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守则》满岛荷

14、来找他

　　14

　　在气味这件事上，连挽很敏感。甚至可以说，疑心病有点重。
　　自从昨晚被头发都白了的乔老师调侃后，第二天他偷偷闻自己的动作就没停过。
　　“呲呲呲——”
　　早上叶航刚起床，掀开床帘正往下爬床梯时，就听到寝室里传来好几声喷口声。
　　他从床梯上下来，站在地面，只看到连挽已经穿好衣服的背影。叶航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拿着一个白瓶子弯着腰对自己上上下下狂喷。刚睡醒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叶航随口问了句：
　　“你是在用清新剂吗？”
　　连挽顿住了。
　　“没事你继续，我就是随口一问，”叶航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提醒我了，我之后也得买一瓶备用。本来我们就闻不到，要是哪天沾上别人的信息素还被人误会，那才是真冤枉。”
　　“先去洗漱了。”叶航手掌捂着嘴，哈欠连连，就往阳台走。正要打开阳台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声的询问：
　　“我昨天，是不是吵到你了？”
　　“你昨天？”叶航手放在阳台的门把手上，疑惑地朝他看过来，思考了两秒后才恍然大悟地说：
　　“哦哦你说昨晚，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推开阳台门，潇洒地向后摆了摆手：“就你那猫似的动静，吵不到我。放心吧。”
　　连挽停顿了两秒后，才点了点头。片刻后他把清新剂放到桌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制服。把那件黑色的制服外套披上后，他弯腰在书桌上的架子选了选，拿起了一个淡黄色的玻璃瓶。
　　瓶身造型很普通，只是瓶盖被设计成了花苞的形状，几根粗的铁丝被扭曲缠绕成了锥形的花苞，看上去有种粗糙的质感。这瓶香水连挽不常用，但是如果要论那一架香水中他最喜欢哪瓶，恐怕除了这瓶也不没有别的。连挽打开瓶盖，对着手腕、脖颈、制服内衬、和大腿处都喷了几下。轻轻一嗅，鼻尖里都是苦涩的香气后，他才终于满意了。

　　钟佩佩发现自己的同桌今天似乎很疲惫。
　　上课时总是忍不住磕头打盹就算了，下课铃一响，钟佩佩想问他吃没吃早餐都逮不到这人清醒的时候。从早上到下午，几节课过去了，每次下课他都眼睁睁看着连挽往前一趴，衣服一扯，窝成一团就这么与世隔绝了。期间钟佩佩想问问他需不需要用一下自己的u型枕都没能张嘴问出口，因为每次都只能在上课铃响起时才看到连挽从衣服里破壳而出，红着一张脸双眼迷离的样子。
　　下午第三节人文课刚刚结束，连挽继续补眠，钟佩佩自觉放轻了动作，在座位上拿出一叠贴纸，认真做起了手账。正在勾勾画画今天吃了什么时，门口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连挽。有人找。”
　　钟佩佩抬头，看到班长正站在门边，对着窗边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谁啊？钟佩佩伸直脖子，往后一看，看到班长身后站着一道挺拔安静的身影，最先进入钟佩佩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利剑铭牌，他视线慢慢上移，看到一张飞茵学子很难不认识的脸。
　　怎么是他？
　　他不是比我们低一级的学弟吗？怎么会来找连挽？荆大少等在门外，钟佩佩没有替连挽无视的勇气。他轻轻戳了戳连挽露在制服外套外面的胳膊肘：
　　“同桌，同桌，醒醒，醒醒了。”
　　“有人找你。”
　　谁啊，我困得要死，没空理。连挽眯着眼睛从外套里钻出来，昏头昏脑地转过头呆呆看着钟佩佩的脸，看了几秒后见他不说话，没思考出个什么结果，就准备趴下继续睡了——
　　“等等，连挽，先别睡了，”钟佩佩心急地拉住他胳膊，往门口指了指：“你看，有人找你。”
　　连挽眼睛依旧没完全睁开，顺着钟佩佩的手指，往门口一看，看到了一张害得他今天困成狗的罪魁祸首的脸。

　　有事吗？
　　连挽穿上外套，一边整理袖子，一边往门外走。他轻轻揉了揉脸，恢复了一点清醒，对门边的班长低声说了声“谢谢”，就关上了教室的前门，和荆准来到了楼道里。
　　课间时间已经快过半，楼道里已经有同学三两作伴开始回教室。学校的风云人物荆家大少爷出现在教室门口，还是来找刚刚转校过来的新学长，哪怕没有风花雪月和什么狗血淋头的往事，只看这两个人的脸，也足够青春活跃的学生们脑补出不少与心动与浪漫相关的故事。
　　有还没进教室的学生站在窗边，一边看风景一边时不时往他们这里偷瞄两眼；也有教室里的同学干脆把脸贴在了前后门的窗玻璃上。连挽心里怨了句，眉目间就流露出一股不耐烦。
　　烦躁只是一时的，下一秒他就调整好了表情，抬起脸，睁大了一点眼睛，看着面前平静的荆准，声音很是不确定地问：
　　“同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脸上的疑惑和不解实在太明显了，就差没把“我不认识你我没见过你你来找我做什么好奇怪呀”写在脸上了。
　　荆准要是看不出他的装傻才真是有鬼了。
　　他站在连挽的对面，视线扫过连挽那张脸，目光特别在他的脸颊上停留了两秒，问：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你还知道。呵呵。连挽睁着一双大眼睛，面上更加无措，摆了摆手，说：
　　“没事没事，没有打扰我。那个，同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没事的话，一会要上课了，我要回教室了，同学要不你也回......”
　　“是有点事。”荆准打断了他的话。他直视着连挽的眼睛，抬起手，手指在自己右脸点了点，平静地说：
　　“你脸睡红了。”
　　“啊这样，谢谢提醒，我一会......”
　　“昨晚是没睡好吗？”

　　楼道里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声。
　　连挽心里暗骂了一句。
　　是不是有病？非要装得和我很熟吗？他向后靠了靠，背部靠在墙壁上，寻找到一点依靠。连挽环抱起双臂，视线扫过荆准的铭牌，终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荆准？是我知道的那个荆准吗？”连挽面上有些激动：“原来你是荆准啊，我才知道。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找我，我昨晚休息得挺好的，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吗？”

　　。
　　课间时间本就短暂，铃响起两人就要各奔东西，他还想装作和自己不认识到什么时候？
　　况且他也从没被人这么对过。
　　荆准眉梢微微皱起，片刻后却突然笑了。
　　“也是，昨天太匆忙，我还没和你自我介绍过。我叫荆准。昨天要不是因为你帮我，我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过来也是想向你道声谢，昨天没自我介绍一下是我的错。”
　　他面上一派放低的姿态，衬得那张总是冷着表情的一张俊脸多了平日见不到的一种魅力。有人见过他这样吗？有人知道他昨天晚上在我大腿上是什么样吗？连挽出神了一下，对着他的脸发了两秒钟的呆。回过神来时。已经有手机对着他们悄悄举起来了。连挽偏过一点脸，肩膀也扭过去一点，耳边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大半的脸。
　　荆准看出他的不自然，转过头，对假装打着电话实则狂按拍照键的同学淡淡瞥过去一眼。

　　越说越择不清楚了是吧？连挽磨了磨牙，局促地摆摆手，说昨天原来是你，我想到你会来找我。我没放在心上，就是随手的事。谢意我感受到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上课了哈.....
　　可这个alpha像是吃错药了。
　　荆准的脸微微倾过来，其实他站得离自己还很远，可或许是那目光太专注了，连挽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双臂垂下，自顾自说完告别语就要回教室。刚刚侧过身，忽然听到一声问句：
　　“你的手好了吗？”
　　连挽食指颤了下，没说什么话，却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楼道里回教室的学生也越来越多。连最开始站在窗边偷瞄他们的两个女生都已经进了教室，只是路过的人实在有点多了，而最让连挽心烦意乱的是，每个路过的人都得瞅他们一眼。
　　他不想再装傻下去了。
　　“有什么事？”
　　他冷着一张脸，放低了声音，直接问了一句。

　　连挽的语气不太好。
　　还挺......荆准挑了下眉，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是有一点微妙的满足感。他这样至少比装作不认识自己好了太多。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应该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讲话。荆准选择尊重他。
　　他往前走了几步，这次终于不再是和连挽站在一条楼道的两端。荆准站定在距离连挽还有两步的位置，既不会离他太近，也不会再被别人从他们两人中间走来走去阻挡彼此的嘴巴和视线。他垂下头，看着连挽的手，轻声说：
　　“你那条手帕在我那。”
　　“我昨天洗了，还没干。”
　　我说它怎么没了！连挽冷笑了一下，心里腹诽你们家家大业大，连烘干机都没有吗？面上却是一派轻松的表情，说：
　　“没关系，我不要了。”

　　他对谁都这么潇洒吗？
　　荆准点点头，又站得离连挽近了些，才闻到他身上带着一点苦意的香味——和在留园时闻到的他又不一样了。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没在连挽身上闻到自己的一点味道，也没闻出他身上到底是什么什么香气。
　　他目光还是聚焦在连挽那只藏在身后的手，十分善解人意地问：
　　“是因为上面有我的味道了吗？”

　　“叮零零——”
　　急促的上课铃声突然响起，远处楼道里几个穿着穿着运动服的男生急匆匆地朝教室门跑来。跑鞋在楼道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个人喘着气、身上带着汗，笑着重复着“赶上了赶上了”，造出不小的阵仗。有高大的alpha进门前还在向他们这边看，荆准默默又往连挽的方向偏了偏。
　　老师还没到教室，可连挽心里很急。他抬起头，直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眸，发现那双眼睛里没有焦急，荆准站在这里，好像就是为了要一个答案。
　　连挽心一横，开口匆匆道：
　　“对，我昨天因为你回去洗了很久的澡。”
　　说完他赶紧跑进了教室。

　　从始至终。连挽甚至都不好奇他为什么没带手帕还要过来找一趟他。
　　当然，如果他自己能知道是为什么，那就好了。
　　荆准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人消失不见时，抬头看到正在往一班走来的教师，点了点头，终于慢悠悠地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