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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外头多月的村长当夜回来说,战火烧到桐木了,很快就要来百苗县了,乡亲们赶紧逃命吧,皇帝死了,大西国快没了。
“桐木在哪?”这天一早阿南问阿公。
楚阿公摸摸她的头,道,“很远。”
“阿公去过没有?”
楚阿公摇了头,替阿南梳头的那只手又稳又准。
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桐木县他只从别人的嘴里听过几次。
阿南回过头去看阿公,见阿公摇了头,她朝他笑笑,挺直着腰让阿公继续给她梳头发。
“阿公。”景修进了门,看到楚阿公给楚阿南在梳头发,叫了一声的他止了声,站到了身边看着阿公替阿南梳头。
“来了啊。”楚阿公用泛旧的小红绳,用牙咬了一边的绳子一手拉了另一边绳子打结,替小孙女绑梳好的头发,绑好后对小孙女未成婚的小夫郎道,“快去打水罢,木桶我放在了水缸边。”
景修答了一声,颇有点依依不舍地走,阿南的眼睛也一直跟着他,见景修不断回头朝她看,她就甜甜地朝他笑。
等见不到景修了,阿南小声地跟楚阿公说,“阿公,我出去一趟。”
“去哪啊?”
“就去看看。”
楚阿公摇摇头,“不去了,景修就回了。”
“就看一小眼。”阿南拉着楚阿公的手撒着娇。
“莫去了。”楚阿公怕她乱跑,她还小。
“阿公,阿公。”阿南连叫了两声,楚阿公拿她没办法,顺了她的意。
阿南带着笑出了门,见隔壁的常大婶往外走,屋子里却冒着烟。
“大婶……”阿南叫了一声她。
听到有人叫,常大婶别过了头,看到她笑道,“阿南起来了。”
“你去哪?”阿南点头道。
“柴不够,我去阿边看看,捡两根把水烧开了。”
“我家有。”阿南一听,回过身去屋子里抱了一小捆出来,忙跑到了常大婶边上。
常大婶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景修捡的罢?”
“诶。”阿南点头。
常大婶看着她瘦巴巴的小脸,本想说你拿个碗过来到家中喝点稀粥,但这时她家中刚生出不许的小郎大声啼哭了起来,把她的话断了。
“小郎哭了?”阿南讶异,“大婶你赶紧回去哄哄罢。”
常大婶看了眼手中的柴,道,“回头我让你常大叔给你们送回来。”
说罢,匆匆回了屋。
不是她不心疼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而是自家孩儿都吃不饱,她也顾不上。
看常大婶进了屋,阿南回过头朝自家屋内大喊,“阿公,我去垄上看看。”
说罢,不等楚阿公出来,她就急急忙忙地往那高垄上跑去了。
这时的七里村田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上次县老爷带了人来把地里的粮食都给收走了,什么也没给村里人留,村里好几个老人都哭背过了气,那一个月死了好几个人,村里去县里讨公道的人也被打死了两个,村长说要出去给村里人找活路,但昨天却带回了皇帝死了,大西国快没了的消息。
皇帝死了,七里村的人觉得没人替村里申张公理了,昨夜的七里村乌黑一片,半夜阿南都好像听到了许多人在哭,包括前面小山坳里刚刚死去的常阿婆。
常阿婆生前对阿南很好,听到她哭,阿南也不怕,听了半会她就睡去了,等着早上醒来景修过来打水。
阿南跑到垄上,看到不远处的山水有烟,猜不知道谁在山上打着了活物,正在山里烤着吃。
想到这,她吞了吞口水,摸了下肚子,看着景修从村里的水井那头抬水过来。
景修抬三步歇一步,还好水井就打在家里附近,为此阿南不知庆幸过多少次,要不然,抬水都是桩麻烦事。
景修再近点,阿南就跑了过去。
景修见阿南远远跑过来,放下水桶撸起袖子擦额上快要滴到眼睛里的汗,“你莫要跑那么快。”
阿南没有慢下步子,跑到了景修边上就笑嘻嘻看他,又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就替景修擦起了额上的汗。
“你饿不饿?”阿南问他。
景修摇头,“还未到午时。”
午时才会饿。
“你等会要进山吗?”
景修回头去看那冒着烟的山,点头道,“要去。”
“我跟你去。”
景修摇头,“天太热,你不要去。”
“我去给你擦汗。”阿南想去,要是眼睛尖,还能在树丛中找到些野菜。
但她不能这么说,要是找不到,她怕景修失望。
“阿南……”楚阿公在门口叫,招手让他们快些回。
阿南去够桶子,但被景修推开了手,阿南收回手在旁边站着,看着景修抬起两个桶子,跄着脚往前走。
“我帮着抬一个。”阿南哀求。
景修摇摇头,咬着牙大力往前走。
阿南无法,跟着景修走,眼睛一直看着景修的脸。
景修把水倒进缸中才松了一口气,这时阿南去拿来了背篓,朝坐在门槛上的楚阿公说,“阿公我们进趟山。”
楚阿公“哦”了一声,眼睛往景修看去。
“阿公我会看住她。”景修答应道。
楚阿公连点了几下头,阿南这时蹲到楚阿公面前,摸摸他的肚子,道,“阿公等我回啊?”
楚阿公笑,去摸小孙女的头发。
“阿公梳的。”阿南也摸摸,笑着走向了景修。
景修这时接过了楚阿公给他的柴刀。
“要早回。”楚阿公叮嘱。
“知道了。”景修答应道。
“莫累着阿南了。”楚阿公又道,让景修跟阿南走不了。
“知道了,阿公。”景修挠头道,不知道楚阿公何时放他走。
阿南也不催楚阿公,站在那笑呵呵,乖巧极了。
楚阿公当年救儿子少了一条手,原本还能做农活,但今年入了夏后,半边身子都好像不能动了,他怕自己废了孙女没人照顾,每天坚持着走走,但却下不了地干农活,也进不了山了,只能任由六岁的阿南到处跑,他在家记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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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跟着景修往山上走,远远经过李大叔的屋,就听屋门前李三狗带着村里几个顽皮的脸在喊,“小阿南,想夫郎,羞羞羞,找景修……”
不知谁编的话,李三狗他们越喊越大声,气得景修要提柴刀去找他们,阿南拉住了他,引来了他们的大笑,那几句话越喊越大声。
阿南低着头,拉着背着背篓的景修大步往前走,景修气得眼都红了,不断地喘着气,握着柴刀的那只手筋都爆起来了。
“你们等着。”阿南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景修怕挣疼了她,那手不敢用力,但用尽了全力对着三狗子那边放话。
“你打不着我。”三狗子在那边笑嘻嘻,忘了前几日他才被景修打了一顿。
景修这下恼了,又挣了两面三刀下手,没挣出,他生气朝阿南看去,看到了她红着的眼睛里有快要掉下的泪。
只一下,景修的火气就熄了。
“别去。”阿南小声道,带着哀求。
景修咬了咬牙,反过手拉着她往山上走去。
阿南这才放了心,走了一段路,只顾得上跟上景修的脚步,都忘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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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修,阿南。”山上放牛的荆大伯见到他们笑呵呵,“上山了啊?”
“荆大伯。”阿南甜甜地叫。
“荆大伯。”景修叫了一声,想起上次还吃了荆大伯半个饼,他挠头道,“下午我来给你放牛。”
“不用了,”荆大伯摆手,“下午就要牵回圈里了。”
“我下午再过来看看,你不牵回去我就来看。”景修道了一声,见前面有几个村里的大人往东山那边跑,他也赶紧撒腿跑,边跑边回头朝阿南道,“我先跟过去看看,你先跟荆大伯坐会,我等会来找你。”
说完,跑得没影了。
“真快。”荆大伯朝阿南招手,指着边上的一棵树,“去躲会太阳,景修找到了好东西就来找你。”
阿南点点头,问荆大伯,“大伯,你说是什么好东西?”
“前几天说是出现野猪了。”荆大广笑着道。
“真有?”阿南瞪大了眼,“大人打得过吗?”
野猪会伤人的。
“多几个人是打得过的。”
“大伯你怎么不去?”
荆大广被噎住,怎不能跟小孩儿说他不信,他活了快五十年,听人好几次说过山上有野猪,哪年穷哪年传,他们这边的狼山野猪却从没见,从来只见狼,只好指着牛道,“大伯要看牛。”
阿南信了,看牛很重要。
她站在树下想了一下,道,“大伯你去吧,牛我来看。”
荆大广“啊”了一声,但大人就是比小孩反应快,他随即又道,“今天不去了,改明儿带了柴刀再去。”
阿南挺可惜,喃喃道,“分不到肉了。”
说罢,踮着脚往景修跑去的方向看去,不知道景修能不能分到肉。
荆大广看她一脸的眼巴巴,呵呵笑了两声,走过去坐在了树荫下编起了先前在编的竹篓。
“大伯。”本来看着东山那边的阿南这时蹲下了地,讨好地叫了一声。
“想学啊?”荆大广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南害羞地点了头,她想学,但交不起师傅钱。
“仔细看着啊……”荆大广甚是不在意地吆喝了一声,放慢了自己的手,让小孩看清楚,“右手边打到右边边,从这个孔穿过去,可看清楚了?”
阿南忙点头。
“给大伯来试一遍……”荆大广很耐性。
“是。”阿南见他愿意让她试,忙道了一声,接过了竹篾。
过了半时辰,远处传来了景修叫“阿南”的声音,阿南惊喜地站起身,看到了景修飞一般地朝她跑过来。
“什么也没有。”景修跑到她面前,额头上全是汗。
“哦。”阿南抬手给他擦汗。
“你别生气。”景修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不生气,你歇息会,我们往山上走,现在时辰还早得很呢。”阿南不生气,踮起脚尖给他擦汗。
“那就好,”景修擦了擦鼻子,“我不累,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