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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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做完物理治疗回来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齐母穿着一件灰色的旗袍，手工绣制的牡丹点缀其间，珍珠项链，珠子圆润而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头发挽成一个髻，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摆放在腿上，视线看着窗外，坐姿端庄。
舒言在门边怔了一下。
站在齐母旁边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她穿着浅色衬衫，外面一件开衫，黑色西裤和鞋子，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先发现了舒言，对着舒言温和的笑了笑，弯下腰靠近齐母。“太太，乔小姐回来了。”
齐母转过头看着她。
已经是三年不见，舒言对齐母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隐约觉得齐母比三年前瘦了些，模样也老了一点，但是气质仍然雍容华贵，没有开口已经给人一种矜持而高傲的气势。
齐母上上下下打量舒言，眼中滑过一抹不快却很快消失不见，从最初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有五年了，这些年劝过，骂过，折腾过，自己那儿子偏偏不为所动，说了多少女孩，他连一面也没有见过，齐父已经早早妥协了，做为母亲，还能怎么样呢，尽管心有不甘，还是不得不接受。
想到此，齐母神情略略缓和过来。
“过来坐吧。”
经过半年治疗，舒言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行走没有问题，甚至医生一早已经告诉她可以出院，不过齐贝川总是担心她恢复得不好，于是让她把这儿当疗养院住了。舒言拒绝了中年妇女伸过来扶她的手。“齐太太。”这么一叫算是打了一个招呼，舒言走进去，在床边坐下。
齐母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个中年妇女就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又从厨房拿了一个碗出来，米白色的汤汁盛在碗里，浓香扑鼻，中年妇女把碗递给她，舒言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和平时她喝的汤味道差不多，舒言猜想平日里阿修送到医院来的那些汤水，大概也是齐宅熬好之后他过去拿的。
齐母一向不喜欢她，不知道天天吩咐佣人熬汤时是什么心情。
“谢谢，麻烦您了。”舒言开口。
齐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把头扭向窗外，舒言之后没再开口，沉默之中，只听见花园里孩子门的笑闹声，声声传来。
齐母看了一会儿窗外却又转回脑袋，上上下下看着舒言，却又不说话。舒言吞下口水，问：“齐太太有事不妨直说。”
被看出心思之后齐母有些不自在，她轻轻咳了两声，摆正姿态，神态倨傲的开口：“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舒言喝下最后一口汤，把碗还给那个妇女。“谢谢。”
那个妇女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又站在了齐母旁边。
舒言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问：“齐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嘴里的话冲口就要说出去，又一想这样不免有失身份，齐母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慢慢的开口。“贝川这几年对你用的心思，我和他父亲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他对你这么执着，我这个做母亲了，也不好说什么了。”
舒言看着齐母。
齐母又说：“贝川也三十多了，你呢，也不小了，是不是应该定下来了。”
舒言没说话。
齐母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放心，既然我松了口，就不会为难你，你不用和我住在一起，我对做恶婆婆也没什么兴趣。”
舒言仍然沉默。
齐母渐渐觉出点不对劲来，眉毛一挑。“我这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呢。”
舒言看着被套上的花纹，声音淡淡的。“这件事，我会和齐贝川商量。”
“商量什么？”齐母一咬唇，问：“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有什么条件，开出来吧。”
“齐太太，你误会了，你说的事，暂时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齐母把舒言这话在脑袋里转了两转，一下跳了起来，她几步窜到舒言面前，大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折磨我儿子到什么时候？”齐母说这话时腰身微弯，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舒言，手成拳头，因为愤怒，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仪态丢了大半。
舒言只好劝她：“伯母，你冷静一点。”
齐母站直了。“冷静，还没几个人敢叫我冷静，我儿子守了你三年，天天往你这儿跑，我这个妈都被他感动了，你还要犟到什么时候，你醒了也半年了，天天吊着我儿子，不肯答应和他在一起，连留不留下来都没一个准信，你以为我愿意来见你啊，要不是贝川，他一直担心你恢复之后会走……乔舒言，你是不是在故意折腾他，因为过去的事，不肯让他好过。”
舒言无奈。“伯母，你让我和贝川自己解决，好吗？”
齐母恨恨的瞪她一眼，叫上一旁的阿姨，转身走了。舒言听着那道剧烈的关门声，轻轻吐出一口气。
半年的时光，弹指而过，他只在她醒的那个月问过她肯不肯原谅他，愿不愿意留下来给他一个机会，当时她没有明确的回答，之后他没再问过，只是有时候看着她，会走神，神情哀伤。
大概是不想给她压力吧。
医院里的花都开了，锦簇着团成一团艳色，又是一年繁盛的春，舒言默默的看着，良久。
齐贝川加完班从公司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段时间连续加班，齐贝川神色看起为有些疲惫，阿修问他是回家还是去医院他都没有回答，回头一看，已经闭上了眼睛。
阿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开去医院，到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下车之后就往医院里面走，阿修想起他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去一旁的餐厅买了外卖，提着赶往病房。
齐贝川进去的时候舒言正在看书，经过半年的修养，她的身体已恢复了许多，脸颊上长了些肉，脸色也渐渐红润，她坐在床上，台灯的光线像是温柔的阳光，踱在她身上，泛出宁静的暖意。
齐贝川在门边站了一会儿，三年多的时间，可以看到她醒过来，自由的呼吸和微笑，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他就这么看着她，也觉得无比的感恩，就算她仍然不能原谅他，就算她仍然执意离开，只要她活着，就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还是舒言先发现的他，舒言朝他笑了笑，齐贝川走过去。“在看什么书？”
舒言把封面拿给他看，是一本解梦的书。她这段时间总是做梦，梦到弟弟变成了一个天使，他在天上快乐的飞翔，不时飞到她身边，告诉她，姐姐，你醒了，要幸福开心的活下去，忘记不开心的事。
她问什么是幸福。
弟弟却只是让她问问自己的心。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舒言提到医生又一次告诉她可以出院了。“齐贝川，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想出院了。”
舒言的被套花纹是蓝白的格子条纹，看久了，眼便有些花。齐贝川把视线移开，看着她说：“好。”
就这么一个字，之后竟沉默了下来，舒言看着他，几年之后，齐贝川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可眼神却在时间的痕迹中变得沉稳而艰毅，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漆黑着，像是一汪深黑的潭水，藏尽了无穷的情绪，留给外人的，却只有一抹黑。
舒言垂下头。“你没有其它想问的吗？”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阿修提着几个袋子进来，他把袋子放在茶几上，眼神看着舒言。“先生，你还没有吃晚饭，过来吃点东西吧。”又说：“舒言，你饿了没有，不如你也吃点，就当是宵夜。”
“好。”舒言说。
吃完之后之是十点，医生叮嘱舒言要早睡，齐贝川也就收拾了东西离开，舒言送他到电梯，齐贝川转身看着她。“晚安。”他的眼神有些沉重，像是夏天的雨，闷热着，堵得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晚安。”舒言轻声说，他们之间只有半米的距离，舒言不免想起昏迷时，他总是在她耳边说话，她能感觉到，他的声音总在那个时间，柔柔的钻进她的耳里，陪着她度过二年多的日子。“齐贝川，出院之后……”
“先生，电梯到了。”
齐贝川朝她挥挥手，钻进了电梯。
阿修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在楼底往上看，三居室的房间一片漆黑，想起齐贝川和舒言的种种，阿修的内心变得柔软，忙碌了一天归来，家里有老婆可以抱的感觉，真的很好。
平淡是一种福气。
小心的开门进屋，先去卧室，云裳睡熟了，薄毯搭在腰间，小腹微微隆起。
他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阿修傻乎乎的笑了笑，转身去浴室。
黑暗中的女人睁开眼睛，那里面藏着火苗。
阿修洗完澡，轻轻的爬上床，他给云裳搭了搭被子，哪知才躺好，腰上却有一道力朝他踹来，本能的出手，却又想起旁边的人是云裳，他顺势滚下床，皱皱眉。
云裳睡觉时手脚不老实，阿修是知道的，他又爬了上去，哪知才躺好，又是一脚踹来，阿修摸了摸头，打开灯，云裳霍的从床上坐起来。
阿修皱了皱眉。“老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云裳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一直没睡。”
“在等我？”
“等你个头。”
女人这种神奇生物阿修觉得穷尽他一生的智慧都是参透不了的，阿修仔细回忆了一下，难不成是前几天的生日礼物买错了？也不会啊，云裳收到时看起来挺开心的啊。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好像也没有。
阿修腼腆的笑了笑，又往床上爬去，他抓着云赏的手。“老婆，你怎么了啊。”
云裳厌烦的看着他，又想踹他下去，阿修眼尖，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出手，他练武，制住一个女人只是小菜一碟，云裳挣不开，就狠狠的掐阿修的大腿肉。“秦谨修，你逆天了是不是，你放不放开，放不放开……不放开我打你女儿……”
阿修小心的松开手，云裳又一脚把阿修踹了下去。
阿修委屈极了，不敢再上床，只好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妻子，小腹的位置已经微凸，云裳的脾气火爆，却一直想生个温柔的女儿，虽然才四个月，却已极为注意胎教。阿修灵机一动。“老婆，你别气了，胎教，注意胎教。”
云裳气不打一处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死瞪着阿修，不说话。阿修见她缓和了下来，以为结束了，就轻吐了一口气。云裳看在眼里，原本还等着他哄哄她，可是阿修却是这副终于解决了的模样，越看越生气，抡起一个枕头朝他扔去。
阿修接住。“老婆，你倒底怎么了嘛。”
云裳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了出来。“秦谨修，你上周答应我什么了，说过的话转头就忘啊，老娘我又漂亮又能干，怎么就嫁给你……原以为你老实本分天天在家，哪知道……秦谨修，你骗婚……”
阿修恍惚想起，云裳一直对他晚归意见颇大，他就答应她早点回来，可是……“这段时间忙，先生天天加班还要去医院，我不放心他自己开车……”
“这段时间……”云裳咬牙切齿。“从我嫁给你到现在，就一直是这段时间，啊，我现在大着个肚子你还不能早一点回家，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一个人带啊。”
阿修拼命摇头。
云裳又一个枕头朝他扔去。“我看就是，就是，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阿修只好低声哄着。“老婆，等先生和舒言合好了，我一定天天陪着你，真的，陪你逛街，逛超市，看电影，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还做饭……”
“你撒谎。”
“真的。”
“那齐贝川和她老婆什么时候和好。”
“这个……我不能确定。”
“秦谨修，你滚，我不想和你睡。”
第二天云裳一大早就出了门，她怀着一肚子火直接杀去了医院，私人病房的楼层相当安静，走廊两边隔着二米的距离摆着嫩绿的盆栽，墙上是暖色调的油画，灯光柔和，仿佛女人的手。云裳径直走到护士站，问：“护士小姐，乔舒言在哪个病房？”
舒言刚好散完步回来，护士朝着她的方向指了指，云裳说了谢谢，转身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一件针织衫，衣服不厚，勾勒出柔美的腰身。她长得不算很漂亮，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给人的感觉却非常舒服，仿佛隔壁家里，那个刚刚长成的妹妹。
云裳过去时声音柔和了许多。“哎，小姐，你是乔舒言吗？”
舒言挑挑眉，她确定不认识这个女人，又见她大着肚子，舒言有些防备。“你找她，有事吗？”
云裳点点头。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云裳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当面和她吧。”
舒言视线在她脸上略停了停。“那我们去病房再说吧。”
两个人并排走着，云裳穿着一件T恤，T恤宽松，微凸的肚皮隐约可见。“你有宝宝了，几个月了。”
即将当母亲的人一说到孩子话就多了起来，闲聊了之句之后云裳试探的问舒言。“你认识乔舒言？”
“算认识。”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舒言还没在别人面前评价过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云裳自去脑补，半恼半恨的说：“我就知道她是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女人。”
舒言一头黑线。“可以说明白一点吗？”
云赏停下来。“拧巴，作。”
“你又没见过她。”
“我只听别人说说我就知道，我就没见过那么拧巴的女人，她和齐贝川之间，我都不知道她想怎么样，和就和，散就散，大半年了，就不能痛快一点，纠结个毛线啊，搞得周围的所有人都过不了好日子，哎，你说，她是不是严重公主病啊，非得所有人宠着她，哄着她，像菩萨一样供着她……”
舒言在心里嘀咕，我真有这么坏？
云赏拍拍舒言。“麻烦你一件事，呆会儿我和她说的时候，你帮我劝劝……”
“劝什么？”
“她赶快给齐贝川一个干净，要走要留，干脆一点，千万别折磨我老公了。说起来，只有我老公最可怜，天天陪着齐贝川跑来跑去，到家时总是十一过了，这都半年了，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我孩子没几个月要出生了，我可不想我孩子生出来之后，连爸爸也见不到一面……”
“你是阿修的妻子。”
云裳怔了怔，脸色一变。“你不会就是乔舒言吧。”
舒言点头，云裳脸色有些恼，舒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云裳接过那杯水，却并不喝，只看着她。“我要答案。”想了想加上一句。“你不给我，我就不走。”
舒言笑。“真不走也挺好的，多一个人陪我，我求之不得。”眼见云裳就要站起来，舒言又说：“我开玩笑的，你放心吧，我会留下来，也会让齐贝川早一点放阿修回家。”
“真的。”
舒言点头，真的，也许她挣扎着醒过来的那一刻，这样的决定已经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人生七苦，爱别离，求不得，佛说，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可以期待。她不知道她和齐贝川的结局究竟会怎么样，但，总是要去试一试的，不然，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中，想起这个在她生命中烙过印记的男人，会不会后悔。
云裳喜滋滋的出了医院，拦了车回家，路上想到什么，又让司机把车往齐氏集团的总部开去。云裳来过公司几次，都知道她是阿修的太太，一路也没受到阻拦，上了齐贝川的办公室，远远看见齐贝川正站在窗边远眺，云裳风风火火的杀进去。
齐贝川听见动静转过头，因为阿修，他和云裳已经比较熟了。办公室里有阶梯划分，齐贝川皱皱眉。“小心你的肚子。”
云裳停下来，大手一挥。“我没事，齐贝川，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你先答应我，你知道后要给阿修一个月的假期。”
“你倒会做买卖，万一你告诉我的消息是今天晚上要下雨，我岂不是亏死了。”齐贝川靠在椅背上，说。
“是关于乔舒言的。”
“好，我答应。”
干脆得让云裳怔了好一会儿。
“什么消息，你说。”
云裳喜滋滋的盘算着一个月的假期，另一边慢吞吞的说：“我今天去医院问过乔舒言了，她说会留下来，留在榕城，还说你可以像追女朋友一样再追她。”
“真的？”
“当然……”前半句是舒言说的，后半句是她脑补的，不过，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云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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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二待更。。。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