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秦否否

16、第十六章

　　一日后的清晨，北相府的人醒的很早。

　　迎宾筵是在午时左右，但也就是早饭过后不到一个时辰，管家便开始忙碌。这时候已经有人前来贺寿，络绎不绝。虽然来的并不是名门大族，管家也不敢丝毫怠慢，满脸堆笑在门口迎着。

　　南相本想早些去，但因为忽然接到了一封密信，只得暂时推了推。秦梨落乐得不去那么早，要待在北相府整整一日，言谈举止都要注意，光是想想秦梨落便觉得烦闷。

　　直到离着晌午颇近，南相才从书房出来，带着秦梨落与秦淑。秦歧舟是带不成了，上次一顿打还没有好，如今敢翻身下地，但要参加大宴，可是顶不下来。去往北相府，南相特意将秦梨落与秦淑分开。

　　鞭鞭打马，车厢四角的风铃，发着清脆的响声。

　　“小姐，马上就快要见到世家的公子了，听说个个都是不错的。”马车里，泠鸢与青竹难掩兴奋，好似此次前去是她们两个能择选良婿。

　　青竹点头赞同，“听说京都五大世家名门，都有年纪相仿的公子，深受小姐们的喜欢。”

　　两人叽叽喳喳相互说个不停，一点住口的征兆也无。她们都是说给秦梨落听，虽然秦梨落不在意，但择夫的想法，早已在泠鸢、青竹心里根深蒂固，她们自然希望秦梨落能选一个好男人。

　　正聊得兴起，她们两个刚说到武威侯的嫡长子时，每人被挨了一团扇，“你们两个满脑子就知道找公子，我看不如趁着宴会，将你们两个嫁出去。”

　　“小姐千万莫要这么说，我和青竹是要一直在小姐身边。”

　　“对对对！青竹要跟小姐一辈子。”

　　秦梨落道：“老老实实坐好。”

　　泠鸢还不死心，“小姐，北相府是得了皇上的准，得以大摆筵席，小姐莫要错过了良机才是。”

　　秦梨落置若罔闻，一双秋水眸瞧着马车外。她特意穿的素雅，便是不想引人注目。择夫，她想都不想。她之所以要来，不过是因为秦淑。倘若秦淑真被某位公子看中，她也好早做打算。

　　凡是是经不住想，这一想她暗暗叹了口气。人生真多薄命人，她想要的自由自在，不知何时才能如愿。如果她并非生于南相府，想来就不会去参加宴会，更不会提防着秦淑，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周氏。

　　秦梨落还在马车里，然而北相府早已是宾客满座。正堂叙话，回廊赏景，凡所能到的地方，都有宾客的身影。

　　平日里，花为裳的百花居静的出奇。然大宴之日，整个京都世家名门的公子小姐齐聚在此，全然是鼎沸般的热闹。南唐民风开放，世家子弟相互约见，无伤大雅。

　　迎宾筵还未开，百花居先开了小宴。饮酒赏花，分外活泼。

　　“南相府一向是最守时辰，最在乎礼数，怎么今日到现在也没有到？”百花居的花丛旁，花为裳躺在藤椅上，一边摇一边吃着枣糕，“这没多久便要开宴，南相一家不会迟了吧！说起来，我可有日子没见秦绍言了。”

　　南忆道：“今日你也见不到，秦绍言早在一个月前就不再南相府，去了青州郡，到现在还未回。”

　　“这绍言兄，可太不将我等当做兄弟。”一个书生气十足的青衫男子道，“去青州郡也不与我等说一声，枉我觉得是被南相禁足家中。还想哪日备上好酒去见他。”

　　这青衫男子是李之如，当朝镇远候李显的嫡出长子，而李显正是统领白袍军的主帅。堂堂将帅世家，李之如并没有半分武将气质，反而如文弱书生一般，便是身形也颇为清瘦，与武将两字格格不入。

　　“若见早见，还等到这时候！”南忆冷哼了一声，“可见你对秦绍言，也不是那么兄弟。”

　　镇远候嫡长子的身份，放在京都谁都要给脸面。唯独南忆，向来是不给任何人脸面，还总是出言讥讽。以南忆冷言冷语的性子，无论说出什么话，都如同讥讽。

　　李之如被话噎的着实难受，但也不好发作，南忆嘴里出来的话，他还不想找不自在去顶。

　　花为裳如荷尖般粉嫩的手，轻轻遮在口前，笑了笑。南忆讽人，他觉得十分有趣。好歹都是来做客，花为裳也不能让这冷了。

　　“想必是绍言兄突然被南相派去，毕竟南相府家大业大，有些急事过于繁琐也是正常。”

　　李之如喝了两口酒，掩饰尴尬。刚刚放下酒杯，又想起了些什么，“听说南相府嫡小姐会来，都说南相府的嫡小姐姿容非凡，但是一直未曾得见，若是今日来了，可一定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不是惊为天人。”

　　花为裳眉尖挑了挑，笑眯眯的道：“你说的是南相府哪个嫡小姐？”

　　李之如为之一怔，吃惊的道：“花兄这话从何说起，南相府几个嫡小姐？”

　　花为裳伸出了两根手指，但一双描眉下的丹凤眼，却是侧望着南忆。见南忆眉头微微皱了皱，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这会儿，他们说话不仅引来了其他公子竞相猜测，甚至是小姐们也过来了。南相府庶女，她们见过几面。只是嫡女真真是一面未见。曾经秦梨落不愿出府，自然未曾得见。而秦淑只顾着在相府斗秦梨落，也不怎么出府。

　　“看来花公子你，对这南相府明白的很。”世家小姐堆里，南令舒款款走来，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南令舒不徐不疾走到近前，华贵雅致。似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并非来自妆容之上。朱红凤穿牡丹百褶裙锦上添花，使得她更加明艳动人，便是站在那里，也不由的让人想多看几眼。

　　李之如便已经不知看了多少眼，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凤穿牡丹纹饰非皇族不得用，而且凤穿牡丹也并非一般皇族可用。南令舒能用，因为她是南唐长公主。

　　花为裳连忙起身施礼，“长公主，见笑了。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是否属实，花为裳也是不敢保证。”

　　“花公子不必紧张，本宫不过是问问而已。”南令舒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在意。至于南相府嫡小姐，她还真有听过，“本宫记得，曾经典籍阁所有副本被烧，就是南相府的嫡小姐所为。”

　　李之如连忙点头，“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这等事情谁又能说的清真假。况且，这世家子弟的聚会，南相府这位可是从未来过。”

　　言下之意明了，从未来便是不敢来。怕是有人问起，到时真漏了怯。

　　“京都的消息向来不空穴来风，何况这等事情若有假，南相也不会任由到处说。”南令舒看起来十分期待，“等一会儿见了她，本宫一定要与她好好说会儿话。”

　　南相府嫡小姐烧书，曾经也算名动一时。南令舒心有好奇，真想见上一见。她倒不是为了结交秦梨落，只是为了看看是否如传闻中那么才学出众。

　　“长公主多想了！”李之如摇着手上的折扇，身上的书生气又浓了几分，“典籍阁藏书如烟海一般，任由她所读甚快，也是读不完的。”

　　南令舒没有说话。

　　李之如又道：“况且，京都都知道长公主阅卷无数，有才女之称，她又如何能入长公主的法眼，长公主过于谦让了。”

　　李之如恭维之情已经用在了明处，明晃晃的奉承。

　　众人笑笑不语，李之如爱慕南令舒，世家子弟都是心知肚明，说话自然是向着南令舒的。只不过李之如不肯承认，南令舒又是长公主身份，众人也是不好开这玩笑。

　　一直没有开口的南忆，忽然开了口。暖阳下，南忆脸色有些阴暗，像是吃到了令他作呕的菜肴。

　　“她不是不敢来，应是不屑来。虽然你看着满腹经纶，但谁不知道李公子读过的书并不多。那个嫡小姐，怕你失了身份”

　　南忆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连着两次被冷嘲，李之如脸色难堪，“小王爷，你今日怕是点了火了。”

　　南忆话更冷了，“爷本来便是喜欢清静，可这北相府上下便没有一处清净。本来想着百花居会清净不少，没想到也来扰爷的耳朵。爷现在还想着，是不是放火烧了百花居。听南，你去要些火折子来。”

　　南忆陡然间的变化，就是不想让众人继续讨论秦梨落。自见过秦梨落后，他便有了想法，南相府的势力远远高于北相府，如秦梨落能为他所用，于他而言如猛虎添翼。

　　如果想要为他所用，秦梨落在京都便只能有两种活法。或是不被摆在明处，令人想不起来。或是耀眼夺目，使人不敢窥视。

　　南忆显然更倾向前者。

　　听南十分听话，转身便往外跑。

　　“站住！”南令舒一声呵斥，“你倒是真听你家主子话。”忙让身边的宫女拦住听南。

　　南令舒与南忆都在宫里长大，彼此较为熟悉。倘若听南真拿了火折子来，南令舒毫不怀疑能否去点。脚踹龙宣殿门的南忆，就不知道什么事不能做的。不过今日北相府花老爷子寿辰，是北相府的喜日，在人家喜日点人家的房子，南忆未免太过霸道了。

　　长公主的身份听南是晓得的，断然不敢再动，忙看向南忆。南忆寒着脸靠在藤椅上，索性闭着眼。

　　百花居忽地一片寂静。

　　任谁都看得出南忆气了，不然不会让听南去取火折子。但这怒气也未免过于莫名其妙，李之如的话并不过分，怎么南忆便发了火？饶是南令舒，也觉得奇怪。

　　忽然，门口的北相府小厮对这门里说道，“芸卿郡主来了！”

　　小厮刚回过身，便听得环佩叮当声清脆悦耳，“是谁惹了忆哥哥生气，都要点北相府，快些给我忆哥哥赔礼。”

　　众多世家小姐暗自摇了摇头，这儿一个霸道的也就罢了，又来了个刁蛮的。花为裳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要是让沈芸卿知道南忆因南相府嫡小姐生气，点了火的就是两个人了。

　　南忆猛地睁开眼，“爷如何，可与你有任何关系么？”起身便带着听言出离百花居。

　　南忆一点好脸色也为给。

　　临走扔给花为裳一句话，“你这百花居太杂乱，爷要出去透透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