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を花の咲くは侍のよう》夏特爱尔

7、出云绘卷

　　他们寒暄着，慢慢沿着车辙长年累月留下的印记南行。宗義儁讲起古籍经义，冷泉便仔细聆听，时不时给出自己的见解；而冷泉问到出云的风俗现状，宗義儁也一一作答。二人你来我往地谈天说地，彼此都清楚对方身份，彼此都未曾加以评述。话题之间只有风月，无关国事，让人感到难得的轻松。有着宗義儁的陪同，应对路上关卡的盘查自是顺利不少——至少在目的地到达、见到该见到的人之前，他们都毋须忧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到达神西湖后沿着湖岸向西，神户川的奔流便纵横在他们眼前。接着他们搭渡船跨过河流，再行一小段路，便看到了一个周围种满夕颜的宅院。宅院周边自有足轻把手，数量不多，但足以抵御一般贼盗。三人一到，便有人上前迎接。
　　“宗先生来了啊！”
　　接着，马僮牵马，侍女引路，穿过走廊之后，听到丝竹之声从房间里传来。拉开纸门，进了奥室，只见席位已布置妥当，内里已坐了两人。坐在上位的女子红衣似火，明眸皓齿十分抢眼，这正是倾奇馆女当家紫崎木子。在她下手边坐着的紫衣男子，便是她的夫君紫崎夜鑒。却有一狂言师着兽头肩衣，背对众人，看不清颜面。
　　冷泉等入席之后，鼓点起，那名狂言师便站起身。
　　“我乃住在近地数寄者是也。我有打算要招待竹取仙君饮茶品茶，现正准备抹茶的用具和名贵料理。却有奉茶的名器遍寻不到，不知用何为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人却是倾奇馆家老，梅见月苍橙。眼见是这位前立花家重臣，云雀露出一丝真心微笑。梅见月苍橙轻舞绢扇，忽的一下，将扇子打开，摆到了冷泉面前。
　　“——请问，请教！”
　　冷泉一愣，答道：“既是招待竹取仙君，用千利休的竹器才好。”
　　话音未落，仿佛早已料到，梅见月从袖中掷出竹碗，准确落到冷泉面前。静立一旁的侍女赶忙上前，将茶碗添满茶水。冷泉瞪着这碗，终是缓缓捧起。
　　只见梅见月回转几步，将扇子放在地上，从墙边刀架上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冷泉全身一凛，又听得梅见月开口说道：“奉茶的名器到手，一切准备妥当。却有那觊觎仙君的贼子，悄悄埋伏在山阴道。天赐我良兵，用来抵御和守护——请问，请教！”
　　梅见月摆手，一刀指向冷泉印堂，平稳有力。冷泉心中一沉，顿时没了忌惮，眼神不闪不避。
　　“来者何人？”
　　“谦谦君子。”
　　“意欲何为？”
　　“驻足远观。”
　　“所持兵器为何？”
　　“谨以自保。”
　　“自说自话，何以置信！”
　　“不求谅解，但凭真心。”
　　“真心何物？”
　　“侍之魂。”
　　“托辞！”
　　“偏见在先如何得知！”
　　二人互相不甘示弱地凝视彼此。过了一会儿，梅见月挥袖转身，将刀放回刀鞘。然后他弹了弹衣冠，没有去更衣，直接入了席。这过程中，云雀一直紧握双手，指节发白，直到此时，她才松了一口气。紫崎木子拍了拍掌，侍女们纷纷上前收拾道具、摆放宴席，不多时，面前便摆放了宗義儁所承诺的团子、清酒，还有正宗的怀石料理。
　　“累死我了，演这么一出。”梅见月抱怨了起来，散漫地拿起筷子，不见先前严肃姿态。
　　话虽如此，只要刚才冷泉的回答稍有犹豫，令他不满，那虚晃的一刀自然会落到实处。
　　“难为你了，虽说是狂言，可是一点也不好笑哟！”木子说了这话，自己先笑了，惹得众人一同发笑，气氛轻松不少。虽说是宴席，可是除了木子和梅见月，其他人都没有饮食的心情。
　　说到冷泉和云雀的叛逃，在这个时期算是小有名气。可是令人深思的不是“叛”，而是“逃”。要知道，这种情况下，更多的人会选择死守山城，或者投奔其他大名，像他们这样“悠闲”地悠悠荡荡，可谓特立独行。
　　“话虽如此，承蒙款待了，”冷泉问道，“只是不知紫崎权大纳言殿如此设局试探，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结论。”
　　紫崎夜鉴笑了笑：“我们也算老相识了。”该给的情面自然会给。“将军的敕令，也是我拟的。”相关人员各司其事，各取所需，这件事到头来不过如此。“如今这因幡你在意也罢，不在意也罢，主事的换了人，你可知晓？”
　　“自然。”冷泉答道。就算他不在，也还有那一帮兢兢业业的城主，以及尚未归隐的前辈。“听闻寒督复出了。”
　　那位大人一出，连将军也要给她三分薄面，不至沦落到国将不国的局面。
　　“不错。羽川寒夜殿复掌政事，虽有诸多抱怨，却也未能容得幕府加以干涉。”紫崎夜鉴肯定地点点头。“她还是很看重你这个后辈的。”
　　可是他这个后辈如今却是进退维谷。
　　紫崎不会加以招降，眼下时机不对，而且他知道冷泉一旦决定了的事必有他的理由。
　　“没有变过，”冷泉微微一笑，“从成为家督、羽川复国到现在••••••”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忠、义、礼、智、信，一样都没有变。”
　　他尽忠的对象，是羽川，是幕府，而不是一两个掌权者。当初他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将遭到重创的羽川复国，如今又怎会轻易放弃！
　　视线交汇的时候，紫崎似乎读出了冷泉的思虑。
　　“待时局稳定，我会尽力帮你的。不过，‘叛’这个有辱名节的字，你是摆脱不掉了。”
　　话说到此处，冷泉反而轻松了起来。羽川眼见得无甚大妨害，区区叛名又如何，只要他自己知晓自己内心信念就好——目前这个状况，已是万幸。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冷泉轻笑，“我会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