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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疗养院在山里,林子呈现一派萧条,树叶枯黄,有一半都散落在地上,就好像童话世界般。彬妮找到那里,发现他不在疗养院里,问出他是去了附近的湖畔边。于是彬妮徒步沿着院长指给她的一条小路,找到了他。
天已经很冷了,彬妮手上还揣着一个里面放置木炭的暖宝宝,另一边手臂间挂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买给安德鲁的礼物。她将暖宝宝小心地挪到袄子的大口袋里,一步步朝着前方那个坐着的背影走去。
彬妮将手抽出温暖的手套,站定在他身后,轻轻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他只是略微一惊,颤动之后便没再动弹。他能够分辨出她特有的味道,即便分别很久,也能一瞬间感觉到。
他还穿着那双大头鞋子。彬妮收回手,在他身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将纸袋递给安德鲁。他双手一动不动地插在口袋里,没有接她的礼物,眼光仍旧远远地望着水面。水边,他的侧脸更美。
彬妮有些难过,她只好拿回纸袋,自己拆开包装,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双看起来会很舒服的运动鞋。她把包装盒塞回纸袋,拖着鞋子轻轻放在他身边的石面上。她蹲下来,解开他的鞋带,逐个褪下安德鲁的鞋子。他也没有抗拒,任由彬妮给他套上新鞋子。
“安德鲁,都是我不好。你不愿意理我了吗?”彬妮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稍稍大声就会打破这安静的氛围。安德鲁终于有了反应,他垂下眼皮,微微晃动了一下。
鞋带还未系好,彬妮抬起头,恰好能看到他的另一边脸,一瞬间她震惊了。他划伤了自己的脸,一道伤疤还微微泛红,凝结的血痂像一道殷红的泪痕。彬妮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以前,我憎恶自己的容貌。可自从再次遇见你,我真的庆幸。因为只有长成这样,才会对你有用。只要能让你继续拍我,我就能在你的相片里被你关注着,我才能短暂地呆在你的视野里……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你再也不会拍我了。”
“安德鲁……你怎么会……这样想。”半晌彬妮才缓缓回应,她已经心痛得说话像在叹息。安德鲁悲伤地俯视她,问:“那我要怎样想呢?”彬妮被问得顿住了,她躲开他目光:“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也无法告诉你为什么……”她如何开口和他说,她就要自杀了呢?!
安德鲁感觉自己是受到了更大的侮辱和拒绝,她甚至连一点解释都不能给她。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实在难以忍受。安德鲁将脸埋进双手,她看见泪水顺着他的指缝间留下来,半晌,他只挤出一句话:“……走!”彬妮希望自己没有听清这句话,可它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地回响在耳边。一股沸腾的血液涌上来,鼻子很酸,彬妮红了眼圈。她缓缓起身,此刻俯视着安德鲁微微颤抖的身体,她多想紧紧抱住他,可她能做的,只有离开。
彬妮紧紧咬住下唇,枯黄的树叶在脚下被践踏着。见彬妮转身离开,安德鲁脱下她送给他的鞋子,独自走入边上的林子里。
彬妮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他的时候发觉他不见了,只有鞋子被丢在岸边。他走到湖里去了?她吓坏了,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她走到齐腰深的湖水,不断地拨水,憋气将头探到水里找他。她一边哭着一边疯了般大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听见。
安德鲁在林子里听见彬妮的声音,便赶紧掉头回去找她。结果发现她正淌在湖水里寻找着什么……他喊彬妮的名字,彬妮终于消停下来,僵在原地。
全身湿透的她回过头来,百感交集地望着安德鲁,深深地望进去……确认那真的是他之后,她体力不支地昏倒在湖泊里。
安德鲁跑进水里,将她从水中托起,抱出水面。
彬妮由于在冰水里泡过,染上风寒在医院里,安德鲁守在边上。卢克接到消息赶过来。他已经恢复得能拄着拐杖走路了,保罗陪同他来到这家医院,找到彬妮的病房。一进病房,卢克便看见一位绝世美男子趴在病床边上,正一脸温情地用湿毛巾为彬妮擦脸。
卢克变得很激动,原本保罗是扶着卢克的,现在卢克推开保罗,丢开拐杖,便冲过去将安德鲁扑倒在墙上。
“你是谁——你要害死她吗,小子?”
彬妮被这阵动静惊醒,看到卢克在打安德鲁……她疯狂地拔掉一边手臂上的针管,迅速爬起来挡在安德鲁的身前。
“他没有伤害我,卢克!”
卢克没想到打安德鲁会让彬妮的反应这么大,他被震慑到了,一脸受伤地瞪着彬妮。彬妮也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控地想要保护安德鲁,窘迫地收回挡在安德鲁面前的手臂,并下意识地搓揉着手腕处,那里刚才情急中撞在了墙壁上。卢克瞧见了,他抓起她红彤彤的手腕看了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拉出医院,送上车,带着她回家去了。
被莫名其妙留下的保罗和安德鲁并排坐在汽车站等车。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话,而且兄弟俩各朝着各自相反的方向看过去,就是为了避免交谈。只要等车来了,上车走人。
彬妮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就被这样拖着回家。她歪在沙发上,披着卢克搭在她身上的夹克,翻着白眼瞪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卢克。更何况他还没恢复好,走路还一瘸一拐。
“卢克,你就像个孩子,知道吗?你永远都长不大,你什么都不懂!”
“怎么了,我怎么了?你难道还想留在那里跟那个‘娘娘腔’多待一会儿?”卢克咆哮道。彬妮知道他这是在说安德鲁。
“你想说什么,吃醋?这也太晚了吧,我和你压根就没关系了……因为我不再是你女朋友,记得吗,你自己已经放弃了这个权利!”彬妮喃喃地说。
“你哪儿都不回去的,这里是你的家!”
“我的家……是我自己的房子……”彬妮一句一顿,她冷得浑身在颤抖,感到自己的脑子都快被烧爆了,更没力气大声说话。这之后她便晕晕乎乎,不省人事。
见她真的不行了,卢克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急忙再送她到附近的医院。彬妮在医生的照顾下,烧终于退了下去,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