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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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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外头的树叶都落光了,每天都是灰蒙蒙的,看着随时会下雪。
季砚蓁回王府那日觉得有些冷清,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的街道,临近年关,皇城大街上却比往年少了不少人,马车也少了,倒是见到了不少外族打扮的人。
季砚蓁觉得有些奇怪,没等他再仔细看看,宇文越就将帘子放下了。
有段日子没回王府,骤然进门,季砚蓁没来由的突然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往后院走的路上,发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的侍卫变多了,防守也更加严密。
季砚蓁看在眼里,没多问什么,带着新买回来的话本窝在主院里猫冬,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有精神了,就倚在软榻上看话本和账簿。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龙。
实在是季砚蓁太怕冷了,他不爱出门很大原因也是为此。
屋子里每天都烧得暖烘烘的,即便如此,季砚蓁还是走到哪儿都要抱着暖手炉。
夜里更是不得了,不管屋里多暖,季砚蓁永远都是手脚冰凉。
宇文越火气重,往年哪怕是最冷的时候他都用不着取暖的东西。
眼下屋里又是毛毯又是地龙,宇文越每日回房第一件事就是脱外袍,换上最轻薄的衣裳,夜里和季砚蓁睡一个被窝里,总要被热醒好几次。
相比起宇文越夜夜要坐起来喝凉茶下火,季砚蓁却睡得很好。
毕竟宇文越这个人形火炉比汤婆子好用多了!块头还够大,不仅能暖手暖脚,长臂一伸,就能将他整个人都包在怀里,一整夜都不用担心这里暖了那儿又冷了。
好睡得很。
季砚蓁第一次冬天睡得如此踏实。
年关临近,林伯开始着手准备府上的年货,他每日出门前都要按照宇文越的吩咐来问问季砚蓁要不要和他一起出门逛逛。
每次都被拒绝。
这日,宇文越回来的稍微早些,他边脱外袍边对季砚蓁道:“宫中过两日有场晚宴,你许久没出门了,和本王一起去看看?”
季砚蓁还没去过皇宫呢,当下头也不抬道:“好啊。”
说完反应过来,万一到时候他不喜欢呆不住了怎么办?皇宫规矩严,应该由不得他胡来,半途离场吧?
宇文越一眼看懂了季砚蓁的犹豫,淡淡道:“想去就去,坐不住本王就先带你回府。”
男人的话虽然平淡,但是带着一股无人敢违抗的威严,他既然敢说,那就代表没人敢左右他的去留。
季砚蓁抬头盯着宇文越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点头:“那就去吧。”
从别庄回来后阿睿就和他告别,说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
少了个玩伴,外面又一天比一天冷,季砚蓁想了想,确实是好久没出门了,趁此机会出去走走也好。
……
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好奇与期待。
季砚蓁此前并没有进过皇宫,只远远看见过红墙绿瓦的高大宫殿。
远处看觉得恢弘,进来后却只觉得无趣,守卫森严,比宇文越的王府还要古板。
尤其是那高耸的宫墙,看着就让人压抑。
刚进宫门,季砚蓁就觉得不喜。
季砚蓁怕冷,宇文越让人直接将马车赶到了宴饮的宫殿前。
宫里除了皇帝,也就他有这个权利了,其他官员的马车都进不了宫门。
一路畅通无阻,两人被送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前。
宇文越先下车,回头见季砚蓁裹着狐裘,抱着暖手炉,行动不便的模样,伸手将他抱了下来,末了还不忘体贴地给他整理了一下狐裘,不让风钻进去。
季砚蓁揣着手,满意地仰着小脸给了宇文越一个赞许的微笑。
两人“恩爱”的模样落入路过的大臣眼中,无一不觉得震惊!
众人都在心中暗叹季砚蓁果真有本事,竟然将杀气侧漏的冷面王爷都给驯服了,瞧誉王那照顾人的举动,显然平日没少做。
在场不少人都参加过誉王府之前那场冷清的“婚宴”,当时大家伙都等着看王府的热闹,等着季砚蓁被扫地出门。
可没多久就有人目睹季砚蓁去巡视王府在街上的买卖,就连他身边跟着的,都是宇文越的护卫。
众人惊讶之余,又传出了季砚蓁当众放狠话,将陛下赏赐的外族女子与圣旨全都拒之门外的事情。
无论哪件都是要杀头的事情,更别提他还当众直呼宇文越的名讳!
就在众人以为季砚蓁要死定的时候,这件事不知为何又被人轻轻翻了过去。
朝堂和街头,哪里都没有引起轰动。
再之后,季凌云的骨灰被护送回京,宇文越全然不顾礼教,竟然直接越过了季家的长辈,将大将军的骨灰带回了王府!
不仅如此,连灵堂都没设。
一众等着去上香,顺便和誉王攀攀关系的大臣左等右等都没个消息,直到上朝遇见脸色讪讪的季父,众人这才得知季砚蓁根本没有设灵堂的打算!
季砚蓁的种种行为都不合礼制,他的作派在外人眼里就是胡闹!
不说放在王府,就是平常人家也没有这么狂放不羁的。
可偏偏宇文越好像就吃这套,任由季砚蓁放肆。
眼下两人亲密地进宫,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大臣都觉得脸有些疼……
季砚蓁跟在宇文越身侧,一路引来不少视线,他全都无视了,倒是没什么不自在。
主位的皇帝还没来,晚宴还没开始。
宇文越的位置在皇帝左下方,两人坐下后,他让一旁的宫女送点热糖水过来给季砚蓁暖暖身子。
刚吩咐完,就听见一声尖细的“陛下驾到——”。
季砚蓁听着耳朵疼,皱眉的同时见下首的官员都伏地山呼“万岁”。
进宫前宇文越并没有教过他什么规矩,季砚蓁看了看,见宇文越不为所动地端坐着,便也没动。
上首的皇帝说了句“平身”,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让人吩咐晚宴开始。
季砚蓁稍稍侧头打量了一下皇帝,第一眼就想到了“穿龙袍不像太子”。
主位上一身明黄的男人相貌普通,眼底乌黑,坐没个坐样,比季砚蓁以往见到的纨绔还要糟糕。
一想到兄长是为了这样的人守护江山丢了性命,季砚蓁就怒从心起,更别提这昏君让他与宇文越成亲后,还故意往王府送外族女子!
季砚蓁忍着不快接过宇文越递给他的糖水,刚喝了一口就听上方的皇帝明知故问:“这位便是‘誉王妃’吧?”
季砚蓁一顿,还没抬头,就见宇文越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宇文越安抚完季砚蓁后,不轻不重地瞟了主位上的李炎一眼。
李炎不知从宇文越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什么,笑了笑后和另一边的臣子聊了起来。
季砚蓁看在眼里,咽下一口糖水后低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宇文越听得清清楚楚,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还没拿开的手轻轻捏了捏季砚蓁的手心。
季砚蓁看了宇文越一眼,还没收回视线,就听大殿里传来丝竹声,紧接着一阵香气袭来,大殿中央多了一群献舞的女子。
视线落到那群衣着暴露的异族女子身上时,季砚蓁仅剩的一点好脸色都没了。
宇文越托着季砚蓁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回去,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季砚蓁边吃边瞪宇文越,眼神威胁——你也不许看!
宇文越忍着笑哄他:“本王不看。”
这还差不多!季砚蓁看了一眼宇文越手里的桂花糕,示意再来一块……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避着其他人,主位上的李炎也看见了,他边喝酒边和身边人交换了一个视线。
皇宫的晚宴和外头的宴会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寻欢作乐。
没一会儿,底下的大臣就开始轮番上来给皇帝敬酒。
季砚蓁吃了两块桂花糕后就没了食欲。
桌上的菜看着都油腻,他连动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大殿里越来越热闹,季砚蓁却有些坐不住,尤其是他看见宇文越对面竟然坐了个外族男子后!
朝中那些大臣给皇帝敬完酒后又去给那外族男子敬酒,看着很是气派。
那男人身形高大,壮硕非常,一脸络腮胡,看不出年纪,耳朵上挂着两个巴掌大的圆形银饰,大口喝着酒,身边还有两个随行的年轻女子在给他斟酒。
反观宇文越这头,竟是一个来敬酒的都没有。
季砚蓁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直到看见人群中的季父时才停下。
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季砚蓁面无表情道:“我想回家了。”
一片嘈杂里,宇文越利落起身,如他之前保证的那样朝季砚蓁伸手:“那便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