？当然你能自费是最好了……”
“对了，先问一句，有哪里能上厕所吗？”
亨利回想了一下几分钟前看到的指示牌。
“我们刚过了一个服务区，到下一个还有五十多公里，大概要三刻钟左右。”
“现在不行吗？车里没有吗？或者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
“呃，能否请先憋着？”亨利充满歉意地说。
埃尔德的脸绿了。
亨利就这样有了一个稍显奇怪的陌生旅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入学的时候霍格沃茨学生会主席的名字了。
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在大不列颠之外的另一片土地上，命运女神让两个本该擦肩而过的年轻人重新认识了彼此。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前传一 西部公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