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易如反掌》季子宋

8、第 8 章

　　悠然时光

　　陶盏躺在老槐树下的摇椅上，眯着眼睛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光影随之晃动，像极了小时候玩的万花筒。

　　已是上午十点，村里大多数人都已经下地干了一轮活回来了，陶盏才慢悠悠地从摇椅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盏子，又睡到太阳晒屁股啊？”邻居李大妈扛着锄头从地头回来，看见陶盏这副悠闲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陶盏也不恼，笑眯眯地回道：“李婶，我这是遵循自然规律。太阳升起我醒来，太阳休息我睡觉，多好。”

　　李大妈摇摇头，笑着走了。村里人都知道陶盏的性子，这个从城里回来的年轻人，不像别人那样急着赚钱发财，整天就是悠哉游哉的，种点菜，养几只鸡，偶尔写写文章投投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闲。

　　陶盏洗了把脸，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清凉的井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顿时神清气爽。他走进自家的小菜园，查看那些蔬菜的长势。

　　西红柿已经红透了几个，像小灯笼似的挂在枝头；黄瓜顶着黄花，嫩得能掐出水来；茄子紫得发亮，胖嘟嘟地垂着。陶盏摘了几个熟透的西红柿，又掐了两根黄瓜，准备做今天的早饭。

　　是了，十点多才吃早饭，这就是陶盏的作息。

　　三年前，陶盏还是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每天对着电脑屏幕敲代码，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饭。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而且经常心悸失眠，去医院一检查，说是过度疲劳和焦虑症。

　　那天晚上，陶盏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这样拼命是为了什么？

　　答案是：他不知道。

　　第二天，他就递交了辞职信，收拾行李回到了老家农村。父母早已过世，留下了一座老屋和几分田地，正好够他过日子。

　　起初，村里人都不理解。好好一个大学生，在北京工作，多体面，怎么就回来了呢？还有人猜测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陶盏从不解释，只是笑笑。他每天睡到自然醒，种菜养鸡，看书写作，天气好的时候就扛着鱼竿去河边钓鱼，一去就是大半天。

　　渐渐地，人们发现陶盏的气色越来越好，脸上总是带着轻松的笑容，而且他种的菜总是比别人的好，养的鸡也比别人的肥。甚至他偶尔写的那些乡村生活的文章，居然还在杂志上发表了不少。

　　“盏子，你这西红柿怎么种得这么好啊？”有一天，李大妈忍不住来请教。

　　陶盏笑着说：“也没啥秘诀，就是别着急，该浇水时浇水，该施肥时施肥，剩下的就交给阳光和土地了。”

　　是啊，不着急，这就是陶盏的生活哲学。

　　从菜园回来，陶盏简单地做了个西红柿拌白糖，拍了个黄瓜，冲了个鸡蛋汤，就是一顿早餐。吃完饭，他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这是一本很老的散文集，书页都发黄了。陶盏看得入神，直到一只母鸡“咯咯哒”地叫起来，宣布自己下了个蛋，才把他从书中的世界拉回来。

　　陶盏起身去鸡窝捡蛋，还是温热的。他把蛋收进厨房的小篮子里，那里面已经有七八个蛋了，够吃好几天的。

　　下午，陶盏决定去河边钓鱼。他扛着鱼竿，提着个小桶，不紧不慢地向村外的小河走去。路上遇到几个正在地里忙活的村民，大家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盏子，又去钓鱼啊？” “是啊，张叔，今晚要是钓多了，给您送两条下酒。” “那敢情好！”

　　到了河边，陶盏选了个树荫下的好位置，甩竿入水，然后就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并不真的关心能不能钓到鱼，只是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喜欢听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喜欢看蜻蜓点水、蝴蝶飞舞。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西斜，给河面镀上了一层金光。陶盏的桶里已经有了三四条鲫鱼，不算多，但够吃了。他收起鱼竿，准备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果真给张叔送了两条鱼，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晚饭后，陶盏坐在院子里乘凉。夏夜的乡村格外宁静，只能听到蟋蟀的鸣叫和偶尔的犬吠。满天繁星闪烁，比他在北京看到的多了不知多少倍。

　　陶盏想起三年前在北京的日子，那时候他整天忙忙碌碌，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他清闲自在，却觉得生活充满了意义。

　　人生其实可以很轻松，只要你愿意放下那些不必要的负担，回归最简单的生活。这是陶盏这三年来的感悟。

　　夜深了，陶盏回到屋里，点亮台灯，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这一天的心得。他写着：“今天钓到了四条鲫鱼，送给了张叔两条。西红柿又红了几个，明天可以摘下来做番茄炒蛋。下午看书时睡着了，梦到了小时候...”

　　写完后，他满意地合上本子，吹熄了灯。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陶盏平静的脸上。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明天，又将是悠闲而美好的一天。

　　二

　　清晨，陶盏是被鸡鸣声叫醒的。他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老式的木格窗棂照了进来，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慢悠悠地起床，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汗衫和宽松的短裤，趿拉着布鞋走到院子里。井水清凉，他打上来一桶，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顿时神清气爽。

　　早餐是简单的稀饭和咸菜，配上昨天捡的鸡蛋炒了个葱花蛋。饭后，陶盏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择菜。

　　今天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陶盏决定去地里转转，看看庄稼的长势。

　　他家的地不多，只有两亩多点，种了些玉米、红薯和花生。陶盏不像其他农民那样精耕细作，他崇尚的是自然农法，不怎么施肥打药，就让庄稼顺着天性长。

　　奇怪的是，他地里的收成总是不差，甚至比那些整天在地里忙活的人还要好一些。村里人都说陶盏有福气，地都向着他。

　　在地里转了一圈，玉米已经抽穗，红薯叶绿油油地铺了一地，花生也开了小黄花。陶盏满意地点点头，扛起锄头简单除了除草，然后就找了个树荫坐下休息。

　　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植物的清香。陶盏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宁静和惬意。在北京的时候，他从未想过日子可以过得这样悠闲自在。

　　“盏子，又在这儿偷懒呢？”一个声音从地头传来。

　　陶盏睁开眼，看见是同村的王叔扛着锄头走过来，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是刚干完一轮活。

　　“王叔，歇会儿吧，喝口水。”陶盏笑着招呼道，从随身带的水壶里倒了一碗水递过去。

　　王叔也不客气，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还是你小子会过日子，我看你这地也没怎么管，长得倒挺好。”

　　陶盏笑笑：“庄稼自己会长，咱们不用太操心。”

　　王叔摇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太懒散了。要是勤快些，早就发财了。”

　　陶盏也不争辩，只是笑着又给王叔倒了碗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衣食无忧，心安理得就好。

　　中午回到家，陶盏简单做了个面条，拌上自家种的黄瓜丝和香油，吃得那叫一个香。饭后小憩片刻，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下午，陶盏决定去后山转转。后山不高，但树木葱郁，夏天格外凉快。他带了个布袋子，准备顺便采些野菜和蘑菇。

　　山路上，陶盏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野花，或者听听树上的鸟叫。他发现了一丛长势喜人的马齿苋，嫩绿嫩绿的，正是好吃的时候。

　　采完马齿苋，他又在松树下发现了几朵肥美的松蘑，像是小伞一样撑开着。陶盏小心地采下来，放进布袋子裡。

　　走到半山腰，陶盏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休息。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子，一座座农舍散落在田野间，炊烟袅袅升起，远处的小河像一条银带蜿蜒流过。

　　陶盏想起小时候，他经常和玩伴们来后山玩，捉迷藏、掏鸟窝、摘野果，那时候多么快乐啊。后来去了城里上学、工作，整天忙忙碌碌，反而把最简单的快乐给丢了。

　　幸好，他回来了。

　　下山的时候，陶盏的布袋子已经装满了野菜和蘑菇，足够吃好几天的了。路上遇到几个放羊的孩子，他抓了一把野枣分给他们，孩子们高兴地道谢，蹦蹦跳跳地走了。

　　回到家，陶盏把采来的野菜择洗干净，蘑菇晾在屋檐下。然后他开始准备晚饭，今天收获颇丰，可以做几个好菜。

　　马齿苋焯水后凉拌，松蘑和鸡肉一起炖，再炒个青菜，蒸个米饭，简单却丰盛。陶盏吃得心满意足，这样的日子，给个皇帝都不换。

　　晚饭后，陶盏照例坐在院子里乘凉。夏夜的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像是一颗颗钻石镶嵌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

　　陶盏拿出他的旧口琴，轻轻地吹了起来。曲子是小时候母亲教他的《茉莉花》，虽然吹得不算很好，但在宁静的乡村夜晚，却别有一番韵味。

　　邻居家的狗偶尔叫几声，蟋蟀在墙根下鸣叫，远处传来蛙声一片。陶盏吹着口琴，感受着这份宁静和美好。

　　人生其实可以很轻松，就像这首简单的曲子，不需要太多华丽的修饰，只要真挚就好。

　　夜深了，陶盏收起口琴，回到屋里。他点亮油灯，开始在日记本上记录这一天：

　　“今日晴好，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后山采得马齿苋和松蘑，晚饭美味。夜晚吹口琴，忆起母亲，心中温暖。”

　　写完后，他吹熄油灯，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平静的脸上。

　　陶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嘴角带着微笑。

　　这样的生活，简单，轻松，充实，美好。

　　他心满意足。

　　三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陶盏的地里也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玉米棒子饱满得快要撑破外衣，花生一簇簇地埋在土里，红薯则悄悄地在地下膨胀着。陶盏并不急着收割，他每天只干一点活，慢慢地享受收获的过程。

　　这天早晨，陶盏正在院子里晒玉米，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全体村民注意了，今天下午在村委会开会，商量土地流转的事，每家都要来人啊！”

　　土地流转？陶盏皱了皱眉。他听说过这事，有家公司想要承包村里的地搞大规模种植，给出的租金还挺可观。不少村民都动心了，毕竟种地辛苦，收入又不稳定，直接把地租出去，坐在家里拿钱，多轻松啊。

　　下午，陶盏按时来到村委会。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村长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讲话：“乡亲们，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商量土地流转的事。绿丰农业公司想要承包咱们村的地，每亩地每年给八百块钱租金，一租就是十年。大家看看怎么样？”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八百？这么多？” “种一年地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这好事上哪找去？”

　　陶盏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村长示意大家安静：“这是好事，但也要大家都同意才行。这样，同意的人举手看看。”

　　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只有陶盏和几个老人没举。

　　村长看向陶盏：“盏子，你啥意见？”

　　陶盏站起来，平静地说：“村长，我不打算租地。”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陶盏。

　　“盏子，你傻啊？八百块钱一亩呢！”有人喊道。 “就是，你种那点地，一年能赚几个钱？” “这么好的事，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陶盏笑了笑：“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但我觉得地还是自己种比较好。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一种生活方式。”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觉得陶盏太傻。最后，除了陶盏和另外两户老人，其他人都同意把地租出去。

　　散会后，李大妈追上陶盏：“盏子，你再想想吧，这么好的机会...”

　　陶盏温和地说：“李婶，我知道您是好意。但人各有志，我觉得现在这样种点地，够吃够喝，日子轻松自在，就很好。”

　　李大妈摇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了。”

　　陶盏也不争辩，笑笑就走了。

　　回到家，陶盏继续晒他的玉米。金黄的玉米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陶盏抓了一把在手里，感受着这份实实在在的收获的喜悦。

　　是的，他不在乎能赚多少钱，他在乎的是这种与土地亲密接触的感觉，是播种的希望和收获的喜悦，是自给自足的踏实感。

　　几天后，绿丰公司的人来了，开始丈量土地，签订合同。村里大部分地都被租了出去，只有陶盏和另外两户人家的地还自己种着。

　　又过了些日子，大型农机开进了村子，轰隆隆地翻整土地。村民们站在地头看热闹，个个喜笑颜开，仿佛已经看到了租金到手的情景。

　　陶盏也站在地头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回去了。他知道，从今以后，村里的景象就要改变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将连成一片，种上统一的作物，使用化肥农药，追求最大的产量和效益。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陶盏回到自己的小菜园，给蔬菜浇水、除草。这里的每一棵菜都是他亲手种的，他知道它们的生长情况，知道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

　　虽然只有几分地，但足够他吃的了，偶尔还能送些给邻居。这种小规模的自然种植，虽然产量不高，但种出来的东西好吃又健康。

　　傍晚，陶盏照例坐在院子里乘凉。几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零食。

　　“盏子叔，给你吃。”一个大点的孩子递过来一包薯片。

　　陶盏接过，笑笑：“谢谢啊，哪来的？”

　　“我爸买的，我们家地租出去了，有钱了！”孩子骄傲地说。

　　陶盏摸摸他的头：“真好。”他打开薯片，分给孩子们吃，自己只尝了一片，太咸，还有股味精味，不如自家烤的红薯干好吃。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里新买的电视、衣服、玩具，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陶盏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等孩子们走了，陶盏拿出自家晒的红薯干，慢慢地嚼着。甜丝丝的，很有嚼劲，是自然的味道。

　　天上星星闪烁，地上蟋蟀鸣叫，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

　　陶盏吹起口琴，曲子还是那首《茉莉花》，悠扬的琴声在夜空中飘荡。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人生很轻松，不是因为有了多少钱，而是因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对于陶盏来说，这种与土地为伴，自给自足，悠闲自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

　　他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