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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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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人怕出名猪怕壮,东西好了大家抢】
常胜侯撇了庞帅负气而出,一时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在院子里呆立,留心听那门后的动静,不一会儿果然听见庞帅服软。常胜侯虽然心中十分恼火,但又怎么舍得当真将庞帅关在小黑屋饿上三天三夜。这时听见庞帅在屋内求饶,心就软了,便打算开门放他出来带他去吃晚饭,回身走了两步,转念又一想,这次如此轻易便饶过他了,只怕以后庞帅跟自己耍脾气使性子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从小被毒竹派上下数万教众敬仰,养成了跋扈至极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现在被庞帅再三顶撞,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只是他深爱庞帅,虽不舍得动手打骂折磨,却总是想用些法子能乖乖收服了庞帅让他对自己千依百顺予取予求才好。他既然存有这种霸道的念头,就不肯轻易放庞帅自由了,耳边厢听庞帅隔着一扇门板声声讨饶,他也故作不理,拂袖一扬,荡起一片积雪朝那门上一挥,催动咒语施了个法术,那挂在门板上的积雪便似有了生命一般,像万千雪白的小虫往中间一处飞快爬动,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雪团,那雪团随常胜侯咒语翻动几下,竟从中伸出许多条腿来,化作一只雪白的大蜘蛛,在门板上来回爬动吐丝结网,不多时便在门板上接起一张晶莹剔透的蛛网,严密将门封住了。常胜侯施法术将庞帅困在屋内,飞身跃上屋顶,望月而立,既牵挂庞帅肚饿口渴在黑暗里受苦,又恼他跟自己吵嘴顶撞,心情烦躁,便伸手取过竹笛吹奏自娱。
天已暮,月如初,玉笛暗飞声。
突然常胜侯笛声一变,化作千钧之力直奔院后一片树丛。一道黑影从树丛中急跃出来,迅捷如惊弓之鸟,给笛声击中的同时出手射出两把飞刀,流星一般直奔常胜侯要害。常胜侯也不躲避,将笛声曲调放缓,似激流变作蜿蜒小溪,那两把飞刀也随他笛声渐渐缓慢停滞在常胜侯近前。
常胜侯伸手将那两把飞刀拈起来,瞥了一眼,蔑然道:“什么飞刀门,什么例无虚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所不杀,原来不过如此,根本鸡毛不是。”便用手指捏住刀身轻轻一捻,两把飞刀顿时化为乌有。
那暗中埋伏在林中的黑影给他笛声震伤,倒在雪地里,听他出言侮辱师门,咬紧牙关强撑,愤恨道:“常胜侯,你毒竹派害我姐姐凄惨!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誓要将你千刀万剐替我姐姐报仇!”欲上前同常胜侯拼命,被闻声赶来的蒋十三挥刀迫开。这黑衣探子胸襟前大滩鲜血,自知重伤之下莫说常胜侯,恐怕连这持刀的护卫也斗不过,紧攻几招出手射出许多飞刀,抽身便走。
常胜侯吩咐:“抓活的。”
蒋十三得令,追逐黑影而去。
常胜侯瞧着他们前后进了树林深处,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伸手从袖筒里取出来一面令牌,正是那日曹建铭亲手交给庞帅的总检察使令牌。原来那日他同庞帅酒后欢好,撕扯庞帅衣裤时,这令牌刚好从庞帅身上掉了出来落在了常胜侯手里。庞帅本来就没把这令牌当回事,一路游玩早将这令牌忘没影了。常胜侯知道这令牌是曹建铭交给庞帅,心里十分吃味,本想干脆毁了了事,却又一想,此令牌可号令幽州十六郡三军,留着说定日后会有用,便将令牌自己收着了。今日见这个黑衣探子飞刀招式,已猜出这人定然便是背离师门投靠在曹建铭门下的李狮狮关门弟子孔建,便又想起这面令牌来了。
常胜侯正对着令牌思量这曹建铭究竟对庞帅是怎样的心思,忽听周围异动,早已察觉有人近前,将令牌收好,冷冷道:“既然来了就现身说话,鬼鬼祟祟,你最近愈发没脸见人了?”
自清幽月辉中现出一团黑影,一人笑道:“昨日送君回,今日约君来,约君明月夜,闻君笛声好。酒人无多聚还喜,旧帽尘衫挈吾弟,摄衣上坐只三人,爽语廖廖落檐际。君言内热需冷淘,我惯手冷应持螯,闲无一事且沉醉,莫负今夜好时光。”
初时听他说话,好像还远远的在那当空皓月里,待诗句吟道尾时,人已经笑嘻嘻的从月亮里飘到常胜侯跟前了。腰悬一根玉箫,白色长衫,白色狐皮大氅,眉清目秀,飘然若仙,正是人见人烦秦尤许是也。跟在秦尤许身边,另有一个极高极瘦剃了个锃光瓦亮秃脑瓢的红袍僧人,耳朵上戴着两只碗口大的金耳环,坠得耳垂撕开一个大洞,手持金光闪闪的禅杖,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常胜侯。
秦尤许走上前来,将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脱下来,做出要给常胜侯披上的姿势,半真半假道:“小敖,这大冷天大半夜的,你外衣也不披上一件就上房揭瓦,也不怕冻出病来,先把哥哥这件衣服披上。”
常胜侯将竹笛横持往前一挥,紧接着反手竖握竹笛一挑,将那件狐皮大氅四分五裂,冷冷道:“你少来烦我,马上滚!”
秦尤许不气不恼,态度依然良好,只是可惜那件坏了的狐皮大氅:“小敖,你这是干嘛?你说我好心好意的,不远万里,披星戴月,顶风冒雪,日夜兼程过来看你,又是嘘寒问暖的给你披衣裳,你却一见面就毁了我刚买没几天商标都还没来得及摘的新衣服,过几天我非向你爸也就我姨丈告状!”
常胜侯也不理他,转身欲走,那同来的红袍怪僧上前拦住道:“少教主不要走,我家王爷请你前去小聚一宿。”
秦尤许在旁边拣笑道:“金刚法王,你这假和尚说话也太不地道了,话里话外占我表弟便宜啊!你便说是王爷请他前去小聚就是了,哪里还要聚上一宿?你还不如这样说,小敖,我家王爷自那夜酒楼得见一面,回去后日思夜想坐下花痴病了,只盼你去今夜相聚睡上一宿。”
常胜侯怒道:“秦尤许!你欠揍了是不是?几天没见,你改行去干拉皮条的了?找打!”便纵身上前,却也不念咒施法,只施展拳脚功夫要实打实的揍他这不着调的表亲一顿。秦尤许也是笑嘻嘻的以拳脚招架,不肯施咒做法。这二人如此行为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兄弟打闹玩耍一般。
金刚法王瞧了一会儿,烦躁道:“秦公子,王爷吩咐要请这位毒竹派的少教主过去一聚,不是要你们俩人叙念兄弟情谊的。你闪到一旁,看我抓了这小孩去见王爷。”舞动禅杖,奔常胜侯过来。常胜侯同秦尤许之间的复杂关系外人不清楚,他不杀秦尤许,但可没说不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假和尚,见他攻来,当即施咒做法,霎时天地变色。
秦尤许故意说:“假和尚,你打不过小敖的,且先退到一边等着今夜子时到来,我这表弟神功盖世无人能敌,可一到子时他体内寒毒发作总会痛得死去活来,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自己就束手就擒了。”
金刚法王自恃修为高强,这会儿听到秦尤许说自己不及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不禁大怒,攻势更加紧迫。
常胜侯听见秦尤许所言,只是冷笑。他得了庞帅,早已不受寒毒限制,何惧之有?只是现在与这古怪和尚在房顶争斗,顾忌屋中的庞帅,怕施展起来厉害法术山崩地裂屋倒房塌,混乱之中伤及庞帅,便施了个咒语,倏悠从房顶消失,再现身时已在远方树林。红袍怪僧紧随其后飞去树林。
秦尤许却暗自思量起来。这世上知道毒竹派少教主常胜侯每夜子时必受阴寒之苦折磨得人并不多,秦尤许便是其中一个,前几日在西门平北身边听见探子来报,说常胜侯远离毒竹派众精英,只随身带了两个人一路游山玩水悠闲北上,秦尤许不禁万般奇怪,心想难道他就再不怕那阴寒之苦了吗?这才花言巧语说动西门平北派金刚法王深夜同来试探。眼见子时将近,常胜侯却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秦尤许不由心中猛地一震,暗暗道:莫非那天下至宝九转七星三花丹当真落在了小敖手里?
他见金刚法王同常胜侯飞掠进树林再战,正欲上前看个明白,刚好听见庞帅在下面这间黑灯瞎火的屋子里睡醒了一觉又挠门吵闹。
秦尤许心念一动,想到:原来是庞帅那草包在这,怪不得小敖要引那假和尚去树林里单挑,想必是怕施展法术时误伤到庞帅。小敖啊小敖,我的好表弟,你这样天下难寻出来第二个的人才,怎么偏偏爱上这么一个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的二世祖大草包。
秦尤许飞身从房顶下来,正准备动手开门,见那门上赫然一个雪白的大蜘蛛吐出许多透明晶莹的蛛丝,东垂西挂,密密麻麻将房子包拢起来,便一皱眉,心知这雪蛛剧毒,也不敢贸然上前。好在他对毒竹派的法术均有所了解,知道破这阵法的窍门,动手搬了许多劈柴堆在院子当中燃起篝火,带柴火烧尽,余下一堆灰烬,念动咒语,猛然朝灰里吹了口气,那灰烬化为一群蝴蝶,闪动火星,蹁跹飞向蛛网将蛛丝尽数烧毁了,连那红砖瓦房都一并着了火。
庞帅在屋里见门前失火,可把他吓坏了,咣咣砸门,惊慌叫道:“常胜侯!常胜侯!你他妈关键时刻死哪旮旯去了?开门啊!着火了!常胜侯!常胜侯啊!你快回来!操!常胜侯你不能不要我啊!操你妈的常胜侯!我告诉你,我今晚上要是真被烧死了,做鬼也要占领你们老常家祖坟一块地方!我诅咒你娶不着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常胜侯!救命啊!你他妈到底上哪去了啊!你还真不要我了啊!”
他正在屋里哭天抢地,猛听轰隆一声,一面墙塌了,一股无形怪力卷了他身体将他从房里拽了出去。庞帅大喜,看也没看就一头扎进对面一身雪白的人的怀里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顺便还用那人雪白的衣襟擦了擦哭出来的大鼻涕。
秦尤许一把扯住他后脖领子赶紧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开,用一只手提溜着,离自己一臂远,嫌弃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埋汰啊!不许哭!尤其是不许擤大鼻涕!”
庞帅看清楚是他,惊讶道:“啊!是你!禽兽医!”立刻挣扎起来,高声呼救。
秦尤许施了个法术把他手脚攒做一处捆好,正准备带着他远走高飞,忽然几个少年侠士急急冲进院来。一个青年道士仗剑上前,朗声道:“贼人休逞凶,快放开庞公子!”飞身过来,施展出乾坤教的雷霆剑法,招招紧逼。他那个两个伙伴也施展法术一并攻了上来。
秦尤许认得这是乾坤教、神剑山庄同圣水宫的法门,他本来掳走庞帅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且又知道庞帅是曹建铭的暗恋对象本就没打算将庞帅如何如何,见有人上前争抢,那乾坤教的小道士更是一副不要命的姿势,暗暗觉得好笑,心想这么一个废物大草包也值得这么许多人费心?便将庞帅朝那青年道士一丢,笑道:“什么稀罕物件,给你们好了。”便飞身奔树林去瞧常胜侯同金刚法王如何恶斗了。
万幸此时秦尤许不知道庞帅就是那枚九转七星三花丹,不然只怕庞帅今晚肯定要被他掳了去,从此下落不明。
这几人正是进镇寻找庞帅的沈卓辉等人。沈卓辉见那人扔下庞帅离去,连忙张开双臂去接。只是庞帅一开始是给秦尤许使坏将手脚攒在一处团做一团捆绑,秦尤许伸手一丢,他便像个球似的在空中翻滚着掉了下来,沈卓辉一时着急,也没顾得上哪是头哪是尾,伸手一接,正拉住的是庞帅后小腿。秦尤许这时去得远了,那限制庞帅的法术自然解开,于是庞帅后腿被人提在手里,上半身却没有支撑,立刻大头朝下倒立在了积雪里。
这院里的积雪将近半尺来深,于是庞帅的一张脸就很不巧的刚好没进了积雪里。
庞帅此时真是快要悲愤欲绝了,有气无力道:“这位道长,你……你是诚心救我吗?你老实交待,是不是跟那秦兽医俩人一块儿商量好了过来玩我的吧。没关系,你就承认了吧,任何打击我现在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