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煽风

10、Part 8 绚烂而生，绚烂而死

　　那悬赏万金的通缉犯终于有了眉目。

　　小镇布告栏面前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人们争相想要一睹传说中的毒神医究竟生了个怎样的三头六臂，人群中时不时传出一阵阵抽气声，全是惊艳的赞叹。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等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罪犯呐。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通缉令一旁各有一名衙役全天候轮流守着，无非是为了防止有人私偷布告。这不是开玩笑的，因为确实已经发生了好几回，谁让这画中人如此绝代引人犯罪呢。原本就是因为没有画师能画出那撩人的风姿才会导致没有画像。不过这次也许是寻得了高明的画匠才有了现今的画像。不过，衙门其实宁可他没画像，省得麻烦。

　　紧接着，不少人纷纷跑到衙门里去报案，说是见过毒神医云云。其中就有药店老板。这件事我是日后才知道的，要不然我决不会让这么醒目的凌尘连容都不易就上街，这不就是找死么。
　　正因为如此，我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那日，我如往常一般正在后山一处隐蔽的泉眼处沐浴，这处泉眼是凌尘亲手一铲一铲刨出的。我们两个都是有洁癖的人，一日不洗就浑身难受。自从有了这个人工小池，我们便各自约好了时段轮流洗澡（绝对避免了撞枪得尴尬局面）。女孩子嘛，洗起来本来就很慢，待我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我们的竹舍已被燃毁，焦味、腥味混杂在一起。地上三三两两躺着好几具尸体，不少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那些人我自是不认得，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凌尘呢？他又在哪里？我越想越害怕，颤抖着一步一步接近着那几具尸体……有血，是利器破体而亡。死前经历过激烈的搏斗。翻过几具背对着我的尸体，我忍着恶心一具一具的检查着他们的面貌，有些早已面目全非，但凡是着白衣的我都要亲眼去确认。触目惊心的血，尚未完全湮灭的火……越来越冷的心，“凌尘！你在哪！”我叫得斯声裂肺，却只能听到自己得回声。我害怕，在我的印像中他除了轻功并不会别的什么武术，即使杀人也决不见血。保命的手段也只是施毒罢了。

　　不是他杀了这些人，那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在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蠢蠢欲动，要雌伏而出，不是杀人，那就是被杀！不是杀人，那就是被杀……“不要……”我尖叫，伏倒在地。

　　脑海中封尘已久的记忆的匣子被打开了……

　　从小我就不讨人喜欢，院里的其他小朋友总是喜欢一起欺负我，我不知道他们欺负我的理由其实是嫉妒我长得讨人喜欢，认为我一定会抢先被好人家挑走收养，脱离这简陋贫困的大杂院。久而久之，养成了我孤僻冷漠疏远的性格。

　　后来，在我５岁的那年，我被那个自称是“不死”的变态叔叔挑走了。他教了我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口头禅就是“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反正他教什么我就学什么，我总是最乖巧，最无异议地把一切都学的好好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叫“不死”而是叫boss。我就想呢，为什么会有人叫“不死”这么变态没品的名字。

　　学好本领就要工作，劳动才有饭吃。记不得第一次“上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我很冷静和出色的完成了使命，boss很高兴，给了我很多钱，唔，应该叫工资或者奖金才对。我对钱没有多大概念，因为我根本不愁吃穿。这一点，看起来boss对我还是挺照顾的。所以我索性就把钱全都给了以前生活过的那个大杂院，以后也一如既往。

　　后来，boss又玩起了新花样，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用抽签的形式，重新作了人事调动。果然，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得，因为我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断定boss是个变态，正经的杀手公司老板哪有这样瞎搞得？早晚有一天公司会倒闭的。也许我该是时候存点钱，免得日后喝西北风。现在趁着年轻，我要努力多挣点。

　　boss毕竟是boss言出必行，没有人能违抗。那一刻起，我就有了一个搭档。他叫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在介绍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听，所以我就叫他“前辈”，虽然也没真正叫过几次，但不可否认，他对我的确很好。原先前辈的搭档好像叫泉的那人在那一刻抱住前辈又哭又笑得。原来他们以前是有名的杀手黄金组合，似乎感情很好的样子。泉的新搭档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极为泼辣的冷艳女人，看来他的好日子不多了，的确是该哭。

　　再后来，前辈出任务死了，而我本应该也死了，可是却没死。巧的是，我的代号就叫——惊夜。那是boss取得名字，他本想取“敬业”的，好在那时他还不够变态，不然我一定先杀了他。

　　想没想起一切对我而言已不再重要，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凌尘。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谁伤了他，我就杀谁！

　　我静下心来开始仔仔细细搜索，在心底我一直不相信凌尘会有事，直到沿着点滴血迹我寻到了那条溪边。

　　一袭白衣飘在水面上，溪水的浸稀下显得益发透明。丝丝发缕飘散在水面上，血茵红了小溪染上了洁白的羽翼。好似孤独的浮萍一般，起起伏伏。

　　心脏不由自主地缩紧，揪痛。我捂着心房，一步一步走入水中。五月的水，却冷的透骨。
　　凄美决绝，他即便死，也那么高贵、美得窒息，绚烂而生，绚烂而死……折断翅膀的天使，掉落人间……跌死了。

　　我没有哭，哀莫大于心死，现在明白了。好在他是一剑毙命，正中心脏。痛苦是一瞬间的吧。我跪在水中，轻轻揭开他衣襟，小心地清洗着他的伤口，爱干净的他怎么能染上血呢……可惜，白衣脏了，没有办法换了。抱歉的吻着他那冰冷的唇，作为补偿。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蜻蜓点水般的，也是最后一次，别了。

　　心脏好疼，难道我也中剑了么？

　　努力抱起凌尘，不经意却发现压在他身下的那个荷包——
　　白底银线活灵活现的绣着两尾锦鲤水中嬉戏。随着凌尘的离去，只是惊鸿而过的瞬间，小小的荷包便被溪水冲走了……

　　凌尘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般，靠在我肩上。我抱着他，步履踉跄的走到溪边那棵他曾经假寐过的大树边旁，可曾想到，将会永眠与此呢？
　　请等我，复了仇我就回来……凌尘。
　　黄土层层，天人永别。
　　司空缜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