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镇小事》棉球

1、 【一】 商君

　　人们都叫我商君。我是商人，卖的东西却和别人不一样，我卖孟婆汤。

　　有太多的人认为记忆只是累赘，又或者说，是给他们带来痛苦的东西。前尘往事未必要样样都记得清晰，若能忘记，也是有幸。

　　你问我，如何卖？

　　我常常会随便说一样东西，比如随身带的一柄扇，一张纸，一支钗，或是一丝头发，一点唇印。常有人感到十分惊喜，因为许多人都是抱着倾家荡产的底线来的。我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有时本就是要丢弃，或毫不在意的。他们便会像捡到宝一般，问我讨一碗孟婆汤，我很喜欢做这种生意。

　　但我要的并非这些。

　　人类总是把回忆，梦境当成虚幻的东西，这并不新鲜。但对我来说，这很宝贵。它们可以让我更了解人类，更接近人类，更像人类。甚至可以从中提取到人类所说的“精气”，至于什么交换之说，纯属托词，我这霸王生意，本来就只是把人类不需要的记忆占为己有而已。而要贴身之物，一来不过是个幌子，二来，它们可以帮我进入那人的回忆或者梦境，此物对他来说越是重要，就能让我停留得越久。有人问过我，我要过最贵重的一样东西是什么。我告诉他，那是一件道袍。我在那个记忆中待了三百年——你看，就是这样容易。至于我随便点了要的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么——请不必为我担心。不是所有的梦境回忆我都想进入，更多时候随便讨要一样东西不过是为了遮掩我的目的而已。至于我真的好奇的那些，唔，既然他们来找了我，一定是想抛弃那些记忆的，我要什么，又焉能不给？

　　很诱人，不是么？

　　忘了说了，我是一只狐妖。

　　人类最熟悉，也最陌生的狐妖。

　　要找我的人，都会来商镇。谁都知道，卖孟婆汤的商君，在商镇茶街的西南角，等你来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