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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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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我只是因为记挂了一个人,因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着。
若踏入是错,回头是错,那就让我错到底吧。
“杜老板要转到国外治疗了。”
落落红了眼。她想起了杜淄那苍白的脸暗红的唐装喁喁缓缓,永不离弃一般神经质地坚守在“雅阁”里的样子。
“怎么,这年头都喜欢往国外跑?”让让靠在长长的沙发上,慢慢伸了个懒腰,眼神间倏忽闪过了丝迷惘:“——在国内治疗,就这么不可信任么?”
“姓胡的决定的。”落落抽着鼻子:“我觉得……杜老板真是很……”
“很什么?”让让突然站起了身。他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一般。语气,依旧很温柔很温柔:“落落,不要觉得同情或遗憾。那,永远都是没有用的。”
说着,渐渐却是很倦怠的样子。微喘,他赶紧走向窗子前,吞服了粒药。但落落还是隐约听见,他压抑急促的呼吸。
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回想起他的脸色,且黯淡且悲哀。
那,就是从来没有展现过的负面情绪么……
是不是,因为杜淄呢?
让让和杜淄很相似呀……病症,注意事项,发病模样……很像很像……
——那么,结局呢?
落落摸摸自己的脸,奇怪怎么又湿了……
让让和落落送杜淄上飞机时,竟惊讶地发现胡阏挽和那个主治医生也在随行的人群里。
这次,胡阏挽家里算是对杜淄的“补偿”吧……尽管杜淄并不愿意接受什么。
而一些事,真的就是极具戏剧性吧。想起胡阏挽的父亲再见自己久未谋面的儿子时的排场和动情、胡母恶毒的讥讽和拙劣的表演、阏挽的心伤、亲戚旁人的悲喜议论……落落记得,那时让让一直默默看着,时而微笑莞尔时而面无表情。但最引起她注意的,却是那个一直隐身在角落的主治医生。
那人,一直在笑。
笑,无声无息却撕裂了一切。却在无限的时间里,一点一点露出了獠牙露出了苍凉。那医生的白大褂颤栗着,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最深处的一丝丝血色勾勒的笑话,残酷冰寒。
——如此,绝望的笑容。
落落眯了眯眼,靠近了些让让。而让让似乎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闪电般抓紧了她的手。
……这个医生……
落落从心底,觉得害怕。
结果这医生还是跟去了。据说只是因为杜淄的一句“不想要别的主治医生”。
飞机在蓝天里滑过了一道雪白的痕迹。那些人,如杜淄如阏挽,是不是从此就从让让和落落身边永远离开了呢……?
不过啊,只是事情的发展,暂时由这个城市转移到别处……即使远了依旧存在……而已。
阳光灿烂,落落突然抱紧了让让。四周且沉静且喧嚣,头晕目眩的感觉。
** ** **
“叮铃铃——”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着。一只苍白微透出深青色血管的手缓缓伸向话筒,一点一点接起——
“喂,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竟是一片寂静。
“喂?请讲话?”
“……”浅浅的呼吸声。似乎是对方在憋气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低低饮泣。
“……请讲话,不然我挂了。”手心微沁出了汗,牛让淡淡的口气中亦微含了丝颤抖。
“……让……让……”
沉默许久,电话的话筒咣地一声坠下了地。
“……找错人了。”
不到三秒钟。牛让捡起话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然后,啪。
天气阴沉。
机场太过于空旷……是啊,最近不是旅游高峰期。
让让缩了缩脖子,冬天终于到了啊。
空气很干燥。尽管风大,但这空气还是干燥到他自己都觉得不适合自己。那么爱惜自己的人,真不该跑到外面吹风……被落落知道了,一定会骂死吧……
呵,那笨丫头可真是好不容易才有骂自己的机会呢。
——有点胡思乱想了。
但,只有这样吧……这样就可以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吹风的、真正原因。
雪白的跑道,雪白的天空……一色的美丽,病态却惊心。
让让张开手,身上的灰色大氅迎风,猛烈煽动。
“先生,请回来!您是怎么站到跑道上的——?!”
啊唷……被发现了。
让让转身,笑。
身着机场蓝色工作服的青年一怔。忽然觉得眼前这灰色男子的笑,竟是说不出的哀伤绝望。
“您在等航班么?”青年脸色微红:“请您去候机室。”
“恩,我只是想四处走走……给您添麻烦了。”
牛让优雅地笑着,与那青年,擦身而过。
轰鸣声渐渐低了。
冷清的候机室,牛让和一个人静静对视。
“……让……让……”
那人咚地丢了行李,双手向前,整个人摇摇欲坠:“对不起……”
那人黑色的高领毛衣外罩了件乳白色的大衣,脚上蹬了双羔羊皮皮鞋,脸上画了些淡妆,虽然早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但仍可以看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自顾自哭出了声:“是我的错,我早该知道……你想回来……”
“好了。”牛让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一把扯了脖子上的围巾:“你不是要看我么?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把……”女人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开口:“把你的……”
“走了啊!!”没等她说完,让让就吼出了声。
“……把你的围巾围好……会感冒的……让……让……”
“哼……我问你,为什么你每次叫我的名字就这样断断续续?”
牛让慢慢走进那女人,眯起了眼:“——是不是因为那男人?呵呵……妈,你真的很没用。”
牛母惊惶地睁大了眼,整个人瑟瑟抖着:“让……我没……”
她倏忽收口,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
** ** **
落落醒来的时候又是黄昏。想起昨晚都还是很晚才睡……暗黑已经升级了很高了,可还是不会玩腻味。
轰轰喀喀地打怪,装备,升级。想这世界在这里最简单,只要赢了就好。
骷髅在自己的手下被无情碾碎,得到的财产远比现实里的金钱更值得自己欢喜……就算,只是对现实逃避也好……
转到厨房,看见了让让留的菜。放进微波炉转的时候顺手开了电视机,又跑到冰箱找了些干干硬硬的面包慢慢啃着,手上遥控着频道换来换去。
“叮——”
这时微波炉欢快地宣布结束加热,而大门也随之慢慢打开。
“诶……让让你回了?好晚。”
落落咬着面包,声音有些含糊:“吃了没?”
让让不吭声,只是侧身让了一个女人进了门。
落落嘴巴一张,面包轻声坠地。
“我妈。妈,这是落落表妹。”
简单说了这几句,让让缓缓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你们先吃,我休息会。”
剩下的两个女人,你瞪我我瞪你,气氛莫名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