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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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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这天大部分人都去上班了,逛公园的人自然比较少,而且10月中旬的时候白天已经开始短了,虽然没到6点,基本上已经全黑了。这个时候的公园里稍显冷清萧索,小树林子里更加僻静,路灯隔了一段距离几乎照不到这地方,黑漆漆的,秋风一吹,树叶窸窣作响,一种阴测测的氛围让人心里直发毛。
庞帅确定四下里无人,便拉开裤门冲着一棵大槐树放水,他正觉得酣畅淋漓,忽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声响由远及近,像是条大蛇在草丛之上蜿蜒前行,速度极快,几乎在庞帅觉察到声音的同时,一道黑影就倏地坠在大槐树后面的灌木丛里,就停在几棵丁香树中间。庞帅吓了一跳,紧盯那凭空出现的黑影,隐隐约约觉得像是个长发及腰的女人身影。庞帅突然觉得四周特别的静,秋风骤起,凉意灌进庞帅的大衣领子里,庞帅不由自主一个激灵。
庞帅赶紧提上裤子,冲着那个黑影喊道:“谁搁那呢?有病啊,猫树后面看男人撒尿,赶紧滚出来!”
吼出一嗓子,突如其来的惊吓感也随即消散了,庞帅平复平复心跳,仔细瞧了瞧,愈发肯定丁香丛里的黑影是个女人无疑。借着微弱的光亮细细打量,那女人有着相当惹人遐想的身材,穿了件黑色的长大衣,腰上扎在一条腰带,勒出纤细的小蛮腰,一头漆黑长发披在肩上,背朝庞帅站着。庞帅来了精神头,心想真他妈正点,撒泡尿还能碰上美女,立刻兴冲冲的过去套瓷。
庞帅大步上前,笑嘻嘻的搭讪:“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呆着啊?”
女人毫无反应,仍旧垂着头站着,双臂也垂在身体两侧。她的姿势透露出古怪,不同于一般人放松时两臂的自然下垂,而是像断了线的玩偶一般两手心朝后耷拉着。庞帅站在女人对面,这回看得很清楚,女人长得极漂亮,妆容精致,身高在170公分左右,时下流行的毛领大衣配时髦的高跟皮靴。
庞帅说:“美女,跟哥走吧,你一个人多寂寞啊,今天晚上我请你HappyHappy去,怎么样?”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庞帅不禁色心大起,见眼前美女仍然垂头不语,于是伸了手便要触碰那女人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
庞帅的手伸到一半,忽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嗓门大喝一声:“快住手!千万莫碰!”
这一嗓子实在太突然,吓得庞帅心里一忽悠。
庞帅张嘴就骂:“你他妈算哪根葱啊?”
庞帅扭头一看,所见的场面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思维范畴。只见一名中年老道,身穿武侠电视剧里武当派的那种灰色道袍,手持长剑,简直是直接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行动迅疾如风,眨眼间便到庞帅身边。老道稳住身形,左手掐了个天雷诀,口中念念有词,长剑金光乍现,剑身化作一道耀眼霹雳,当胸一剑,刺穿了那女人的身体。那女人头忽向后仰,空洞的双眼大大睁开,大张开嘴,缓缓吐出一股青烟。老道把剑一撤,那女人像摊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却未见半滴鲜血喷出,只见一种翠绿的液体汩汩而出。
庞帅彻底吓傻了,苶呆呆的愣在一边说不话来。
那老道合拢二指抿去剑身上的绿色稠汁,自顾自的说:“这是毒竹派养的尸,你若不小心被她咬了,尸毒便会随血液侵入五脏六腑,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肝胆俱裂必死无疑。我刚才与小魔头常胜侯恶斗,毁了他驭尸的竹箸水碗,这尸便失去控制落在此处,多亏我来得及时,不然你若误着了邪教的门道,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
庞帅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他妈,我他妈,我他妈看见……你刚才杀人了……”
老道轻轻摇头,说:“我除掉的是毒竹派的尸,你若问那女人的死活,她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毒竹派的人杀了,死后被小魔头常胜侯炼成了一只毒尸。”
庞帅现在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没过了昨晚上那药劲儿
庞帅正咬着牙狠掐自己大腿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幻觉里,猛听见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一道车灯光从山坡上照过来,那名骑手技术非常高超,驾驶着一辆特霸道的道奇猛兽像旋风般咆哮而来,灵活的穿行,几个飞跃眨眼间便到了庞帅和老道所站的小土坡。那名骑手把车一横,潇洒的停住,车轮卷起一大片草叶泥土。
骑手戴着黑色的头盔,身穿皮夹克,跨坐在摩托车上,不紧不慢的摘下手上的皮手套,淡淡道:“吕老道,你毁了我的尸,准备怎么赔给我?”
他的声音极不寻常,明明是一个人在说话,听起来却是许多重叠在一起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像有一群人在一齐讲话,并像是直接敲击在别人耳膜上一般,震得庞帅耳朵嗡嗡作响。
老道吕德高双眉倒竖,用手一指摩托车骑手,怒冲冲道:“小魔头,贫道今日要替天行道,剪除你这邪道魔头,以正天地人伦纲常!”
常胜侯冷哼一声,轻蔑道:“本少爷可没多少兴致同你这老东西废话,若想活命,便乖乖吐出乾坤教的九转七星三花丹来,我还可以考虑饶过你和你那笨蛋徒弟的小命。”
吕德高怒喝:“三花丹就在贫道肚子里,有本事过来取!”
说话间亮出长剑,念起口诀,咒来天雷阵法,将雷电神力聚在宝剑之上,但见他手中三尺长剑骤现道道金光。吕德高纵身一跃,凌空三丈,挥剑直取常胜侯心窝要害。
常胜侯见他剑迎面过来,丝毫不加躲闪,微微冷笑,双手一动,取出来一面A4纸大小的小旗。他动作极快,常人根本无法看清他手中的锦缎小旗从哪里拿取出来的,好像眨眼间他手里就变出来了这支小旗。常胜侯将小旗向空中一抛,施咒结印,祭出毒竹派呼风唤雨的法台,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骤起,刮得天地变色,团团浓雾将常胜侯连人带车遮了个密密实实。吕德高一剑斩下来,只劈着一片空虚,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在。
“老东西,今晚上就让你领教领教我毒竹派的高明!”
这声音竟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般,吕德高持剑而立,四处张望,完全不见常胜侯的踪迹,正仔细寻找时,忽觉浓雾之中变化突生,还没来得及瞧个明白,一把长剑已迎面刺了过来。吕德高险些被剑刺个正着,挨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那把剑竟也施过了乾坤教雷法,吕德高急忙仔细瞧向偷袭者,一见之下,不由大惊,那从浓雾中现出身形的偷袭者正是自己刚刚去追另一只尸的徒弟郝昭。没等吕德高从错愕中缓过神来,郝昭的天雷剑又到了,吕德高已猜到一定是常胜侯在自己徒弟身上施了什么邪门妖术,控制了郝昭的行为心智。吕德高没奈何,只得小心与自己徒弟交手,正打得不可开交,浓雾中又窜出三条黑影加入战局,同郝昭一起将吕德高围在中间,战作一团。
庞帅这时多多少少从极度的惊恐中缓过来一点,哆哆嗦嗦的靠着一棵大树,手脚发凉,没了一点主意。那被吕德高一剑穿胸的女尸就瘫在他脚边半米远的地方,庞帅一颗心扑通通的乱蹦,思维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乱了套。庞帅惊慌失措,情急之下想起来一句俗话“有事找警察”,手忙脚乱从大衣兜里摸出了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110,那边指挥中心的警察刚一接通信号,庞帅就用颤音呼救:“我在小北公园,赶快派警察过来救我!把你们全A市的警察都给我派来!我他妈看见人杀人了!我完了,我完了!警察快来!”
110的警察同志让他别着急,慢慢说,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庞帅又惊又怕,冲着电话喊道:“他妈的!让你们来你们就赶快来!你知道我爸是谁不?我爸是庞毅!我是庞帅!马上让警察到小北公园来救我!我他妈告诉你我爸是庞毅!”
他正对着手机大吼大叫,吕德高那边战得辛苦,尽管他技艺超群道法精深,却奈何腹背受敌,被四人围攻,其中之一又是自己徒弟,实在分心。吕德高在交战之中仔细观察,发现围攻他的四人当中,除两名黑衣长发的女子表情空洞是常胜侯施法所驭之尸,另一身穿西装的年轻男子同郝昭均是活人,只是被常胜侯施了咒活生生当做僵尸般操纵。
吕德高愤慨道:“小魔头,你的心肝当真被狗吃了吧,竟将驭尸术这等歹毒的法术施用在活人身上,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常胜侯的声音划破夜空:“吕老道,我早说过,只要你交出三花丹,便饶过你同你那蠢徒弟。”
吕德高断喝:“妖人做梦,我教至宝怎可落入你这邪魔歪道手中,被你用去祸害生灵!”
常胜侯冷冷道:“杀了你,剖开尸首,我也要定了这颗九转七星三花丹!”
常胜侯催紧咒语,操纵着四个傀儡越杀越紧,吕德高渐感吃力,忽然常胜侯祭起一面幽光闪闪的大旗,只见阵法中的那两名长发女尸各自出掌拍在郝昭与另一青年男子的胸口,两个活人面部扭曲显得极为痛苦,大张开嘴,口喷鲜血不止。那两名女尸伸出纤纤素手,往两人口中一探,竟从两人口中掏出两把血红血红的宝剑。郝昭与另一青年男子脸色枯黄再无半点血色,眼睛中本属于活人的神采也随即灭了。两名女尸手持血剑招招紧逼吕德高要害。吕德高眼见爱徒惨死,心中又痛又怒,一时乱了阵脚,被逼得连连后退,一不留神,被那身穿西装的男子尸体一掌拍在胸口,震得他身子飞出去半米,正撞在给110打电话的庞帅身上,撞飞了庞帅的手机。
庞帅正哭丧着脸不知道乱骂些什么,手机脱手,一股火气便朝向了吕德高,脏话还未出口,被吕德高伸手一带,滚倒在地,躲开了西装男尸的攻击。
庞帅认出是曹建铭派来的司机杜勇,他哪里知道这时的杜勇已死,只余下一具尸体受制于人,见杜勇面无表情嘴角带血疯狗般扑打过来,立刻破口大骂:“杜勇,你妈逼的,你疯了?你犯病了?马上住手,今晚上我就让大曹开了你!”
杜勇早是死人,哪会再理会他,只管按照常胜侯的咒法同郝昭一起进攻吕德高。
吕德高把庞帅丢到身后丈余远,强忍悲痛,狠下心肠,祭起乾坤教的护法天一五雷大法,剑上金光愈炽,宛如万道霹雳汇聚一起。吕德高咬紧牙关横下心,斩向爱徒郝昭同杜勇尸身。他这把尊雷剑刚刚劈在两具尸体上,另两只美女艳尸手持血剑已至眼前,两女尸双手将剑一拢,那两把血剑化作血球直撞向吕德高胸口腹部。吕德章来不及收回宝剑躲闪,硬受了这一记重击,只觉得犹如万斤重锤砸在身上,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剧痛无比,不由张嘴连吐鲜血,一粒小小如黄豆粒大小的红色丹丸也夹在鲜血中一块喷了出来。那粒小小丹丸却并不坠地,而是缓缓上升,闪动着柔和的光彩,像一只趁着夜色游荡在树林里的小小萤火虫。常胜侯不知何时已在两女尸中间,迅速伸手抓向这粒乾坤教至宝九转七星三花丹。吕老道眼疾手快,一掌打向他手腕,掌风卷起三花丹甩向身后。
吕德高凛然道:“贫道技不如人,无力护卫本教神丹,只是即便我死了,也不会让这枚神丹落入你这邪教妖魔手中,今日我便同这枚神丹一同去了吧。”
说罢,纵身一跃,劈掌砸向三花丹,将小小丹药轰为万千碎片。
庞帅恰巧仰头观望,那枚九转七星三花丹碎作点点红色细雨纷纷落在他脸上,竟浸进了他皮肤下面消失不见。庞帅也没瞧明白,只觉得脸上突然丝丝清凉,沁人心脾,感觉相当舒适,就像是喷了高级保湿喷雾似的。
吕德高见状又惊又奇。
常胜侯在一旁面露怒色,正欲施术杀到吕德高生擒这不知是什么来历的年轻男子,猛然听见警笛声大作,发动机轰鸣,数辆警车正往这里赶来。
常胜侯只得暂时罢手,恨恨的收了法坛,跨上道奇摩托,一催咒语,收起四具尸体扬长而去。
吕德高细细看了庞帅一番,摇头长叹:“唉,这就是天意吧。年轻人,我改日再来寻你。”
说罢,用一张黄布卷了那具常胜侯留下的废尸,赶在警车到达之前,使了个法术,转眼间踪影全无。
小北公园小土坡的丁香丛中,只余下庞帅一个人在清明月色下盼星星盼月亮般眼巴巴的期盼着警察同志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