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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分手不是终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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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未散的凉意,精准地钻进林小满大衣的领口,像一缕细针刺入皮肤,激起她颈后细小的战栗。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些,指尖触到羊绒面料的柔软,却挡不住心底那阵突如其来的寒意。
脚步未停,鞋跟敲击着微湿的柏油路面,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仿佛在替她丈量着与过往的距离。
然而,当她拐进公司所在的那条街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风忽然静了,连远处早市的喧闹也退成模糊的背景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在耳畔清晰可闻。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写字楼下,车身线条流畅而张扬,像一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艺术品,在晨光中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倒映出灰白的天色和她略显怔忡的身影。
陈默就倚在那辆车旁。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灰色羊绒大衣,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眉眼间的青涩早已被岁月打磨得温润深邃。
他手中捧着一大束盛放的白玫瑰,纯白的花瓣在晨光中圣洁得近乎刺眼,露珠在花蕊边缘颤动,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凝结未落的泪。
林小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不是悸动,而是本能的警惕。
那花香清冷而浓郁,随风飘来,竟让她鼻尖一酸——白玫瑰,她曾经醉酒后无意间提过,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花,象征着纯粹的、不问缘由的爱。
他看见了她,眼睛骤然一亮,那束光穿透薄薄的晨雾,精准地锁定了她。
他大步走来,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节奏坚定而急切,将那束花递到她面前,声音是刻意放缓的温柔:“小满,我错了。”
林小满没有接,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指尖仍残留着大衣的触感,而眼前这束花却像一场不合时宜的祭奠。
“陈默,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必须提。”他固执地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危险的边缘,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合着晨风的冷冽,“这些年,我几乎走遍了你所有去过的地方,看了你看过的风景,才迟钝地明白,你所谓的强势,不过是没人可以依靠时的故作坚强。你的温柔不是软弱,而是懂得珍惜。”
他的目光太过深情,仿佛淬炼了多年的悔恨与思念,灼得她眼眶发烫。
林小满垂下眼,避开那灼人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纽扣,触感冰凉。
“我看了你为沈星苒打架的新闻,”他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顿悟,“那一刻,我像是被雷劈中。我终于懂了,你不是不温柔,你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认为值得的人。而我,当年亲手把它弄丢了。”
这番话像一颗精准投掷的石子,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是啊,值得的人。
可当初,那个将她的梦想斥为“不切实际”,将她的坚持贬为“不知好歹”的人,不正是眼前的他吗?
她后退一步,拉开那令人窒息的距离,声音里结着一层薄冰:“可你当初,连试着理解一下,都不愿意。”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宾利以一种不符合其稳重外形的速度驶近,而后一个急刹,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像一把刀割裂了空气。
林小满心头一颤,那声音刺入耳膜,让她指尖一僵。
顾承川坐在驾驶座上,隔着一条马路,清晰地看见了那一幕。
他看见陈默英俊的脸上写满深情,看见他执意将那束洁白的玫瑰塞向林小满,看见他们靠得极近,仿佛在分享同一个秘密。
他看见林小满虽然微微后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身走开,而是低着头,与陈默交谈着什么。
那画面,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苏晚晴那句“我怀了你的孩子”的谎言,林小满在办公室里令人费解的沉默,还有那条他发过去、却石沉大海的加密消息……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接,构成了一个他最不愿相信却又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释:她从未放下过去,她心中,始终有那个人的位置。
而他顾承川,从头到尾,或许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一个拙劣的替代品。
方向盘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骇人的白色。
他没有再看第二眼,猛地调转车头,决绝地驱车离去,车尾卷起的尘埃,像是对他刚刚目睹的一切无声的嘲讽。
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辆绝尘而去的车影,心猛地一沉。
她看着那辆宾利消失在街角,才终于彻底回过神,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陈默,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你来晚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我现在,不信眼前,也不信回头。”
她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写字楼,留下陈默和那束被拒绝的白玫瑰,在晨光中显得无比尴尬和萧瑟。
那一整天,林小满都心神不宁。
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灯光惨白,她频频看向手机,期待着,又恐惧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亮起。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留下淡淡的汗渍。
然而,直到傍晚华灯初上,窗外霓虹渐次亮起,手机依旧静默。
取而代之的,是一封来自顾承川助理的邮件,标题冰冷而官方:【关于“承川 x LM”联名项目合作终止的通知】。
她点开邮件,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
“经顾总最终决定,‘承川 x LM’联名项目合作即刻终止,林小满女士的执行监制职位也于即刻解除。感谢您此前的付出。”
心跳在一瞬间失控,像被重物击中的鼓面。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抽离了所有温度的冷淡。
“林小姐。”
这声“林小姐”,像一道深渊,瞬间将两人隔开。
她握紧手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顾承川,合同还没到期。”
“合同可以提前结束。”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至于其他……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林小满几乎要笑出声,眼眶却无法抑制地发热,“所以,你就因为早上看见我和别人说了一句话,连一句解释都不要,就直接给我判了死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那沉默比任何尖刻的言语都更伤人。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也有你的选择。祝你幸福。”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林小满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第一次感到,某种她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在她生命里轰然倒塌,碎得连一片完整的瓦砾都找不到。
那一夜,林小满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不顾前台的阻拦,强行闯入了“承川”集团的总部。
她目标明确,直奔顶楼的战略会议室。
推开沉重的木门,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苏晚晴正坐在主位旁,与几位品牌高层亲密地谈论着什么,脸上是胜利者才有的得意笑容。
林小满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
她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将手机“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无声的视频——苏晚晴与许知雅在咖啡馆密会的画面。
她划动屏幕,又亮出伪造的孕检报告截图、几笔关键的转账记录。
“苏晚晴,”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却异常清晰,“你们合起伙来演这出戏,处心积虑,就为了逼走我一个经纪人?”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轻蔑的冷笑:“林小满,你疯了吗?几张截图,一段没头没尾的视频,就是你的证据?你有录音吗?有我们签字的合同吗?没有,那就是诽谤!”
几位高层交换着犹豫的眼神,显然被苏晚晴的话术动摇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顾承川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一地狼藉,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眼神里没有信任,只有疲惫和不耐。
“小满,别闹了。”
这五个字,比任何刀子都锋利,瞬间刺穿了林小满最后一道防线。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以为是同盟、是知己、是光的人,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与光亮,彻底熄灭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然。
“好。”她收起手机,挺直了背脊,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女王,“我不闹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顾承川,扫过他身后的品牌标志,最后轻声说:“从今往后,你的香水,你的品牌,你的回忆——都归你。我只要我自己。”
辞职手续办得快得惊人。
当天下午,林小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
沈星苒哭着从背后抱住她,泣不成声:“姐,没有你,我怎么办?”
林小满轻轻拍了拍女孩颤抖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平静:“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是苏晚晴的替代品。你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是你自己的路。”
她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最后拿起那个被她精心装裱起来的、带着咖啡渍的书签。
翻过来,背面那行清秀的字迹依旧清晰如昨——“第一滴意外,从此入香”。
她将书签放进自己的包里。
最后,她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间属于顾承川的办公室。
门紧闭着,灯也未亮。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回响,一声,又一声,像一场盛大葬礼的钟声,为她亲手埋葬的爱情与过往送行。
辞职后的第三天清晨,林小满正在公寓里规划着自己的下一步。
外界关于“承川”集团高层变动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但都与她无关了。
她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然而,不过几秒,屏幕再次亮起,震动声执着而急促,仿佛带着万分火急的命令。
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跳动着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名字——周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