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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美男计 反间计 ...

  •   回得驿馆,泱儿早候在门口,见我回来,喜上眉间,接了外袍,迎我入正厅。没等站定,急急开口:“三哥,朝议如何?”
      “只怕关心朝议是假,记挂未来夫婿是真。”子敬奉上热茶,饮得一口,打趣一番。
      “三哥真是…”泱儿面色微红,到底身为女子,难免挂怀。
      “白榆生的俊俏非常,知文识理礼,是否一代明君尚不可知,面相倒是温存体贴。”我只一笑,留下泱儿一人满面桃花,着子敬请南宫、庭继及蒋含至偏厅,道是有要事相商。

      稍顷,四人齐至,示意众人坐下:“今日与豳王打了个赌,赌金颇丰,委实诱人,故而未辞。”
      “三爷都手痒,定是好彩头,小的也想赌一把,爷说成不?”蒋含这厮,摩拳擦掌,还是这般没轻没重,我一笑摇头,也不答话。
      “赌甚么?”南宫不悦皱眉,“我就不信有平白好事。”
      “豳王许我混入白槿府上,早知如此,前日就无需伤神于此了。”微微一笑,避重就轻。
      “三爷要作甚么?”庭继沉吟一番,方才开口。
      “以一月为限,剔除这位三王爷身边各色眼线。”只怕不会如此简单,但现下也只想到这许多,“本只想探探深浅,但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
      子敬语带焦虑:“爷要带多少人?”
      “一人足矣。”
      “万万不可!”四人齐声。
      “这回子倒异口同声了。”不觉抿嘴一笑,随即正色,“豳王现下还不会要刘锶的命,既有所图,定当有所回护,故刘锶安危无需费心。”顿一顿,方道:“只放心不下泱儿这边…蒋含,刘锶看重这个妹子,你不是不知道。若出了茬子…”
      “要坏了事,这个脑袋长着也没用,自己割下来给三爷当凳子!”蒋含毫无惧色,一口应下。
      点一点头,望向庭继:“尚不知豳王如何替我开脱,交接事宜,相烦蔡大人了。若有急务,委实决断不下,再来寻我就是。”

      又交代几句,方散了。转念忆起今个儿晚间与韩焉之约,不免缓身回房,想午膳前小憩片刻。正待穿过游廊,院中樱花树下一抹人影,青衫博带,树影斑斑。纤指抚树,眼神迷离,嘴里似喃喃念着甚么,听不真切。突地一阵风起,落樱缤纷,灿若云霞,树下少年迎风起剑,招式与昨日我所练倒有几分相仿,劲力运气却毫不相关。虽是姿势曼妙,腾挪小巧,徒有形似,难得神髓。
      果不其然,只少半落花随剑身而行,太半自散去。少年一撤招式,凝神片刻,又再起舞,还是不得其径,似有懊恼之色,口中薄有微辞:“该死的…”
      “气走手太阴肺经,入期门,回身撤乾位,如此方能剑气流畅。”不觉微笑出口,行至少年面前,“文思,原先不知你心思细腻如斯,可谓过目不忘。”
      文思惊觉抬眼,又猛地垂首,咬紧牙关,默默不语。
      我自行至树下石椅落座,仰首笑曰:“若要学功夫,开口就是。”
      “你肯教我?”语带狐疑,我不觉好笑。
      “刘锶虽不才,教你保身足矣,若要精进,自有高人。”
      “为甚么?”
      “何者为甚么?”我眯眼打量眼前人。
      “为甚么要教我,不怕我杀了你?”语带犹疑,甚者,语带惶恐。
      “你不是第一个想杀我的,只怕也不是最后一个,呵呵。”玩味文思善变神情,倒也有趣,“只可惜他们皆不能如愿,我倒希望你是个例外。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
      “只不过,你似乎缺乏足够的理由。”我抬眼望天,一碧如洗。
      “你曾羞辱于我…”不觉好笑,我转头望他,只见他俊脸飞红,“几次三番戏弄于我,还不该死?”
      摇摇头,不觉起了戏谑之心:“倘是因昨日之事,你大可依法炮制,刘锶断不回‘口’。”
      “你!…真是无耻之徒!”咬牙切齿,可惜俊眼如丝,气势大减。
      叹口气,收了调笑之心,正色而言:“文思,欧阳文思,我们谈谈可好?”
      “与你相谈,无异与虎谋皮,我不是傻子。”
      “既然不是傻子,为何昏聩至此?”加重语气,说他个目瞪口呆,“若还怀着丝毫男儿血性,就该认清现实,有所为有所不为。得罪我于你复兴家门毫无益处,除非…”
      “除非甚么?”有些不稳,语带游疑,我暗自点头,果不其然。
      “你背后的高人是韩焉韩大人吧,他许了你甚么好处?”
      文思大惊失色,额尔面色惨白:“你,你…”
      扬手接下落樱一片,把玩不语。文思几番色变,终是开口:“我甚么都不会说。”
      “不说也罢。这几日你费尽心机,拉拢南宫庭继他们,打得甚么主意我也清楚,你确实成功做到了韩焉交代的任务。”一阵风起,掌中花瓣缓缓升腾,别有韵致,“只可惜功亏一篑。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却没有爬上我的床。我只想你明白,韩焉答应你的,我也能做到。”
      文思面色涨红,我一摇头:“幽情香确是极品,只可惜用错了人,韩焉聪明如斯,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可见他并不是真心助你。”
      见文思面色转为死灰,我心下更加了然:“过来。”
      许是刺激过大,竟然愣在当下。我只得起身,牵过他手,连点他身上数处大穴,导入内力,打通少阴脉,血行小周天,一股燥热之气流回体内,一皱眉,运气沉肆。才一放手,文思一口鲜血吐出,我强行运气,将燥热逆流逼出体外,一掌拍在樱花树上,枝干数晃,花落潺潺。
      回身扶起文思坐下,伸手抹了他嘴角血渍:“吐出来就好了,近日吃些温凉药食,即无大碍。”
      文思圆睁美目:“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不该死。”胸口隐隐闷涨,早知今日,以前当用心习武才是,自一笑,“若我是你,若无替家族血洗沉冤之志,也该隐姓埋名,渡此余生,保下家族一点血脉为是。”
      “说得容易!”文思怒目相向,甩开我手,挣扎站起欲走。
      “给韩焉卖命不如给我卖命,至少我比他聪明。”嘴角一勾,想起那位眉骨风雅的韩大人,“我既已看穿他的计谋,又不惧他的毒药,他之于我,毫无优势可言。更何况,我断不会给自己人下药,更不会以此要挟一个男人去取悦另一个男人。”
      文思霍的转过头来:“你懂甚么!韩大人有恩于我,决不是你这等富贵闲人明了的!既已识破我身份,快快杀了我!”
      “杀了你容易,你真舍得死么?”我沉下脸来,“原以为你是聪明人,却也是短视之辈。枉费我苦心替你打算,你且去吧,只当我从不曾识得你。”
      “你,你真能助我?”文思眼含希冀,却又蒙着烟漳,看来吃过不少苦头。
      我叹口气:“卫国刘锶,绝非言而无信之辈。助你家门翻案,若说于我毫无益处,你自然不信。我要助你,亦绝非不忍见你被利用如此简单。”
      “可韩大人对我恩重如山…”
      “我决不会令你为难,只现下你是我刘锶买来的人,我怎能让人说我刘锶教人无方。你大可告知韩焉任务失败之事,想来韩大人定有不少手段,专门伺候没用的奴才吧…”见文思脸现惊恐之色,心中此话已然奏效,“与其如此,何妨信我一次,非但能保你姓名,更可得偿宿愿。”
      文思低头不语,反复思量,终是仰首叹道:“你要我怎样?”
      “不怎样,只要让韩大人认为你的任务达成了就好。”
      “任务?”
      “引诱我的任务啊,难道不是?”眼见文思面色驼红,我也懒得笑他,“想来你自有法子告诉他,做得仔细点儿,别露了马脚,韩焉可是个聪明人。”
      “然后呢?”
      “然后他自然会给你新的指示。”我拍拍他双肩,瘦骨嶙峋,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方才熬到这步田地,“注意点身子,不然何谈复仇之事。”突又起了谈笑之心,“再说了,要作我的男宠,身体一定要好才行。”
      “啊?”文思万万没想到,我话语一拐,撤到这上头来,等省悟过来,早羞红一张俏脸,双手竟握住领口,浑身瑟缩。
      “安心吧,我以前就说过,不会对你用强,你大可放心。”这小子着实有趣,只现下不是说笑的当儿,“事成后,你要走,刘锶也决不强留。反是刘锶在菡京一日,就保你一日太平。毫不吃亏,如何?”
      文思眼珠转了几转,我立时拉下脸来,肃声道:“只是一旦应了,就得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如有二心,哼哼,你本来就是我买的,真个儿玩死了你,又有何不可!”
      文思啪的跪下,双目炯炯:“文思一切旦凭主子差遣,若有二心…”
      “行了行了,诅咒发誓若有用,这世上早没几个活人了。”我胡乱摆摆手,“你是聪明人,只是看不明白自己要甚么,现在回房去好好休息,细细想想我的话。”
      文思将我的话默念几遍,脸现异彩,叩首道:“无论成败,文思已然折服,现谢过主子方才救命之恩。”
      “罢了,你去吧。”
      望着文思行远,不觉心中冷笑,韩焉啊韩焉,究竟是你小看了我刘锶,还是刘锶小看了你韩焉?既然将文思送来了,不好好“享用”,对不起此番深情厚意啊。
      思及此,起身回房,浑不察那一树樱花已然枯竭,显出诡异桃红,与那碧天丽日相映,极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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