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深夜探戈

18、第 18 章

　　就这么低头沉思了良久，迷情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很久了。
　　鬼蜮命一时间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能让她专心思考那么久，以至于自己已经站在她面前好一会儿了，她也没有察觉。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鬼蜮命又上前了几步，伸出一手在她面前努力的晃啊晃。
　　一次，迷情拍走了那只打扰她思考的手。
　　两次，恼人的阴影又一次骚扰她。她再次打掉那只手。口中喃喃道：“月华，别烦我……”
　　“迷情……”有些担忧，又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
　　“谁！”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迷情吃惊地抬头，但立刻更大的“惊喜”几乎让她把整个“流芳居”给掀翻了。
　　“命！！！你怎么在这里！……唔……”她几乎是从庭院里的木凳上跳起来的，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
　　鬼蜮命吓得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一脸紧张地小声说着：“迷情，小声点儿。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这里吗？”
　　“唔唔……”鬼蜮命睁大了眼，赶忙摇了摇头。眼中的惊喜和担忧也毫无掩饰。
　　得到了迷情的保证，鬼蜮命这才松开了手。
　　“命，你怎么会在这儿？守备那么严，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知道我姐姐已经下令要捉你们了吗？你是来救那个被抓的人的？……”
　　“迷情，慢点慢点，你一口气问了太多的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个？”有些好笑又无奈地看向追着自己直问的同龄女孩儿，但一股不知明的暖流流入了鬼蜮命的心底，甜得让鬼蜮命不愿意放手。久违的、失去很久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好吧……嗯……”思考了一下，迷情重新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
　　“你被鬼阎挟持做人质，我担心你才过来看看。”鬼蜮命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对了，我姐姐要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和把你掳走的那晚一样，从‘上面’进来的。”鬼蜮命指了指那些房顶，给了迷情一个宠腻的笑容。
　　迷情的脸上是了然的微笑。从那好些个两人聊天的夜晚，她就从本人的身上见识到了他“飞檐走壁”的本事。
　　“你是来救那个被抓的人的？”
　　“对。他是我的叔叔，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一抹孤寂从他的眼中闪过，在迷情的心中激起不小的波动。
　　“我想他应该没事。姐姐和奕大哥并没有对他用刑。你叔叔应该被关在地牢。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迷情皱着眉头，焦急写在脸上。
　　“我知道。他是我叔叔，你尽然比我还操心。……谢谢你，迷情。”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已经有多久没有人鄙视厌恶惧怕他们这一族了，只因为是“恶之岛”的子民，他们从来没有一天被外人公平地对待过。或许曾经有过，但随着那些害怕暗族力量的野心家出现后，真心、没有任何目的地和他们交朋友的人也渐渐消失了。
　　眼前的女孩儿，即使在他们掳走她、伤害她以后，都没有一丝憎恨和害怕在眼中，还真心地关心他们、帮助他们。他感谢老天让他鬼蜮命有生之年能遇到她。
　　“不用。命，你要怎么救你的叔叔？要不要我帮忙？”这句话很自然地脱口而出，迷情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如果被牵涉后的麻烦。
　　在她眼中，每一个生命都是可贵的，只要能救，就决不放弃。这或许和她出生在一个和平、没有杀戮的世界有关。众生平等的理念深深扎根于她的灵魂之中。
　　“不用，傻丫头。救人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是城主的妹妹，我不想你惹上麻烦。”
　　“既然你不希望情小姐惹上麻烦，那你就最好束手就擒。”冷不丁地，优雅的身影从一根石柱后面走了出来。矢流奕的出现震惊了庭院中的两人。
　　“奕大哥，既然我没事了，你就放过命和他的叔叔吧。”迷情抢先一步拦在了矢流奕和鬼蜮命之间，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了。鬼蜮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情小姐，他们都是暗族的人。四国都下了击杀令，姿是你姐姐，也是楔城的城主，黔桑的臣子，不是你说放就能放的。”矢流奕的神色明显因为迷情的袒护黯淡了下来。比起那天鬼阎挟持自己的时候还要骇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呢？他们暗族到底犯了什么错？”迷情害怕地死命抓着鬼蜮命的手，但心中的“真理”让她不愿屈服于矢流奕的威慑力。
　　“是啊，我也想请教羽族的组长，我们暗族到底犯下了什么错，让你们不惜牺牲羽族的精英也要赶尽杀绝？”鬼蜮命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恨意——仇恨、怨恨、愤恨……如果他的目光很烧死人的话，矢流奕早已烧成灰了。
　　“……暗族的力量太强大，暗族的本性中也嗜血。如果不灭了他们，大□□国人民的刑名，乃至两族也会受到威胁。”一时间，矢流奕也只能套用父亲当初的说辞，虽然这些说辞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服。但此时，绝不能放走面前的暗族皇子。如果这次放走了他，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他。他的事已经传到了四国的耳中，如果现在不将好好地看在身边，四国的人必定会派出杀手以求斩草除根。到时，这个皇子才是真正的危险呢。
　　他早就想阻止四国的杀戮，平息这从上一代延续下来的仇恨。虽然自己是出于好心，但若说实话，估计没人会信。所以，他宁可做一次小人。
　　“嗜血？威胁？和他们相处的这几天，我怎么没看出来。既然你们合力能将暗族击败，可见他们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嗜血。其实是因为你们害怕暗族的力量太强大，才灭了暗族吧。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找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杀尽了暗族，那么接下来呢？是龙族？羽族？还是四国中的一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赶尽杀绝只能激起他们更加激烈的反应。他们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分子，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呢？”迷情的一帧言辞带给在场两人极大的冲击。
　　鬼蜮命的内心被震撼了。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替暗族这样辩白过。除了鄙视厌恶还是鄙视厌恶。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委屈都没了。因为一个真正理解、真心待他们的人。
　　从没有人如此直接的剖析过这些年来对暗族的杀戮行动。当年的行动是由自己的父亲向四国提出的，那个自己崇敬敬畏的父亲。虽然自己曾经无数次猜测过父亲的动机，但刚要触及核心问题的时候，他退却了。是的，他不愿承认自己敬畏的父亲尽然是这样的野心家。如今一个年幼娇弱的女孩儿如此直接了当地说出事实，打破了自己心中的最后一层防备，自己如何能不震惊。但是……
　　“不用再说了，凰！”刻意忽略心中的动荡，矢流奕还是下了命令。
　　凰突然现身于鬼蜮命的身后，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从身后将鬼蜮命辟晕了。身形快速地消失于空荡荡的庭院中，矢流奕也随之消失。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迷情连呼喊都来不及，鬼蜮命已经被带走了。迷情突然跌坐在了地上，眼神目纳地看着鬼蜮命消失的地方。一种无力感爬上她的心头。
　　“小姐，出什么……小姐，你怎么哭了！”闻声而来的月华被眼前的迷情吓了一大跳，“小姐，你不要吓我啊！你倒是说说话啊！”
　　泪，无声无息地挂满了迷情的脸。
　　心，痛得她紧紧抓着衣服，窒息的感觉袭卷全身。
　　哭声，消失在喉咙口。
　　她，什么也不能为命做——不能分担他的痛苦、不能帮助他救他的叔叔、不能让矢流奕放过他……
　　她，御守迷情，除了会跳舞、会唱歌，没有任何在这个生存下去的技能，只能永远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不能为别人做什么，更不用说保护什么人了。那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