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上蔷薇》秋冻梨

1、第一章

　　早晨八点，闹铃准时响起，叮铃铃的没完没了。
　　夏可薇在床上翻来翻去打了两个滚儿，蒙上被子试图继续小眯一会。但想起来自己今天还要面试，还是讪讪地爬起来。
　　夏可薇是2014年的应届毕业生，两年前，怀着满心憧憬只身一人选择北漂。那时，她独自一人拖着几个大行李箱，奔波在北京城，还不觉疲惫。
　　可两年的时光足以撬动一点点信念，每当看到自己努力的项目被pass，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北京最好的学校，建筑专业科班，听起来很不错。但在人才如过江之鲫的北京城，仍然显得不足为道。
　　夏可薇打开房门，看到空空的客厅，再望向舍友紧闭着的房门，暗暗叹了口气：羡慕。
　　夏可薇的舍友乔竹家在上海，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学历不怎么高，但也不想听从家里安排，独自坐车来了北京。乔振华看她心高气傲，一气之下断了家里的补贴。但从小娇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很不习惯高节奏的职场，所以她偷偷问母亲要钱开了一家酒吧，也算能维持自己的开销。
　　夏可薇简单喝了口牛奶，拿上面包就出门了。
　　八月的北京城依然燥热，夏可薇被阳光毒晒得额角渗出汗珠。
　　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夏可薇看着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心态和刚来北京时已经有些不同。
　　刚准备刷卡进站，夏可薇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宝贝女儿，北京工作实在不好干的话就回家里来，咱们家不说大富大贵，爸妈还是能养得起你的。”夏可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杜蘅就迫不及待地要劝她回家。
　　夏可薇抿抿唇，极力压抑住自己即将迸发的情绪。倔强开口：“没事的妈妈，我在这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
　　杜蘅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夏可薇却匆忙挂断了电话。再说一句，自己就掩饰不住情绪了，她不想让妈妈担心。
　　夏可薇的家境其实也还算不错，爸妈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最近老夏还刚刚准备扩展新能源领域，但2016年新能源刚刚开始起步，还发展的艰难。爸妈心疼她，想让她留在自家公司帮忙。但年轻人有梦想，有追求，不想靠着家里的帮扶无聊地过完一辈子，于是毅然决然拖着行李来到北京。
　　现在的她，也许有过后悔，有过彷徨，但既来之则安之，还没在北京有个光辉开始，她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
　　再回过头去，她发现地铁站的人比刚才更多，挤地铁怕是有点悬。
　　看着手上的表，她冲出大厅，急忙打了一辆车。
　　这次的公司，是北京行业有名的建筑公司，已经有一定的影响力。公司最近正在考虑引进人才，恰巧夏可薇幸运地得到了这次机会。
　　面试环节，夏可薇看到门外走出来的人个个垂头丧气，心中也不免紧张起来。
　　“请进。”夏可薇走进门中，看到坐在主位的Linda，身着一身烟灰色修身西装套装，内搭米白真丝吊带，领口微露线条，人群中一眼就会注意到的时尚。
　　“你好，我是Linda，是帧动公司的设计总监。”
　　“请简单做个自我介绍。”Linda 看着夏可薇，面无表情地翻阅她的简历。
　　“面试官你好，我叫夏可薇。毕业于京大的建筑专业，大三和同校同学一起参与了国家级建筑新人赛，并成功入围top3。在原本的公司，我独立领导了两起大型项目，和数起中型项目。当然，室内设计以前我也接触过一些。”边说着，夏可薇边把手中资料递过去。
　　Linda翻阅着，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出下一个问题：“你的学历在国内很不错，资历也还算不错。但除此之外，你是否有过留学经历或者参加过国际项目。”
　　夏可薇摇摇头。
　　“好的。接触这个行业应该了解，现在处在建筑的高景气时期。而帧动作为传统的建筑公司，你认为应该如何在这个阶段保证持续的竞争力。”
　　夏可薇思考了一会，随即开口道：“高景气的背景下，我认为我司应该在高速的发展下保持清醒。首先，高速的发展必然导致更激烈的竞争。但同时也会出现“卷数量而忽略质量”，而帧动作为传统的建筑公司，已经有一定的行业声誉，可以对标更加高端和复杂的项目，来提高不可替代性。另外，如今数字技术发达，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可引进一批数字人才，在数字化转型的时代浪潮中赢得先机。”
　　Linda看向其他面试官，随即会心一笑。显而易见，她对夏可薇的回答非常满意，这也正是公司想要引进年轻人的初衷。
　　Linda拿起桌上的手机，询问通话另一边的人：“Dylan，你觉得呢？”
　　Dylan是帧动公司的总经理，因为重要工作无法出席此次会议。这家帧动公司是段氏集团的家族产业，而Dylan是段家唯一的独生子，又是建筑专业高材生，年纪轻轻父母就把帧动交给了他。
　　既然交给了他，他就准备用年轻人的方式管理。Linda和Dylan是在美硕时期的同学，Dylan最清楚Linda的能力，花重金把她挖到了帧动，这算是他招聘改革的第一步。
　　“嗯，不错。”
　　在简单的介绍了工资薪资之后，Linda起身笑着看向夏可薇：“下个周一入职，您看方便吗？”
　　“方便。”直到面试成功，夏可薇才释然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就像是三月早樱，恬静而又明媚。
　　走出公司的大门，夏可薇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地给乔竹发去信息：面试成功！
　　乔竹刚刚睡醒，看到手机上的消息，不由替夏可薇感到开心。
　　“今天晚上乔姐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像是怕被拒绝，又补充上一句：“不许拒绝。”
　　夏可薇感受到了乔竹的好意，没再拒绝，发过一个OK的表情。
　　想到早晨杜蘅刚给她打过电话，她便迫不及待地打了回去。
　　“妈！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我就知道我女儿，事无不成。”杜蘅难掩心中的欢喜，马上告诉身旁的老夏。
　　老夏跑过来抢过电话，高兴地说：“什么公司啊？薪资结构怎么样？发展前景怎么样？”
　　“北京一家有名的建筑公司，薪资肯定比上家公司好多了，而且这家公司听说最近正准备拓展新兴领域，发展前景也肯定比以前更好。”
　　“我就说呀，女儿还是去大城市好。老窝在我们这个小公司有什么出息啊。”老夏笑得得意，仿佛在向杜蘅他的决策有多么正确。
　　“行了，我要挂了。”
　　“好好好，女儿你也别累着自己，缺钱就和爸爸打电话，听到没？”
　　“知道了。”夏可薇笑着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四周，比起早晨来的时候，心情舒畅不少。
　　离乔竹的酒吧开业还有几个小时，夏可薇不想虚度这宝贵的时光。自从大学毕业，她就很少这么清闲过。思来想去，决定四处走走。
　　在一家路旁的二手书摊里，夏可薇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那本《看不见的城市》。
　　她拿起来翻了两页，新奇地看着老板：“老板，您这还有这本书呢？”
　　“那肯定啊，我这收的可都是好书。除了这些个名著，还有好多现在都不好找了呢。”
　　夏可薇笑笑，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老板，开开心心地拿着这本书准备离开。
　　“老板，上次让您帮我找的书找到了吗？”一个年轻男子缓缓走到摊前。
　　“找到了。”摊主高兴地把书拿给他，他翻了两页，满意地把钱递给摊主。
　　夏可薇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她缓缓回头，看到摊前站着的那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摊前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往旁边看去，恰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夏可薇。
　　“好久不见，夏可薇。”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陪伴自己度过五年时光的初恋纪苏白。
　　“嗯。”夏可薇淡淡地回答道。
　　她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他们恋爱时的情景，他总是迁就她，肯定她，从不乱发脾气，也从不会否定她。
　　她们一直很幸福，直到纪苏白毕业的那天。纪苏白比夏可薇大两岁，毕业前，他也已经成功申请到了港大的offer。而在研究生毕业那天，她清晰地记得他单膝下跪，向自己求婚。
　　那年，夏可薇才刚刚大三，她从没考虑过婚姻问题，但也不能当众驳了纪苏白的面子，于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了他的求婚。可就在飞机上，夏可薇把戒指还给了他。
　　“对不起，我暂时没考虑这个问题。”夏可薇曾经一直以为她和纪苏白是灵魂伴侣，一定会携手共度余生。但在他求婚时，她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倒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质疑。
　　纪苏白为人温和，他很快就理解了夏可薇的想法。但此后，随着纪苏白工作安排的紧凑，夏可薇学业的吃紧，两个人越发渐行渐远，最终在夏可薇大四那年和平分手。为此，夏可薇甚至还失落了好几个月。
　　其实，纪苏白想过挽回，但他在自己求婚那天就开始自我怀疑：也许夏可薇只是喜欢自己，却远远没有达到爱的标准。只是她情窦初开时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恋爱的第一个人也是自己，她没有时间尝试更多的选择，才让他们都产生了相爱的幻觉。她身边有很多比自己优秀的人，他不想就这样耽误他。
　　他想 ，不然先分开一段时间。等到他真正有能力面对她时，有留住她的资本时，再去见她。
　　可他没想到，工作以后再见她一面有多难，他没什么正当理由，她好像也不想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