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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他乡故人今日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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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俟容与
靖康之难后,宋高宗赵构继位,迁都江宁,江宁易名建康。
建康位于长江中下游,处水运要道,史上多朝建都于此,自古便是繁华之地。
建康城最有名的酒楼名为菊花楼,它之所以有名不是因为它是历史悠久口碑良好的百年老店,也不是因为价格低廉童叟无欺。相反,菊花楼才开张一两年,它之所以会出名,不仅是因为它位于建康城最繁华的街上,更是因为它的贵。在菊花楼吃一顿饭抵得上寻常人家几月的花销。
一个地方出名了,无论名声好与坏,只要名声够大,总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很显然,万俟容与就是其中的一个。此时他正摇着一把金边折扇慢悠悠地走进菊花楼,几天前刚下过一场雨,天气骤然冷了下来,不少人都开始准备冬衣,他这样拿着扇子一扇一扇的直让人想上去问他冷不冷。而万俟容与穿着一身只有“翩翩浊世佳公子”才喜欢的白衣,腰间挂着一把剑,剑柄还系有九龙剑穗,神色悠然。
酒楼的伙计眼睛尖得很,一看就知道来了个金主,连忙挂着笑脸迎了上去,热络的招呼着。这菊花楼分为三楼,一楼大堂接待的是普通客人,或置办宴席之类,二楼通常接待一些有钱的商贾或者文人雅士,三楼为雅间,一般需早日预定。伙计问清万俟容与只有一个人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客官楼上请。”显然是把万俟容与纳入了有钱人一类,万俟容与也摇着他那把金边折扇上楼。到了二楼之后之后万俟容与终于知道这菊花楼为何名菊花楼。二楼的每一把椅子,每一张桌子上都雕刻着精细的菊花图案,墙上也挂着各种风骨的菊花图,其中不乏名人之作。万俟容与啧啧赞叹了几声,说这菊花楼的主人真是爱菊成痴,引路的伙计立马把话接了过来:“您是来早了,要再晚来一两月,那时万菊齐开,这楼上楼下也要摆满菊花,那叫一个漂亮。”
万俟容与颇感兴趣的“哦”了一声,说:“那时我一定要来看看。”他拣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将腰间长剑放在桌子上。
伙计马上跟了上来,“请问客官想吃点什么。”
万俟容与丢给了伙计一块碎银子,“上几个小菜。”
伙计拿了银子后眉开眼笑,应者退了下去。万俟容与抬眼便看见窗外繁华的街道,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为建康。”
邻桌一位身着青色儒袍的人听见他说的话,凑过来问:“想必公子是第一次来建康城吧。”
“啊。”万俟容与没想到有人接话,低低“啊”了一声,笑眯眯的说:“本少爷可不是第一次来建康城,只不过是第一次来这菊花楼而已。”万俟容与的脸像十七八岁的孩子,他这么说颇有几分涉世未深的纨绔子弟的样子。
那青衣人也笑了起来,做出一副好客的样子,“公子既然是第一次来菊花楼,那我这个菊花楼的常客也应给公子介绍一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向桌子上瞟了一下,看到桌子上那把剑剑鞘剑柄做工精致,应是价值不菲的一把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万俟容与将一杯茶推向青衣人,依旧笑吟吟的说:“那说来听听。”
这时邻桌的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说:“杜寿,这里是菊花楼,你竟然也敢……”青衣人瞪了他一下,他剩下的几个字便卡在喉咙里不敢再说出来,缩了缩脖子开始暗悔不该多管闲事。
青衣人杜寿端起茶抿了一口,食指轻敲了两下桌子,向万俟容与瞧了一眼,见他没甚异样,在肚子里编排了一下,说道:“这菊花楼的老板是个女人,爱菊成痴,过些日子就会在楼里摆满菊花,而且都是名品。”
万俟容与“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杜寿的手指又敲了几下桌子,心里想着大概是他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敢兴趣,于是换一方面继续说:“这菊花楼的老板可漂亮得很。”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万俟容与立刻敢兴趣的问:“有多漂亮。”
杜寿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他向万俟容与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来这楼里的男人,有一半就是为她来的。”
“客官——菜来嘞。”随着这一声吆喝,伙计开始上菜,杜寿也收回身开始给万俟容与介绍这楼里的字画,介绍到最后一幅时,他突然神秘兮兮的说:“这是菊花楼的一个秘密。”
万俟容与循着杜寿的手指看向墙上的话,仿佛长在他脸上的笑突然变了,只一瞬他又恢复吟吟笑意,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杜寿介绍。
画上是一个红衣掩面的女人,手里抱着一把琵琶,虽然红纱掩面,却也看得出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画上还题有一句诗:“犹抱琵琶半遮面,晚春楼里醉轻音。”
“据这楼里的伙计说,这幅画是菊花楼的老板娘亲留下的,画上隐藏着一个秘密,画却遗失了,这幅画是她凭着记忆画的,说是谁寻到这幅画,她必有重谢。我看这事奇怪得很,却也不知她到底寻这幅画干什么。”
娘亲留下的秘密什么的,一听就知道是胡扯,万俟容与收起筷子,突然对杜寿说了声:“兄台,抱歉了。”
“什么?”杜寿还没反应过来,万俟容与突然一盘菜扣到他头上,杜寿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口想骂,却见万俟容与笑吟吟地看着他,骂人的话一下堵在嘴里,只问:“你干什么?”
“‘秀才骗子’杜寿,本少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见被认出来了,杜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转念一想,这里是菊花楼,菊花楼是不允许动武的,而且他也没有把柄落在官府手里,自是不怕的,想到这里他火气腾的一下升了起来,大声骂道:“小子,老子又没骗你,你凭什么说老子是骗子。”
他身穿儒袍,头上还有汤汤水水流下来,又这样老子老子的骂,甚是滑稽,楼里已经有许多人笑了起来。杜寿又瞪眼看着楼里的人,大声喝道:“笑什么笑!当心老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揍了一拳,一个趔趄撞到了前面的桌子上,万俟容与揉揉拳头,感叹一声:“用拳头砸人自己也会痛的啊,本少爷果然不适合打人。”说着他拿起了桌上的剑,笑吟吟的看着刚刚爬起来的杜寿。
杜寿突然想起这个小子是初来菊花楼,菊花楼的规矩他还不清楚,坏了菊花楼的规矩会有什么下场他也不知道,暗骂自己太蠢了,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跑。万俟容与提起一条板凳扔了过去,一闪身就到了杜寿前面,用剑鞘在他脚下撩了一下,杜寿一下扑倒在地上,飞过来的板凳就直接砸到他身上。
“公子是第一次来菊花楼吧。”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万俟容与抬头就看见一个极美的女人从三楼走下来,那女人穿着华贵的衣裙,妆容精致,年纪虽不大,却透着一股老练。她向杜寿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不知他怎么得罪公子了?”女人指指地上的杜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