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旧日情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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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杨腾飞从来就不是个会哭的人。
从小到大的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可能哭，也没有资格哭。
可是，在柳絮面前，他掉泪了，还是以那种女人的姿态。
所以再次站到柳絮面前，他真的是有些手足无措。纵然是身上换了新衣服，脸上脏兮兮的痕迹也清洗干净了，却总有种被透视的感觉，沉沉的压在肩膀上，挺不起胸膛。
索性柳絮又恢复了以往的明艳微笑，拿着柄折扇玩的不亦乐乎，颇有世家公子的几分劲头。
两人不咸不淡的几句对话，无非是什么吃得好吗，睡得好吗，伤口养好了吗之类。柳絮似乎嘴皮子变得笨了，不过只会低低嗯一声的男人显然更加笨了。
“这边靠着山，晚上风又阴又冷，湿湿的很不舒服，要是棉被不够记得让下人去拿。”
“嗯。”
“厨房炖了点补品，对伤口愈合有帮助，等到晚饭后我会叫人送来，你记得趁热喝。”
“嗯。”
柳絮转了两圈，终于又打量起男人的衣服，“这个颜色不是很配你，我让他们再送些布料来，喜欢哪个就挑哪个，重新做几套衣服吧。”
“嗯，咳咳。”柳絮还没等男人嗯完，就冲上去捧着男人的脸，“哎，我每次都讲一大车话，你只嗯上两声，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我可是特意为了你什么会都不开，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儿都不管，你不会就是这么回应我的吧？”
“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给你个住的地方让你养伤，是因为觊觎你的美色，你可得好好对待金主，免得失去了住这里的资本。”
嘴贱的说了一通，发现杨腾飞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突然很不爽。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在听啊。”杨腾飞答得无辜，脸上是宠溺的微笑，好像曾经的习惯还保留着。
刚刚还在不停聒噪的某人却转身离开了。
有些回忆，是需要点时间和勇气才能面对的。
一个囚犯的最高待遇是什么，一间干净舒适的房子，一群随意差遣的奴仆，在允许范围内足够的自由行走权利，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全部都是无条件的。
这让杨腾飞摸不着头脑。
那天不知道算不算惩戒过了，反正柳絮再也没提他私自逃跑的事儿。这是好事，杨腾飞再怎么正气凛然也有想逃避的时候，何况，柳絮那种惩罚方式，他可不会眼巴巴的等着再来一遍。
于是，两个周过去了，两个人谁都不主动，倒是一面都没再见到。
杨腾飞在柳絮这种犯人待遇下也被养的精神饱满，浑身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伤一好，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离开。虽然杨腾飞心底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内疚，可那些从小被教导的道义与责任，又让他无法忽视，他还要完成他的使命，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他不忍心不能够叫那些人失望。
可是，他也无法面对柳絮的失望。更何况，他现在完全在人家的地盘上，想要不动声色的离开，怎么可能啊。
于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还是找他谈谈吧，大不了把大道理通通拿出来。
但显然，找柳烟行谈大道理，这个主意并不那么正确。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我这里受到良好的照顾，你师父听了不仅不高兴，反而还会惩戒你？是不是要我把你打成奄奄一息的烂样子，他们才会感恩戴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样子，很像是背叛。”杨腾飞说完便低下头，虽然他理直气又壮，但在对面男人那略带嘲讽的眼神里，他就是抬不起头为自己辩驳。
“背叛么？我倒要听听我们伟大的背叛者干了什么大事？你是告诉我什么机密地道图了？还是干脆点的把碧海苍穹交到我手上了？”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动作优雅却充满侵略性，微微勾起唇角，“或者，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潇湘小筑，”热热的气息吹拂在杨腾飞耳边，充满诱惑，“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哦。”
“我是不会背叛师傅的，而且正邪不两立，自古如此，我，我，”杨腾飞想说自己身负重担，有太多的责任和使命等着他去实现，但是几乎贴在身上的男人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道德伦理都变成了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
面红耳赤，即使在人前被质疑羞辱都没有过的表现，全因为这个微微笑着的男人，一一呈现。
是多年感情的牵绊，还是心底深处的依赖，杨腾飞直视着那双细长的眼睛，跟小时候一样的感情，执着又自信的，属于从来都是赢家的他。
突然被大力推开，让柳烟行一瞬没有反应，只是退到桌边，引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房间里瞬间安静，柳烟行摸摸嘴唇，擦掉那点点血腥，粗鲁的家伙，这么细软的嘴唇也下的去嘴。不过，看看低着头的男人一脸彷徨不知所措的表情，又得意的靠近，勾起男人的下巴，“这么狠心么？一口咬下去，真的不心疼么？还是，怕再不赶快推开我，就真的背叛了你自己，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今天只是想跟你说清楚，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杨腾飞清清嗓子，转向窗口。
“好，既然这么说的话，你要走我也不会强留，但是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如果是要我交出碧海苍穹的话，就不用商量了，我自己做不了决定。”
“碧海苍穹？”柳烟行哼了一声，“你以为对我来说，只是为了碧海苍穹的话，至于精心设计许久吗？我现在还不想要碧海苍穹，可是如果哪天我想要了，那个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可能，这是杨腾飞的心底直觉的反驳，碧海苍穹保管的何其隐蔽，如果有说的那么简单，潇湘小筑又怎么会时隔多年还是一无所获。
“我知道你不信，我现在也无谓跟你解释，谈谈我们的条件吧，如果你能接受，今晚我就可以让人为你准备坐骑干粮，明天一早启程。”柳烟行径自坐下，倒了一杯茶，“你不是着急回去么，我可是尽我所能的完成你的心愿哦。”
战俘需要付出的条件，杨腾飞做好了接受的准备，签署一份不平等条约，杨腾飞也打算暂放尊严。可是，站在雕花大床的前面，面对满床一封封的信笺，他有点搞不清楚了。
而屋子的主人，一进屋子就说先去换身衣服。
禁不住好奇拿起一张信笺，上面写的居然是腾飞亲启。
这就怪不得自己看了。
“腾飞哥哥。”
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的呆愣愣看着自己，柳烟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笑开了花，早知道跟这种木头交流，就需要软硬兼施，一味的跟他硬来迟早被他气死。
所以，还是隐泉想的办法好，翻出小时候的感情，让他心生愧疚，也增进两个人的距离。
要知道为了这一幕，他和隐泉商量了将近两个时辰，从每句台词到每个眼神，这都得分毫不差。看看他这次能不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哼！
一身玉色长衫，只在袖口前襟绣上了浅绿色的修饰，腰间用丝绸随意打了个结，配上飘散的头发，摇曳的身姿，不似平时那般冷漠神秘，倒多了几许温暖的味道。
柳烟行微笑的缓步上前，五根细长的指头在发呆的男人眼前晃过，“腾飞哥哥？不认识我了么？我可是会伤心的呢。”
“柳，柳烟行？”
“叫我烟行吧，我都叫你腾飞哥哥了，再连名带姓的叫我，难道你还非要生疏了不成？”
对着这样会笑会撒娇会唤着腾飞哥哥的柳烟行，杨腾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尤其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看过的那些信笺。
“好吧，不管叫什么都好，我想先问问你，这些，”无措的指指床上那些被拆开的信笺，杨腾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这些都是你给我写的么？”
看着柳烟行似笑非笑的表情，红着脸的男人更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写给自己的，又怎么会每封信上都注明腾飞哥哥亲启，又怎么会摊在床上等着自己来看，这问的不是废话么？
“那个，这些年，你都记得我？”
“噗，”看着男人问完之后又一脸懊悔的表情，柳烟行再也止不住笑意，笑倒在男人的怀里，“腾飞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我后悔了，不想放你走了怎么办？”一边笑一边蹭着温暖的胸前，讨喜的猫咪般，“要是我想让腾飞哥哥一直陪一直陪我，腾飞哥哥依不依呢？”
“别闹，”觉得尴尬的男人想要推开怀里不停乱动的身体，又无法说服心底的舍不得，只好转移话题，“为什么信笺都没有寄出去呢？”
“寄出去，寄到哪里去呢？”怀里的男人不动了，紧紧的贴在杨腾飞的胸前，“你突然就走了，没给我任何的地址，我每个月都会写信，然后跑到你们家去问庄主，可每次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最开始整个庄里的人都会好奇，可慢慢的，也没有人关心了。我也觉得，我这么写信挺傻的，除了安慰自己，发泄情绪之外，这些信笺，根本不会有人拆封。”
“后来，我就想，总有一天能看到你，也总有一天让你把这些该收到却没收到的信，一封一封的，全部看完。”
说到最后，自从出现后就一直强硬的柳烟行，竟有些哽咽。
看的杨腾飞自是一阵心疼，赶忙轻抚怀中人的后背，也没有在意那个伤感动情的筑内人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两根胳膊，和泪光点点中带点狡黠带点得意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旧日情怀
