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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转章 安陆三人巧相逢(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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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出乎意料的太平,均未听闻再有女子不幸遇难。陵越一行人已探查到为祸一方的妖物的老巢,前往直捣黄龙。随着陵越暂时离去,屠苏只觉心绪平静些许,方了悟即便煞气被封,与陵越的感应消失,但凡陵越位于附近,依然会影响到他,冥冥之中他们之间依然存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在维系着彼此。心情虽未如先前那般絮乱,不安之感却日益加深,屠苏不明缘故,只道是自己挂念陵越除妖一事。果不其然,某一日傍晚,客栈走廊上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听其响动像是一群人正搬运着什么。
又闻一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正指挥众人:“清觉,快打开房门!清思,你速速去信与凝丹长老,请她即刻前来!清律,切记扶好,勿要撞伤掌门!……”
听罢众人之言,屠苏顿觉内心一紧,忙不迭奔至门前开门一看,只见一众天墉城弟子在地字号房门前进进出出,若他所料无差,此番定是陵越出了事。屠苏对从琴案上抬起头的少恭道声“我去看看”便出了门。
屠苏来到地字号房门前向里张望,只见陵越已被安置于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情势甚忧。屠苏对房中众人急道:“师兄……掌门出了何事?”
众人一听这话抬头望向立于门边的屠苏,均感莫名,他身侧一弟子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打听我天墉之事?”
屠苏闻罢此言答曰:“我是百里屠苏。”
该弟子刚想说“百里屠苏是谁?并不认识”,却见房中一青年惊呼道:“这可是执剑长老?!”听声音正是方才指挥众人的青年。
屠苏颔首以示肯定。
周遭弟子一听此话顿时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这便是执剑长老?派中多年未闻此人,以为执剑长老之位一直是空缺……”
青年步至屠苏跟前行礼道:“弟子清悟拜见执剑长老。派中传闻长老数年前便闭关不出,未想此番竟于山下遇见长老……”清悟较其余清字辈弟子入派较早,现已为凝丹长老执事弟子。他曾在派中见过当时尚任执剑长老的屠苏,印象十分深刻,在今日方能认出屠苏。此番在清悟看来屠苏之打扮虽大大异于从前,然模样竟与多年前见到那般毫无二致,只是这感觉却是大为不同。曾经所见之屠苏,让人只觉清冷寡欲,不食人间烟火,此番所见虽冷淡依旧,却平添柔弱之感,脚步虚浮,举止无力,迥异寻常习武之人。
屠苏不欲与之过多纠缠,只问道:“师兄到底出了何事?”
清悟忙答:“几日前掌门率领我们一众弟子前去除妖,掌门虽剑术过人、法力高深,我等却是未曾下山历练过、修为较浅的弟子,在结阵除妖之时清思因真气不稳不慎被妖物撞破法阵,掌门为保护清思中毒受伤。妖虽除,掌门却……”说到这里清悟转头瞪了身旁容貌稚嫩的弟子一眼,该弟子羞得满面通红,惭愧地垂下头。
屠苏听罢不言,心中感慨陵越仍如从前那般对后辈弟子关爱有加,随后敛下心神,从门边拉过前来探视情况的少恭说道:“少恭,你诊断一番看有甚方法可解师兄之毒。”
少恭坐于床榻边为陵越把脉,又探查了番内息,便道:“掌门此番所中之毒乃尸毒,安陆附近有乱葬岗,孤魂野鬼出没,阴气极盛,易滋生尸毒,遂周遭妖物常带此毒。掌门为仙,修习至阳内力,尸毒至阴,掌门较寻常人等更易为尸毒侵害。阴阳相撞,毒走经脉,两个时辰之后便回天乏术了。”
一旁有弟子闻罢此言惊道:“不可能!掌门吉人天相,本门自有凝丹长老施为……”
“凝丹长老?”少恭冷笑一声打断此话,语带轻蔑对曰,“若在下言不可救,即便是神农再世亦无计可施!”
“你!你又是何人?……”
屠苏以一脸恳求之色望着身侧少恭道:“少恭,我知你定有法能救师兄,此番屠苏恳求你……”
少恭闻罢屠苏这话,抬手把玩屠苏耳边的一缕长碎发答曰:“办法倒是有一个,便是换血大法。需找能与掌门真气相融之人,运转自身真气将自身血液与掌门相对换,掌门方能得救。不过此法甚为凶险,不说能与之真气相融之人难选,换血之后另一人亦会因此染上尸毒,可谓以一命易一命。”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
屠苏在思索片刻之后忽言:“或许我可以!我是焚寂剑灵,与师兄以血为契,真气自是相融,何况剑灵之体亦不畏毒,毒血伤不了我……”
“苏苏,”少恭打断屠苏之话,此二字一出,周围弟子只觉寒毛直立,周身一阵恶寒,均是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见,“……你身服软筋散,真气俱散,若强行凝聚,你会经脉尽断而亡……”
屠苏闻罢此言顿了顿,最终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对少恭道:“少恭,即便如此我亦不能不救师兄,他时间无多,我亦不可犹豫……”
此话一出,屠苏只觉少恭周身气息顿时转冷,只见他凤眸微眯,表情骇人。他一把钳住屠苏的手腕将他拽至眼前道:“你为了他奋不顾身,舍弃性命不要,如此轻易地便弃我于不顾!……你可知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无权选择生死!……此番我便在他身上施下摧魂断命散,提前送他归西!”言毕便从身上取出一药瓶,所装之物正是摧魂断命散。
屠苏见状一步上前按住少恭双手阻止道:“少恭!!!”
屠苏将盛怒的少恭拉至门外僻静处,握住他置于身侧的两手道:“少恭,若是为你我亦可奋不顾身,舍弃性命不要!此番我以此法施为,若我身死,你亦可就此取回半魂。若以我一命能换回你二人之命,我定然毫不犹豫!所以勿要阻我,让我去……”
立于此处的少恭脸色阴鸷可怕,五脏六腑似翻腾于火焰之中,怒火中烧,无处可泄。他自是明了屠苏心思,知他心中从未放下陵越,若陵越身死,他定会痛不欲生,虽怒极却也无法改变。半晌过后,终于在心内妥协,虽是眉头不展,表情却终究不似先前那般骇人。他闭了闭眼,睁开之后便缓缓开口道:“除换血大法之外尚有一法可行。”
一听这话屠苏喜出望外:“此话当真?!此法是什么?”
少恭却话锋一转道:“苏苏应唤为夫什么?”
少年闻言低下头,长睫微垂,一抹霞色泛上双颊,仍是毫不迟疑地唤出口:“夫君。”
然少恭却不似在往日听闻此称呼那般欣喜,此称呼若在平时少年总是羞于出口,而此番却是脱口而出,心中只恼少年为了陵越竟在所不惜。
“……此法以毒攻毒,我以金针刺穴,封住其穴道,阻止毒血漫延,再以七虫七花毒令其服下,此法并非万全之策,唯在六个时辰之内令两毒于体内相克相融方能得救。”
屠苏听罢点头道:“我相信此法定然可行。”
少恭又道:“在施为之前我还欲爱妻答应为夫一个条件。”
“是何条件?”
“那便是爱妻穿上为夫为你置办的那套纱衣,令为夫为爱妻画像一幅。”
屠苏听了这话想到那套纱衣的样式,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如欲泣血,然他终是点头答应。
之后少恭便写下药方遣天墉众人前去置办,作为凝丹长老座下执事弟子的清悟对着手头这张闻所未闻的写满剧毒花草的药方头大如斗,却因了屠苏对此方的首肯而不敢怠慢,领命前去。之后少恭取来金针为陵越封住各大穴道,其间施为虽毫厘不差,只看得一众对针灸之术略有耳闻的弟子目瞪口呆,清悟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然始终面色冷凝不善,几次三番均欲取针往陵越头顶的百会穴直插下去,就此一了百了。
半日过去,陵越终是从昏迷之中转醒,众人见罢此景无不松了一口气,屠苏亦随之安下心来。众弟子忙不迭向少恭致谢,少恭却不言,只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扬长而去。屠苏见陵越已无事,亦觉两人之间虽有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令天墉众人向陵越隐瞒此事,只托是凝丹长老送药方来此所致。
第二日,屠苏依照先前承诺换上纱衣,只是兀自躲于屏风之后磨磨蹭蹭半天不肯出来,少恭亦不急,径自插上客栈房门,于桌案前弄笔研磨准备一展画技。半晌过去,早已红透整张脸的少年终于从屏风之后闪出身子,只见此时的少年赤脚裸足,身上外袍里衣俱已除尽,只身着一件半透明的白纱外袍,腰间仅系一布扣锁住内里风情。然白纱之下玉体若隐若现,冰肌雪肤亦是半露半掩,尽显一派欲说还休、欲拒还迎之态。
屠苏按少恭指示坐于扶手椅上,随意地以一手支头,另一手置于大腿之上,注视着少恭的方向令他为自己画像。少恭见罢此状亦是展露笑颜,垂首于桌案之上泼墨挥毫,以浓墨描发,以淡彩勾衣,以朱笔一点眉间朱砂,画中之人顿时便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最后少恭为该图题上五字曰“美人凝眸图”,再印以私章。此画既成,少恭唤屠苏前来一视,只见画中之人以略为慵懒之态坐于椅上,支头之手宽大的云袖垂下露出一截如雪玉臂;纤细体态难掩于轻纱之下,欲遮还露;更加一双精致美目正凝视前方,脉脉含情,真真可谓是娇态尽显,妩媚动人,见了只叫人血脉贲张,难以自持。
“苏苏以为此画若何?”
“……?!”屠苏难以置信地瞪着画中之人,只道是自己不过百无聊赖地坐于椅上等待,怎是如此情态?
看出身旁之人的疑惑,少恭解释道:“在为夫眼中,苏苏便是如此模样~”说罢亦不待身旁之人做出反应,便一把拦腰抱起身侧丽人,向榻边行去。想来方才为作此画而不得不克制自身欲念,此番定要一亲芳泽,好生补偿。
未想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客栈店小二的叩门声:“客官,抱歉打扰了,您要的饭菜已备好为您送来。”
闻罢此话少恭愣了愣,与怀中屠苏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起身,放下床上的帷帐将床遮了个严严实实,又吩咐屠苏不可出来。想来自家琴灵因知他二人今日定会于房中玩弄些闺房情趣,早已结伴同游去了,少恭只得亲自前去应门。打开房门,只见小二满脸堆笑地端着一托盘饭菜,指示小二将饭菜端于案上放好,却见小二在点头哈腰之际双眼贼溜溜地在房内扫视不休,眼光在瞄到方才画案之上墨迹未干的画作之时,竟似一瞬间亮了一下,神情虽如先前那般无二,藏于袖中的双手却痉挛般地握紧又松开。少恭见状蹙眉,长袖一挥一运劲力便将人扫出了房门,屋外随之传来一声响亮的撞击声与小二的惨叫。
少恭再度扣上房门,继续方才未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