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上蔷薇》秋冻梨

4、第四章

　　夏可薇刚坐上副驾，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左顾右盼，偏没看到段榆那略带嫌弃的眼神。

　　“我车上有跳蚤？”他皱眉抬眼，审视地看着她，算是无声的批判。

　　“没有，没有。”夏可薇低着头讨好似地笑笑笑。却在心中默念：没跳蚤，有瘟神。
　　“段总，我坐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哈哈哈……”夏可薇一边竭尽全力地找着话题，一边尴尬地皱着眉看向窗外。
　　段榆被她这幅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他侧过脸去看着夏可薇：“有什么不合适的？一个座位而已。你要实在别扭，后……”
　　“好啊好啊。”段榆还没说完，夏可薇就迫不及待地回复，这在职场上可是大忌，夏可薇工作两年了，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段榆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后面可以不用坐我的车。我话还没说完，你好什么？”

　　夏可薇看到段榆脸色有些生硬，也不再讲话。谦卑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开始装作欣赏窗外风景。

　　反应过来后，夏可薇刚想偏头去系安全带，段榆就凑了上来，想要帮她系。

　　“不用了，榆总。我自己会系。”夏可薇假笑一声，有些惶恐。

　　这段榆，偶像剧看多了吧。

　　扭头一看，旁边的段榆好像更尴尬些。原本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夏可薇偷偷瞥眼看去，也免不了观赏一会。离开校园的这几年，段榆好像变了不少，褪去了稚气，更成熟了些。这一点，正对夏可薇的审美点。此时此刻，夏可薇好像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些。

　　段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低头时无意识地勾了勾唇。

　　夏可薇，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那是你老板，别胡想了行不行！由于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脏加快有些无法接受。

　　“好看吗？”段榆看她红脸低着头，势头更盛。

　　夏可薇的小心思被戳穿，低着头无言以对，只觉得脸颊更加发烫。

　　她动作很轻地偷偷观察了一下段榆的表情，还好是在笑，看来没怎么介意。

　　不过，离他这么近，她倒是明白为什么大学宿舍讨论校园男神是他会屡屡上榜了。这么一看，简直比男明星还帅。但更加不可否认的一点，他身上确实有种旁人没有的气质。

　　“夏可薇。”段榆便开着车，便偏过头去唤她。
　　“嗯？”夏可薇放下了手机，抬起头的瞬间视线刚好对上段榆的脸。

　　“你和纪苏白当时不是谈婚论嫁了吗？怎么到头来还是分手了？”段榆清楚这个问题很越界，也非常明白他没什么立场窥探人家的隐私，只能假装学长假意关切。但他没办法控制，他想了解她的过去，她的一切。等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再沉着地去做她身边的过客。

　　五年前，她第一次进入项目组时，他就一眼注意到了她。扎着普通的高马尾，穿着朴素但很时尚。对她的一见钟情是他人生中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后来，随着相处，他越发察觉到她单纯外表下的专业能力。她单纯，但很聪明。不争先，但需要表达时却也毫不怯场。他爱她的外貌，但灵魂更甚。

　　夏可薇听到他的问题表情怔愣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道：“也许是性格不合，也许是追求不同，我也不知道。”
　　段榆在开车时歪头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地问：“那你们还有可能吗？”

　　“没了。”夏可薇苦笑一声，或是在祭奠自己的感情，或是在惋惜流露的真心。

　　“那你……”段榆很像再问些什么，但看夏可薇的神色，还是不忍再说出口。

　　“我们相爱过，但既然分手了就不会回头。不可否认我们曾经的感情，但两年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之前是和平分手，见面也可以好好笑着说话。榆总，我说这些满足您的好奇心了吗？”夏可薇的笑带着些攻击性，她不太喜欢别人过多地询问自己的隐私。

　　“咳咳。”段榆尴尬地咳了咳嗓子，没再说话。

　　“榆总大学毕业后就没再谈女朋友吗？”夏可薇觉得同行一路不说话实在尴尬，只好自己先打破这个尴尬期。

　　“嗯。”夏可薇本来分别想好了谈了和没谈的回答，但他偏偏只回了这么一个“嗯”，真让人头疼。

　　“这么多人都没喜欢的吗？你们这些上层人士会不会自动联姻啊？”沉默了有一会，夏可薇才兀自想出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她听大学同学们都这么评价段榆：不谈恋爱是家里不让，以后也一定会去联姻的。

　　但是夏可薇却不怎么认同，像他这种极品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不说像沈嘉礼那样吧，起码是乔竹、安知南那一挂的。

　　她努力想在段榆表情寻求一丝破绽，但他的想法好像从来不写在脸上，于是夏可薇自然什么也没得到。

　　“十六号我们院系聚会你去吗？”其实段榆从来没参加过同类型的聚会，毕竟就算同行社交一般也不会触及他的高度。

　　段榆思考了一下，淡淡地回答道：“有时间就会去。”
　　“一起？”他耸了耸肩膀，看似邀请，实则通知。这是高层管理者一贯的姿态。

　　“好啊。”夏可薇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认为段榆不会参加。第一，他的工作很忙，一般不会有什么空闲。第二，他刚才第一句的委婉应该就是拒绝。她非常认可自己的推理能力。

　　车子开到古城老院的门口，夏可薇透过车窗一看，老北京四合院，青瓦灰墙、雕梁画栋。消费应该不怎么低吧？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这么想着，跟在段榆身后进去了。
　　服务员走到他们面前，将菜单递给段榆。段榆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让夏可薇来点单。

　　夏可薇却拘谨地摆了摆手，将菜单重新递回给段榆。
　　段榆看她反应，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你好，和牛卡帕茨，原汁鲍鱼，鼓板大虾，三色鱼糕，全都两人份。”

　　“和牛要五分熟。”服务员离开以后，他才向前俯视笑看着说道：“你不用那么拘谨，这家消费不怎么高。”
　　他这话其实不假，害怕拉开差距，他特地找了这么一家餐馆。可对于夏可薇来说，每个月房租水电加上各种开销，吃这个也已经算是奢侈了。

　　但她没说出来，只是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图书馆项目你做起来怎么样？正常来说应该难不倒你吧？”段榆双手交叉摆在桌子上，开始和她聊起工作。
　　“除了一些比较复杂的技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透出认真的神情。

　　“不过，建筑外立面材料选修还在沟通，听说他们想要成本更低的仿石漆，但我们坚持用天然石材，毕竟从专业角度来说，图书馆作为文化地标，耐久性和质感很关键。”

　　“不错。做我们这行，坚持底线是永远正确的选择。”段榆认可地点了点头。引导性地问出：“明天你们要去工地视察是吗？”

　　“嗯。”

　　“小心点，施工方一般都比较难说话。”段榆也做过一年基层，直到施工方最爱见人下菜碟。

　　“嗯，我知道了。”夏可薇仰起头来笑了笑，嘴角的梨涡跟着动作荡漾。

　　菜上的差不多，二人也就不再说话，各自开始吃东西了。

　　吃到什么，夏可薇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抬起头来笑着看段榆：“这个虾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说着把自己那份也推给夏可薇。段榆内心得意，她知道夏可薇这点爱好。当年聚餐时，别人都忙着结交，只有她不停地看着眼前的餐品大快朵颐。他觉得有趣，也没想到多年后她会坐在自己对面，任自己看着她。
　　其实段榆对她的感觉也十分复杂。他对她一直非常感兴趣，但就是不能低下头去追求她，像纪苏白一样。这也导致他在以前的时光里错过了很多个机会。这大概与他的生长环境有关，锦衣玉食，伸手即来，从不需要自己争取。加之父母婚姻的失败，他对男女感情好像天生带了些悲观。

　　夏可薇没再跟他客气，低着头继续自顾自品尝着美食。对她来说，吃饭说话都是对美食的辜负。

　　“慢点吃，别噎着。”段榆看着她的神色，没忍住笑出声。

　　“好。”简简单单回复了一句，夏可薇就继续品尝起来。
　　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来，发现段榆已经早早吃完，正低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似是观察到他的反应，段榆轻佻起眉毛，语气自然：“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只是觉得你吃饭很有趣。”

　　“吃好了，您不是有工程上的问题想了解吗？”其实段榆原本说的是请教，但夏可薇没好意思说出口。

　　“哦。”段榆没想到她会突然想起来，佯装看了一眼表。

　　“今天有些晚了，下次吧。”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哦，好。”夏可薇不敢耽误自己老板的时间，起身拿起包也准备离开。

　　“那您什么时候想问都行。”毕竟是领导，还是客气一下吧，她想。

　　“随时？”段榆对此很感兴趣，他侧过身去，玩笑地看着她。

　　“当然，随时。”夏可薇姿态几近谦卑。

　　“家在哪？送你回家。”段榆向外边走边慢下脚步等待夏可薇追上来。

　　“不用了。”夏可薇本想推脱，却对上段榆那不容置喙的眼神。

　　“人是我带出来吃饭的，就有义务安全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你觉得我会放心你一个人打车回去吗？”段榆说的很认真，也很有道理。夏可薇只能点点头同意。

　　“碧清家园。不然我发您吧。”夏可薇看段榆这身份也不像会知道的样子，还是耸耸肩觉定给他发一个导航定位。

　　“抱歉，下一次我应该就会走了。”段榆略显尴尬的上车，一路把她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