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华落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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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从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他是府中新买来的小童。那天惜华站在父母身边，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黝黑的肤色，明亮的双眼，还有那桀骜不驯的态度，惜华想他应该只比我大几岁吧？可从他那张脸上的表情中，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当两人目光不经意交织在一起时，惜华的脸一阵潮红，连忙俯下头去，却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就听见母亲说：“不懂规矩！拉下去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被几个府中的护院用麻绳捆着，拉着到后堂，他的眼睛再次望向我，是我浑身一颤，他的眼神中全是轻蔑。
不一会，后堂传来令人寒颤的鞭打声，可惜华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声也没有。
惜华记得那是一个烈日当头的晌午。
他躺在角落看者哪个少年吃力挥动斧头砍着柴，不一会儿，少年听了下来，眼睛直直的望向惜华藏身的地方，
“着不是少爷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可惜华却被这富有磁性的声音给迷住了，好久好久都回不了神。
“你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快滚！”少年的态度恶劣，可惜华听后只觉难受，而不觉对他的无礼愤怒。
惜华咬了咬牙，上前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斧头，有样学样的劈起柴来。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又怎会有看柴的手劲？惜华举起斧头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了。
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身下软绵绵的。惜华睁开眼睛才看到自己是倒在了少年身上。
“大少爷，您还真会给我添麻烦，能从我身上下来了吗？”少年的预期人就平淡，而惜华的脸上却已布满了红霞，笨手笨脚的从少年身上爬了起来。
“你还不走？”看着来人还站在一旁，少年忍不住又再次开口。
惜华捣蒜似的点着头正要转身走，又突然转个头，用他那小的可怜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听下手中的斧头，看着惜华誓不罢休的表情，叹声道。
“我叫吴尽。”
惜华咧嘴一笑，这次很听话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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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尽，我们回去了吧？
惜华裹着厚厚的狐裘却仍是冻的小脸苍白，他拉了拉吴尽的衣袖，眼睛里全是恳求。
吴尽放下手中的竹竿没好起的甩开他的手，怒吼：“我又没叫你跟来！要回去自己回去！”
眼中包裹上了水气，惜华咬紧了小唇，努力不让泪珠滴下来。
被来吴尽是想趁着春末在冰上凿个洞吊点儿鱼拿到市集上卖，好赚点外款，可惜华不依偏是要跟着来，现在倒好，被这个大少爷一搅和全然没心情了。
收拾好渔具，吴尽不理会惜华，转身离开。
“吴尽……等等我……”惜华用手背抹去眼中的水雾，看着逐渐走远的吴尽，慌忙的追了上来。
一阵冰崩裂伴随着落水声响起。现下正是三月初，原本冰封河面下已有了河水流动的痕迹。
吴尽赶忙转过头去却不见惜华的身影，只见不原出的冰块裂开了一条又长又宽的裂缝。
脑中随即就想到了什么，丝毫没有犹豫的跳进了冰层里。
冰凉彻骨的寒水刺激着吴尽身上的每一个感官，他勉强的睁开双眼四处搜寻着惜华的身影。
须臾间他便看到了那雪白纤细的身影已失去知觉慢慢向水底沉去。
顾不上水流的强大压力，奋起全力向惜华所在的方向游去，吴尽明白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晚一刻惜华都有可能窒息而亡。
吴尽脑中装的满满的只有救惜华的念头，而他却忘了问自己为何要如此。
当自己的手抓住惜华的身躯时，吴尽使出浑身解数向上幼去，然而坚硬的冰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该死！
吴尽心中狠狠地骂上一句，望向四周却又找不到刚才下来的裂缝。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惜华。
紧锁不展的双眉说明他因缺氧而出现的痛苦。
心一阵剧痛。吴尽突然好怕，怕怀中的人会就此长眠。
猛的一摇头，拉起惜华，吻对方娇小的唇瓣，将自己的起渡给他，稍稍缓解了惜华的痛苦。
吴尽敲打着附近的冰层，终于发现了一处较薄，他鼓足了劲用自己的身体向冰层撞，把惜华牢牢扣在怀中，让他不受一丝伤害。
冰层破裂，吴尽不顾自己全身鲜血淋淋，只念惜华的安慰，将他小心翼翼的抱上岸，飞快的跑向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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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都疼的要命。
惜华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脸焦急的父亲欧阳余和泪流满面的母亲，空气中弥漫着药的香味，一切的摆设是如此熟悉。
重要的不是这些，惜华用目光搜索着吴尽的身影，一无所获。
“吴尽……”喉咙间不自觉的吐出这两个字。
“惜华，别担心。”欧阳余说道：“那个护主不周的奴才已经去领罚了。”
闻言惜华一怔，不顾身上的伤痛将被子一掀，便要冲出去。
“唔……”过度受寒的身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
“华儿，别乱动，好好养病……”母亲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不要你们，出去！你们出去，叫吴尽来……叫吴尽来！”竭力的大吼着，惜华下一刻又猛咳不止。
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吩咐下人将吴尽带来，两人忐忑的退了下去。
“吴尽……”
当惜华看到走到门口的吴尽，整张苍白的脸都起了颜色，可随即便发现了不对。
吴尽走的很慢，虽然距离很久，他也没少费时间，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刚到床前，惜华上前拉开吴尽的衣衫十足的吓了一条。
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深有浅，多数都已经感染泛紫红。
眼睛红了红，惜华的泪珠字像断线般的落了下来，呜咽不清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进屋来就疼痛而咬牙不语的吴尽眼中划过不知名的光，片刻后他伸手将不断哭泣的惜华搂进怀里，低头露出那两片分红的唇。
春风拂过，屋中一片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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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吗？”
房中传来稚嫩的声音。
吴尽倔强的咬着呀，不肯出声，重重的摇了摇头，惜华一边包扎着他身上的伤口，一边不按的问着：“尽，你为何一定要当府中的侍卫呢？要不当我的侍童好不好？”
这句惜华好意之说却遭来吴尽的白眼，说：“让我一辈子副食你们这些眼睛张在头上的‘贵人’？抱歉，办不到！”
若是学武的话总有机会离开啊。
惜华被他这么一吼，委屈极了，一双大眼睛布上了水雾。
吴尽皱眉却是不忍，一手搂过惜华的腰，让他躺卧进自己怀中，柔声道：“别哭，十五、六岁的人了，不害臊？我当侍卫是为了保护你啊，有了足够的力量不是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吗？”
吴尽捧起怀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细吻去他的泪珠，两人相望，不语。
不知有没有人发现，这两人此时已经相爱了，至少惜华爱煞了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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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的少年秀美可人，他坐在院中水塘边，脸上却有抹不尽的伤感。
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将他拥入怀，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
“华，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老爷夫人走的也不会安心啊！”吴尽轻抚着惜华的头发，想要借此舒缓以下爱人悲伤的心情。
可能是仇人的嗜杀，昨晚，惜华的双亲被毒死在了房内，全府上下全部乱成一团，面对才二十岁，无法独当一面的少爷，大家还是把希望放在了新商人不久的总管——吴尽身上。
“尽……会不会明天死的就是我？”惜华将婶子整个靠在吴尽身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不会！”毫不由于的答道，紧拥怀中人，像怕他会消失一般，说：“有我在……不会的……不会的……”
有的事瞒过了别人却瞒不过自己。
过了不久，府中所有人都知道，自从老爷和夫人死后，继承庞大家业的小少爷根本如同虚设，真正掌握了整个家的人是那个和少爷关系非同寻常的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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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吧？”不去理婢子苦口批心的劝说，惜华批上一件单衣往外走去。
他的身体自双亲死后，一直多病不愈，长年的病痛使那本来光彩照人的贵家工资变的憔悴不堪，可这并没影响到他的美，反而更添一丝惹人怜爱之气。
欧阳家起家，自后一直以贩卖私盐为业，惜华自幼不爱经商，双亲去后，家业多数都叫给吴尽处理，平时就连帐本也不过目，只要吴尽说是多少，他就信，这是惜华对爱人的信任。
可是……
捏紧手中的纸条，咬住下唇。
不久前为自己更衣的侍女偷偷递给他这张纸条，是欲望父亲的心腹写来的，惜华本不解，有什么事不可以直接找自己谈吗？
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吴尽通外，家业岌岌可危。”
那是一种天翻地覆的痛，几乎可以将惜华湮埋。
我给了你绝对的信任，你回给我的只有这个吗？
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赌气般的将早膳倒入鱼塘……
却没想到这一次自己的心差点死了……
从那天起惜华只吃少量食物，进而开始绝食。
手中已被汗水浸湿的纸条被惜华撕的粉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吴尽此时在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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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一点也没有边，一身黑衣衬出他王者般的气质，可他手中帐本上显眼的赤字却是让惜华断了最后的希望。
吴尽一看来人，手忙脚乱的收起长辈，挂上惜华最爱的笑脸，上前轻问：“怎么来这儿？身子有哪儿不舒服了吗？”
他的眼中全是宠溺，惜华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吴尽极尽疼惜的拥抱着惜华，一点点吻去他的泪珠，不安的问着：“好好的怎么哭了？别哭，别哭，看的我心都痛了。”
惜华将头深深埋入吴尽的怀中，贪恋着这最后的温柔，就算这全是假的。
惜华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糕点，那是他早上偷来的，例来他的膳食若是没有食用，就会被婢女尽快扔掉，以前他抱怨吴尽这样做太奢侈，吴尽却总说那是因为他要给自己最好的。
而今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理由
将手中糕点磨碎放入房中那只画眉的笼中，看着那只小鸟欢快的吃进嘴中。
惜华闭上了眼，也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一个振动。
随后听到鸟儿凄惨的名教，一声比一声微弱，直至寂静。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惜华慢慢睁开眼，那个刚才还或蹦乱条的生物此刻已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原本还在颤抖的身躯镇静了下来，抬头望向吴尽，在他眼中全然不见前一刻的温柔。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明明掩盖的很完美。
“这不重要。”惜华也惊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平静。
如同谈论天气一样的口气问道：“能告诉我原因么？”
吴尽轻抚着惜华的脸颊樱红的唇瓣，眼中夹杂着太多惜华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在深思。
“你不懂……”吴尽的严重不知藏着什么，唇瓣轻启：“你……怎么会懂呢？”然后很突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连旁向下一压，捕捉到了惜华正欲闪躲的唇，轻柔的用时间撬开他的齿，不顾惜华激烈的反抗，将那双四处乱挥的手抓到自己手里，加深了那个吻，口中惜华的舌不停闪躲，但他始终没能狠心干脆一口将此人的舌咬断，甚至讨厌自己开始本能的回应着，就这样缠绵着，沦陷着。
口中忽觉一缕苦涩，吴尽反开了惜华已喘不过气的身躯，然后发现惜华的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并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只是那眼中没有任何表情，任那层薄雾模糊了他的双眸。
从背后环抱住惜华，深吸一口气，像是诉说又嫌是自言自语道：“我父亲与欧阳余曾是生死之交。”
欧阳余……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惜华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丝动容，但他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选择倾听。
“他们两人同是出身草莽，情同手足，多次救对方于危难。成家后，迫于生计，不得不从事了强盗的勾当，有一次前界时碰到了一只肥羊。那应该是一位被贬还乡的贪官家的家产，那次得手后他两人金盆洗手，用那笔可观的财产做起了私盐的买卖，可欧阳余那个畜生，为了娶当时身为太守千金的你的母亲，他想读吞财产同足够的声势去求亲。”
“那日一直在家乡的母亲来找父亲，欧阳余变趁这个机会杀了他们，那时欧阳余不知父亲在离家前已有一子，更不知母亲这次来想给父亲一个惊喜，将我藏在衣橱里，也不可能晓得年幼的我看到了一切。”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惜华转过身问道。
我对你来说只是复仇的工具么？
吴尽看来他一眼，最后松开了抱着惜华的手，一抹不知味的笑扬起：“没错……你是我最佳的复仇工具。”
手顺着惜华的胸口往上游走。直至那纤细柔弱的颈项，微凉的双手触碰到那里时，吴尽愣了一下，下一刻便狠狠的勒住了惜华的脖子。
没有反抗，惜华甚至没有因恐惧而闭上眼睛，因为在片刻前他早就死了，心死了……
“我手刃仇人……”
吴尽一边说一边加强手上的力道。
“我让他一生心血尽毁……”
惜华开始剧烈的喘气，脸色百的近乎透明。
“我让他儿子成为我的禁脔，成为在我□□承欢的玩物。”
没有发觉，吴尽们自己掐住惜华的双手禁不住的在颤抖。
“我没有爱上你……我没有爱上你……没……有……”
声音越来越小，失去了任何的说服力，而命作旦夕的惜华却笑了，如春风拂面，千年不变的柔情。他张开嘴纵然无法出声，惜华唇一张一合努力的拼凑出他最后的言语。
刹时。
清泪划过吴尽的脸颊。
惜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天正是晌午，阳光透过窗棂射在长眠的惜华身上，他挂着微笑，不曾改变。
吴尽站在他身边，眼神空洞的看着，如同许多许多个早晨一样等着自己的爱人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靠上他的胸膛对他说：“早安。”
少年从小的时候起就喜欢上他了。
犹还记得，那短短的惊鸿一瞥。
他和那出尘的少年对望……
心或许是在那时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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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家仆们发现了欧阳惜华的尸体静静躺在床上，全府乱成一片，却也不见大总管吴尽的身影。
富可敌国的欧阳家在一夜之间就已成了历史……
失踪的吴尽被当成了杀害欧阳少主的凶手，全国缉捕。
有人说他去了番国，有人说他已经死了……真相总是不为人知的。
永昌二年，秋至，吴尽的尸体在一座破败不堪的土庙里被官差发现，十多年前，震惊王朝的命案终于了了。
吴尽死于心悸，脸上面容安详。
破庙里只有一些简陋的维持生计之物，除外显眼的便是断壁上的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沧桑的四个字——
“春华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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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跟着他去，纵使我已明了自己的感情。
我选择放逐自己，用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上来惩罚自己。
这也是逃避……
不知何时我竟怕在地府里看到你。
倘若看到了，春风的尽头，你……是否依旧微笑的站在那里。
“我爱你。”
然。春华落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春华落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